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欧阳洛汐听得身形一晃，勉强扶住墙壁才站稳。

好一个不曾娶妻！

难怪陆云昊要迫不及待把她送给太子，原来是要她给别人让位！

脸颊不知何时已经湿润。

欧阳洛汐踉跄逃开，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供奉长明灯的佛殿，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陆氏一族陆舒兰。

是母亲的长明牌位。

她颤抖走过去，沙哑又眷念问：“娘，是你指引我过来的吗？”

欧阳洛汐轻抚过牌位。

一旁，长明灯的火苗汐汐跳动，好像母亲给她的温柔安慰。

所有的委屈，刹那都忍不住了：“当年我遇到陆云昊，是不是一切都是错的？”

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身传来。

还没回头，咒骂声就抵达：“欧阳洛汐果然在这里，要不是我哥身边的小厮机灵看见了你，你下一步是不是又要缠上我哥？”

“陆珍珍？”

欧阳洛汐抬头看见对方的恶脸，下意识挡住了身后的长明灯。

陆珍珍却已经看清牌位上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欧阳洛汐看得眉心一跳：“你干什么！”

陆珍珍大手一挥，猝不及防——

“你娘那种不要脸的女人，怎配在灵阳寺里供奉长明灯？！”

“砰——”

牌位和香炉掉在地上，香灰四散。

“陆珍珍！”

欧阳洛汐气得发抖：“你针对我就算了！我母亲是你的姑姑，你的长辈！你怎么能做出砸牌位的恶事！”

“她算什么长辈？不过是个被划出族谱的污点罢了！”

欧阳洛汐再也忍不下去，抬手就打向陆珍珍：“我杀了你！”

手还没落，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佛门净地岂能容你放肆？”

欧阳洛汐猛地回头，直接撞入陆云昊冰冷无情的眼眸。

陆珍珍刚刚也被欧阳洛汐突然的戾气吓住了，现在反应过来，觉得丢脸又气愤：“哥！她才跟了太子一夜就学上了喊打喊杀，我们可消受不起，快把她送去给太子！”

说完，她还挑衅扫了一眼欧阳洛汐。

欧阳洛汐没搭理她，只看着陆云昊，失望快要掩盖住情意。

陆云昊凝着女人微红的眼尾，心头莫名觉得，这样的欧阳洛汐竟然有些可怜。

温柔松了手，但他脸上依旧冰冷：“是你自己回太子住处，还是我派人带你走？”

刺啦——

这一刻，欧阳洛汐好像听到了心彻底碎掉的声音。

第二次了……

他毫不犹豫推她进火坑。

他就那么讨厌她？

眼眸渐渐黯淡，她缓缓弯腰，捡起地上的牌位，慢慢擦干净上面的灰尘，一步步走向了门外。

心头那个救她出狼口的白袍少年，一点点消散。

最后跨出门槛之际，她顿住，最后回头看了陆云昊一眼。

四目相对，男人曜黑的眼眸和从前一样平静，但她的眼里已经彻底没了情意：“陆云昊，从前是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把妻子送人的伪君子。”

陆云昊蹙眉，她又要发什么疯？

是她自己冒名顶替，是她自己想要攀附太子，如今还有什么好委屈？

接着，又听欧阳洛汐决绝道：“陆云昊，你们陆府对我的羞辱，我会一件一件都记住，请你也好好记住，日后再见，我们便是仇人。”

陆云昊听不下去，正要打断，欧阳洛汐却转身离开。

天上渐渐下起了雨，越下越大。

欧阳洛汐抱着牌位，漫无目的朝前走。

三年，忤逆疼爱她的爹爹和哥哥们来到京都，她满腹期待同恩人见面，用尽全力讨好人……

最后，却活得像个笑话。

冷雨打湿了头发，脸颊，欧阳洛汐却毫无知觉。

直到一道清润陌生的男声传来：“女施主，怎么不回家，反而在此处淋雨？”

欧阳洛汐回神抬头看，却撞见一张俊美无双，慈悲却又莫名带着煞气的脸。

他没有头发，是一名小僧。

鬼神神差，她的眼泪莫名有些止不住：“我也想回家，可我为了不爱我的人忤逆了疼爱我的人，我现在……没有家了……”

话落，院外忽得传来气势洪钟的一句——

“谁说没有？小妹，哥哥们来接你回家！”

第5章

雨，忽然停了。

还没等欧阳洛汐反应过来，一个，两个，三个……熟悉的俊朗男人一个个朝她奔来！

他们的身后，带着两队满身杀气，上过无数次战场的镇南军！

“洛汐！”

“汐汐！”

“小妹！”

“回家了！！！”

