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事情以沈芊芊被记过一次告终。

深夜，爸爸在书房里抽烟。

沈芊芊和妈妈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沈芊芊耸动着肩膀，小声抽泣着，妈妈抱着她的肩膀，不停安慰：

「没事的芊芊，妈妈到时候去给校长塞几张购物卡，让他帮你把处分消掉。」

爸爸不满地磕磕烟灰缸，冲妈妈发火：「塞！塞！塞！你就这点本事，这现在是重点吗？」

妈妈不满了：「老沈，咱们女儿都被记过了，难道还不严重吗？」

沈芊芊大哭起来。

她这么一哭，爸爸的语气也放软下来——收养沈芊芊之后，他的生意就变得十分顺利，所以他一直将沈芊芊看作福星，十分宝贝她：

「我不是说消除芊芊的处分不重要，但现在的核心重点是，我们原来的计划出问题了。」

此时此刻，我坐在宿舍外的走廊里，连着耳机，静静地听着这家人的对话。

原著里，爸爸就很爱在书房里召开这种家庭会议，跟妈妈和沈芊芊一起讨论怎么利用我。

为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在来寄宿学校报到前，在他书架上摆着的俄罗斯套娃里套了个窃听器。

爸爸沉声道：「我看过沈晓羽之前在学校做的卷子，今天的小测对她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她原本应该是能拿满分的，可为什么偏偏考了零分？」

妈妈沉默片刻，打了个哆嗦：「难道她意识到我们要用她给芊芊做垫脚石……」

「不可能。」爸爸断然道：「她才刚来我家，就算察觉到我们对芊芊更亲近，也不可能想到这么深的层面上去。」

停顿片刻后，爸爸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正是因为沈晓羽刚来咱们家，又发现我们对芊芊更亲近，所以她没有安全感。

「小孩子作闹都是这样的，她故意考个零分，想试探一下我们对她的态度。

「如果我们因此冷淡她，她就会觉得我们是对势利的父母，但如果我们反过来对她很好，她就会深深感动。」

我摩挲着耳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个家，妈妈没主见，沈芊芊被宠得没脑子，只有爸爸一直爱分析。

会分析就多分析分析，我爱听。

果然，顺着他们的这个思路，周五一放学，爸爸就亲自开车来学校，把我接回了家。

妈妈下厨，给我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沈芊芊一直跟在我身后，甜甜腻腻地管我叫姐姐，还说晚上要跟我睡同一张床。

吃饭的时候，爸爸拿出两条刚买的裙子，给我和沈芊芊一人一条。

他郑重其事地说：「晓羽，你和芊芊都是我们沈家的女儿，爸爸妈妈会给你们一样的爱。」

我摸摸这条裙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为了显示这份公平，爸爸特意买了一模一样的两条裙子。

可他是按照沈芊芊的尺码买的，完全忘了我比沈芊芊高很多，这条裙子对我而言短得尴尬。

不爱就是不爱，即便努力扮演，也会在每一个细节中露馅。

爸爸浑然不觉，还自以为将这份父爱演得很好，他一边给我夹菜，一边殷切道：「你和芊芊一定要互相扶持，你们是亲姐妹，她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她的，不要计较得那么清楚。」

言下之意，沈芊芊抄我卷子这种事，我绝对不能往心里去。

我想了想，低下头，作楚楚可怜状：「爸爸，我很愿意和妹妹互相扶持，但我成绩确实太差了……」

爸爸皱起眉：「晓羽，爸爸知道，你是有实力的，第一次考不好，或许只是不适应新考卷的题型。」

「但你毕竟要在这里参加高考的，必须适应，如果一直适应不了，那爸爸只能……考虑送你回原籍参加高考了。」

我心里微微一顿。

不愧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这个老东西的甜枣后面跟着的就是大棒。

他在威胁我，如果我继续考得这么差，他就把我送回养父母的家。

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敢当着众人的面再把我送回山里，但我的户口还没有从养父母那里迁过来，如果爸爸拖着这个手续迟迟不走，那局面确实会对我很不利。

脑子转得飞快，我表面上只露出一个怯生生的讨好表情：「爸爸别送我回去，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爸爸见我很识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妈妈和沈芊芊也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跟着他们一起笑了。

