林家豪低头抽泣，捏着裤子的手缓缓收紧：“我想她，我想她回来……”

季之屿吞下哽咽，转身出去。

面对院长和李越关切的眼神，他还是保持着沉稳：“我这些天要准备军事演练，家豪就麻烦你们照顾，有事立刻联系我，我马上过来。”

院长眼眶湿润：“放心吧，我也答应过辰歆，会好好照顾家豪的。”

李越也附和道“我一定会让家豪好起来的。”

季之屿感激地朝他们点点头，大步离开。

日落西山，天边的火烧云像是凝固的岩浆。

季之屿走在路上，心绪渐远。

风吹来，一片木槿花瓣飘过他的眼前。

眼神恍惚了瞬，猛然一怔。

大道的尽头，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纤细身影迎风而立，晚霞照在她身上，像是覆上了层金光。

季之屿步伐滞住，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那个影子一样。

“辰歆？”

一声沉哑的低唤，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温柔的脸庞就像当初在医院的重逢那样鲜活明媚。

她浅浅一笑，整个世界都温暖了起来。

季之屿亮着眼眸，不可抑止地冲过去：“辰歆！”

伸手一揽，伴着对方的消失，他空落落的双臂僵在了半空。

胸膛霎时像遭受到了致命一击，短暂的窒息感过后，他无措地环顾四周，试图寻找那个转瞬即逝的人。

“辰歆……辰歆！”

伴着男人几近哀求的呼唤，木槿花瓣随风飘落，铺满了整条寂静的街。

季之屿踉跄几步，无力的双腿‘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支撑双臂的手攥成了拳头，不停在颤抖。

他从不知道，失去的滋味这么痛！

林辰歆应该很恨他吧，要不然怎么会连梦都不给他一个……

良久，季之屿才重新找回身体的支配权，借着晚霞最后一丝光芒回了军区。

次日。

训练场传来一声声口令，季之屿站在指挥台，墨眸一扫：“二排排长，两个人五枪脱靶两枪，把战斗当游戏吗？加大训练！”

“是！”

二排排长被当众点名，脸面上有些过不去，但也不好说什么。

他带的大部分都刚从新兵连分配下来的，之前都在训体能，现在突然转向作战演习，很多新兵蛋子还没适应，才导致成绩下滑。

这时，警卫员跑了过来，敬礼道：“团长，医院那边刚刚来电话，说林家豪的手术很成功。”

听了这话，季之屿严厉的眉眼才有了丝松缓。

等林家豪康复，林辰歆也可以安息了……

警卫员欲言又止：“还有件事……”

季之屿皱眉呵斥：“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是！”

警卫员立刻站直身体：“姜雪柔说要见您一面。”

第17章

季之屿想都没想，直接冷下脸丢出两个字：“不见。”

“你去告诉她，她的事有公安处理，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警卫员愣了半晌，才应声离开。

季之屿绷着脸，想起那天在门外听见姜雪柔说的话，胸口还是像有团火在烧，可更多的是懊悔和自责。

如果他早点察觉姜雪柔的用心不良，也不会让林辰歆受那些委屈……

他仰头深吸了口气，慢慢压下涌上心的刺痛。

乘着午休，季之屿赶去了医院。

病房里，林家豪刚吃过药睡下。

哪怕是睡着了，他手里还抓着林辰歆的照片。

季之屿抬手轻轻触碰照片中林辰歆的脸，心跳一顿，难言的悲哀弥漫。

和林辰歆结婚这么久，他才惊觉自己连她一张照片都没有。

“季团长。”

身后传来李越的声音，他立刻收回手，转身走了出去：“他要恢复多久？”

“依照他现在的情况，想完全恢复也要三四个月，而且还要修养半年。”李越解释道。

季之屿抿抿唇，又问：“等他修养好，能装假肢吗？”

“我建议不要，他的身体还在发育，至少要等到十六岁，他的身体接近成人才行，那样假肢对他的身体负荷就不会太重。”

听了李越的话，他点了点头。

那就还是得等四年……

“对了季团长，这个之前没来及给你……”

李越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被血染红的合照，递了过去：“这是林医生一直带在身上的，家豪还小，被他看到上面的血不太好，我想你应该需要。”

想到刚才看见季之屿小心翼翼触碰林辰歆照片的模样，他就觉得这张照片给他最合适。

季之屿接过，照片里林辰歆搂着林家豪，两人笑的都很灿烂。

只是干涸的血染红了林辰歆整张脸。

他目光中划过抹痛色，沉声说：“谢谢……”

夜色泼墨般漫上天空。

结束夜训的季之屿回到家，疲倦地将自己砸在床上。

房间里，只有他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他拿出口袋中的照片，细细看着，整个心重新浸泡在了无尽的钝痛中，逃不开也躲不过。

风透过窗隙吹进来，竟让他有丝彻骨的冷意。

他体验过血液流失的寒冷，那时候的林辰歆，是不是也很冷……

季之屿眸色一颤，将照片贴在胸口，像是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热它。

他阖上眼，紧咬着牙忍着四面八方袭来的孤寂。

云层渐厚，月光被掩藏。

朦胧中，季之屿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想睁开眼，可身体像是不受自己控制，除了呼吸什么都做不了。

西索一阵，他只觉一条毯子被盖在了身上，紧接着，林辰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我早知道你爱的是姜雪柔，我肯定不会嫁给你的。”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空灵又含着浓浓的伤感。

不！不是的！

他不爱姜雪柔，他真正爱的人是她，是林辰歆！

季之屿在心中呐喊，拼尽力气都不能发出一丝声音。

微凉的指尖落在他的脸颊，带着不舍和释然：“我怨过你，可你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因为你救了我，我怎么也恨不了你。”

“季之屿，你满心都是为人民服务，我为人民牺牲，也算对你的报答了……”

声音渐渐消失，季之屿只觉神经都开始叫嚣起疼痛。

下一秒，他骤然睁眼坐起身，嘶声呐喊：“辰歆！”

第18章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荡。

季之屿喘着气，冷汗一滴滴划过他颤抖的下颚，砸在捏在手里的照片上。

他缓缓抬手，摸着自己刚才被触碰的脸颊，总觉得还有丝余温。

默了瞬，季之屿猛地下床，红着眼打开所有灯，一个一个房间找着。

下楼时，他险些一个不稳摔了下去。

结婚以来，这个家从没有这样亮堂过，可却没有他要找的人。

面对眼前的死寂，季之屿颓然坐在楼梯上，十指穿在短寸发间，紧紧揪着。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遍说着，仿佛只要说的越多，林辰歆就听得越清楚。

她怎么能不恨他，她应该恨他，而且也不能原谅他才对！

救了她的命，却毁了她的心，他真的错了……

……

几天后，军医院。

病房里，林家豪坐在病床上，手里捏着林辰歆的照片，看着窗外发呆。

这时，脚步声让他转过头，神色微愣。

是季之屿。

他垂眸抿抿唇，似是不太愿意叫他。

季之屿也没有在意，将拎来的苹果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