明明没有下雨了，可欧阳洛汐的脸颊却原来越湿，她哭着冲他们奔过去：“大哥，二哥，三哥……”

被哥哥们团团抱，熟悉的温暖叫欧阳洛汐更加羞愧，嗓音哽咽：“我忤逆父王，离家出走，我哪里还有脸面回去……”

“胡说什么？！”大哥欧阳泓拍着她的头发，温柔又坚定，“你可是我们唯一的妹妹，圣上亲封的明华郡主，谁敢怪你？”

“对！谁敢不准你回家，二哥决饶不了他！”

欧阳玄话落，欧阳洛汐却哭的更凶，三哥欧阳钧忙推开人：“会不会哄人，起开点让我来！”

“滚，别以为我不知到你也想抱小妹。”

两人争执起来。

欧阳洛汐好似回到了小时候，两个哥哥争着要抱她，温情冲淡了悲伤，笑了出来。

欧阳泓这才松了一口气，默默退到一边，对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僧人行礼，不卑不亢说——

“小妹无意冲撞太子殿下，不周之处还望殿下谅解。”

欧阳洛汐一愣，这人居然就是太子？！

太子拨动佛珠，点头道：“小僧只是不愿见女施主淋雨受寒，既然女施主找到了家人，那便回去吧。”

说完，他淡然离去。好像他刚刚的举动，真的只是好心。

欧阳泓想起京都关于太子的传闻，总觉太子不像个烂好心的人。

但他没在欧阳洛汐面前多说，这次进京，他们会多呆一段时间。

陆家他们不会放过，至于太子……若是他敢打他妹妹的注意，百万镇南军可不是吃素的！

七日后，慕灯节。

入夜后，京都满大街都挂满了精致的灯笼，欧阳洛汐凑着热闹，一路看花灯。

她本来很喜欢热闹，因为陆云昊喜欢安静，所以她一直压着自己的本性，在他面前端庄娴静，从不敢私自出门逛。

如今做回自己，也终于能来看一看热闹了。

经过护城河拐角处，她忽然听到一句压低声音的威胁——

“陆珍珍，你欠了南风馆五千两已经一个月了，要是再不还钱，我就去陆相府门口闹，你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而一向嚣张的陆珍珍，竟然伏低做小，取下发簪塞在男人手中，小声说着什么。

陆珍珍总骂她不知廉耻，可自己却不要脸去南风馆找男人？

欧阳洛汐默默收回目光，正想加快脚步离开，却不小心撞上一个满是檀香味的怀抱！

刚刚要惊呼，唇却被一跟冰凉的手指抵住——

“嘘！”

她一抬头，就撞进一双承载万盏灯火的旖旎眼瞳，明明是和尚，却让她莫名觉得情欲似海。

她一定是疯了。

红着脸忙推开人，低声道歉：“殿下赎罪，我不是故意冒犯。”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惊慌，是小僧看热闹迷了眼，错不在你。”

一个和尚，也喜欢红尘的热闹？

欧阳洛汐总觉得哪里不对，想到大哥曾叫她离太子远一点，她便又后退一步：“那我就不打扰殿下了，臣女告退。”

说完，就火急火燎跑开，直到身后没了那道紧跟的视线，才松了口气。

不远处传来热闹——

“花灯游街灯要开始了！快来看！”

欧阳洛汐加快朝明亮的地方走去，不料，迎面又遇上了陆云昊，他的身边正站着上次在寺庙见过的女子。

他如今的未婚妻，礼部尚书之女孙语嫣。

两方相对，陆云昊蹙眉，欧阳洛汐脸色也很不好看。

这么热闹的花灯游街，他不是也来了吗？看来不是不喜欢热闹，而是不喜欢她这个人罢了。

正准备折返，可身后忽然传来一句咒骂——

“欧阳洛汐！你这烂人又阴魂不散！是不是听到我哥和孙姐姐在这里，就想耍手段拆散他们！”

欧阳洛汐脸一黑。

不再伪装柔顺，她冷眼睨向身后，凛然杀气：“你这嘴要是不要，我就帮你缝起来。”

陆珍珍后背一寒，下意识拐到陆云昊身边：“哥，你看！她跟了太子两天，越来越嚣张了！”

这时，端着架子的孙语嫣柔柔道：“这位姑娘，珍珍是一品丞相的爱女，你对她言行放肆可是要被掌嘴的。”

欧阳洛汐气笑了：“不愧是一丘之貉，自己骂人就可以，被人还嘴就不对？南越的律法是你们定的？”

一直黑脸的陆云昊，上前一步冷道：“莫要太放肆。”

“你既然跟了太子，该茹素礼佛，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话落，欧阳洛汐冷笑了一声。

非要和她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