好戏都在后面。

5

经过这次其乐融融的家庭聚餐，我回到学校后，果然成绩开始渐渐好转。

而沈芊芊也开始阴魂不散地跟在我的身后，把所有属于我的光环冒领成她的。

我送受伤的小猫去兽医站，她全程离得远远的，最后却凑上来拍了九宫格图片发朋友圈，于是同学们都夸她有爱心。

学校进了偷窥狂，我默默寻找线索，沈芊芊却先一步将我搜集好的证据交给了警方，偷窥狂被抓捕后，校方给沈芊芊写了表扬信。

事后，沈芊芊还会娇滴滴地对我说：「晓羽，我们是姐妹呀，分那么清楚干什么呢。」

剧情似乎又回到了原著的轨迹——无论沈晓羽做什么好事，都会被沈芊芊冒领，而无论沈晓羽怎么辩解，都没有人相信她，反而觉得她心思不纯，在和沈芊芊争宠。

于是我选择不辩解。

看着沈芊芊，我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是呀，我们是姐妹，我的就是你的。」

沈芊芊得意地走了，当晚，我听到她得意地在书房里跟爸妈汇报：「沈晓羽是个软柿子，上次被爸爸吓唬之后，果然很听话。」

我微笑。

就这样猖狂下去吧，越狂越好。

那天的书房会议，爸妈还讨论了沈芊芊的终身大事：

「你们隔壁班的秦野，是秦氏集团老总的独生子。」爸爸告诉沈芊芊：「爸爸不是一直让你努力接近他吗？」

秦家家大业大，我爸的公司和他们相比只是个小作坊，一直想要秦家的资源。

沈芊芊撅着嘴抱怨：「我努力了呀，情书写了好几封，可秦野一直不理我。」

唔。

我看了眼日历。

明天应该就是我去救秦野的日子了。

救下秦野后，沈芊芊会冒充我和秦野相认，最终成功牵手，实现爸妈的心愿。

我放下书本，伸了个懒腰。

为了大局，我真是好久没发疯了。

不如先拿明天练练手吧。

6

第二天晚上，月黑风高。

我背着书包，来到了学校后面的小树林。

果然，搜罗两圈后，我很快在树林里找到了跟人打架受伤后，躺在角落里的秦野。

虽然这是一个眼神不好的死渣男，但助人为乐的事我还是要干。

我帮秦野包扎了伤口。

他悠悠醒转，黑夜中，我的身影模模糊糊，大约十分美丽。

他心动地说：「你是……」

我笑了。

然后举起手，用尽力气。

……

给了他一个大比斗。

「我是你姑奶奶！听到了吗！你这么个怂包软蛋稀巴烂的玩意儿，要不是遇到老娘早就死翘翘了！」

学业压力山大，家人冷血对待， V 我 50 ，聆听我的骂人计划。

总而言之，趁着秦野看不清，我把这辈子能想到的脏话全都骂了一遍，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背起书包，潇洒跑路。

……

第二天，秦野全校搜寻昨晚为他包扎伤口的女生。

不出所料，已经习惯了凡事顶替我的沈芊芊，当然不会错过这个绝佳时机。

她在走廊里拦住秦野，温柔如水地开口：「其实我做了好事，没想留名的，但看你执意要找到我……」

秦野上上下下地打量沈芊芊：「你说你就是昨晚救我的女孩？」

沈芊芊低下头去，娇羞道：「对呀。」

秦野说：「骂句人我听听。」

沈芊芊：「？」

秦野重复：「让你骂句人。」

沈芊芊认定这是秦家太子爷的什么考验，赶紧露出纯洁小白花的无辜表情：「啊？为什么要骂人呀？我家教很严，从来不说一个脏字的……」

秦野冷冷道：「哦，你不是她。」

走廊上人来人往，一时间都朝沈芊芊看去。

她的脸渐渐变得通红。

秦野变得更加不客气，直白道：「你之前送了那么多次情书，我都没理你，意思很明确了吧？结果你又来冒认救我的女生，这位同学，我觉得做人至少要有基本的羞耻心。」

沈芊芊的眼泪啪地掉了下来，秦野转身，对着围观的人群道：「我想找昨晚那个救了我但是骂人难听的女孩，如果有人有线索，我必有重谢。」

人们议论纷纷。

我也站在人群中，有一个瞬间，秦野的目光和我相碰。

不得不说，秦野很帅。

但联想到他原著里帮着沈芊芊欺负沈晓羽的纨绔样子，我一秒就下了头。

于是我转过头去，深藏功与名。

7

沈芊芊惹怒秦野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回了家里。

爸爸在书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难道是沈晓羽去找秦野了，所以秦野才不相信你？」爸爸狐疑。

沈芊芊哭着摇头：「绝对没有，沈晓羽当时也在围观的人里，秦野一看就和她不认识。」

妈妈有些犹豫：「人真的是晓羽救的吗？」

「我翻了沈晓羽的日记，千真万确。」

「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不去和秦野说清楚？」

沈芊芊不屑地冷哼：「说了又有什么用，她一个在山里长大的野丫头，应该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秦野吧！」

几个人讨论来讨论去，最后爸爸长叹一口气：「算了，秦野的事不着急，当务之急还是让芊芊考上北大——秦家挑儿媳妇非常看重学历，只要芊芊能去北大，她和秦野以后多的是发展感情的机会。」

我听着耳机里的声音，垂眸望向电脑里写了一半的作文。

现在剧情的确已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