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耳中的嗡鸣声让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是我用本能强迫自己开口。

「你是不是在调查。。。改造集中营？」

我的痛苦。

我的噩梦。

像一团污水堵在了我的心口，窒息，混乱。

08

我在韩礼担忧的目光中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在一次次的交谈中，我把我那三年的噩梦剖白，有时候几乎恐惧到失声。

而韩礼则是一遍一遍地用温和的目光鼓励我。

我被他的温柔救赎了。

他说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受害者，被困在自己的噩梦里，怎么都醒不过来。

我们要拯救他们。

同时，我在咖啡馆的工作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但是陆深却不知道发什么疯，总是来我们咖啡馆，点一杯咖啡，什么也不敢干，一坐就是一整天。

就连店长都打趣地问我是不是有情况。

我立刻厌恶地皱起眉头。

任何一个类似的关联都会让我难受。

看见我抗拒的样子，店长也知道我有多不想看见陆深。

因此给陆深送咖啡的活就落在别人头上。

陆深的身份不允许他在外面撒泼，只好硬忍不发。

来的次数倒是渐渐少了。

拿到第一笔工资，我第一件事就是找陆深还钱。

我不想再欠他任何东西了。

陆深在我的坚持下收下了那笔钱，看着我的眼神幽深复杂。

我以为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

我和韩礼也一直保持联系，直到他提出要约我吃晚饭。

看到餐厅的名字我心里微微一颤。

予·乔。

正好与我的名字有一字重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选择了答应。

韩礼很高兴，说给我准备了惊喜。

可偏偏，意外比惊喜更早来临。

「这不是乔大小姐吗？这么落魄了？之前为了抢男人对自己妹妹下手的狠劲去哪儿了？」

「什么狠劲？明明是骚劲。我说这咖啡味道闻着怎么不太正经呢。」

我刚要去给客人送咖啡，就被几道身影围住。

这些人的脸我都很眼熟。

其中一些甚至是当年跟在我身边的小姐妹。

但是现在她们却跟在乔薇身边，每个人都恨不得来踩我几脚。

完全不记得当年我是怎么帮她们的。

乔薇一脸高傲地看着我，「要不是我看见了阿深口袋里的收据，我还真不知道姐姐在这里打工呢。」

「不过你还是那么喜欢抢自己的妹夫。」

她的脸扭曲起来。

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给老板带来麻烦，于是便礼貌地道歉，「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些事，咱们等会儿再说吧。」

乔薇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我。

她和跟班们开始在点单的时候为难我。

「好low啊，这都没有？你们这儿还是咖啡店吗？」

好不容易点完单了，又开始说我服务态度有问题。

「我要的是三分冰，你这明显是五分。」

就连同事都看出来了她们在刁难我，担忧地说要不他去。

我摇了摇头，不想牵连到他。

将咖啡放在桌上，我便打算离开，却见乔薇做作地喝了一口。

「好烫啊。」

一杯滚烫的咖啡就这样浇在我的身上。

皮肤上迅速地起了一大片红色烫伤。

我忍着剧痛，后退了几步，背后抵上男人的胸膛。

陆深声音低沉，有说不出的冷意，「你们在干什么？」

乔薇哭诉道：「我就是想来捧捧姐姐的场嘛，没想到她故意拿这么烫的咖啡来。」

「就是啊，她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

「陆总你可要替薇薇好好出口气啊。」

我忍着痛在店长担忧的眼神中请了个假。

本来和韩礼约好了的，现在也去不了了。

我找了个理由鸽了他，不想让他为我担心。

乔薇和她姐妹颠倒黑白的能力太强了。

果不其然，走在路上我就接到我妈的电话，她斥责我不知悔改，还想着害妹妹。

她说，再不老实点，就把你送回去。

09

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吸走了我所有的精气神。

我还不够听话吗？

是不是只有我像人偶一样，不会说也不会动，他们才觉得我听话？

送回去这三个字勾起了我所有的恐惧。

我去了药店，没买烫伤膏，而是买了安眠药。

比起那个地狱，我倒有个更好的选择。

与其活在无尽的痛苦中，还不如洒脱地结束这一切。

我已经没有任何留念了。

唯一遗憾的是，我看不到韩礼许诺的正义了。

想到他的眼睛会因我而黯淡，我心里泛起阵阵隐痛。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不说谎的人却要吞一千根针。

为什么只是想要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却会受到所有人的冷眼和恶意。

我不想再挣扎了。

胃里因为摄入过量的安眠药开始绞痛，疼痛越来越剧烈，我咬着牙不求救。

无边的噩梦袭来，这一次，我选择沉沉睡去。

10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我好像产生了幻觉，不然怎么会听到陆深的声音。

还是说他也跟我一起下地狱了。

真是阴魂不散。

我睁开眼睛，看见陆深憔悴的脸，下意识的就撇开了头。

他看见我醒来，连忙惊喜地去叫来了一堆医生给我做检查。

直到听到机器运作的声音，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我被救过来了。

已经说不清是救还是害了。

我一脸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以及眼前这个人。

无数次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的人。

我还记得他们之前说的想送我回去的话。

「陆深。」我张嘴，喉咙里仿佛还残留着安眠药的味道，「别送我回去。」

他沉默不语，只是眼眶微红。

「求你，别送我回去。」

他一开口就是颤抖的哭腔，「我不会让你回去的，你别怕。」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别再伤害自己了。」

我冷眼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我的手腕上有五道疤。

每一次在给他们打电话，试图求饶让他们接走我被拒绝之后。

我的手腕上都会填一道疤。

五次，我满怀希望五次，也绝望了五次。

到后来，他们被我求的烦了，就不再打电话来。

陆深当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收起那些把戏，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你活该。」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我频繁的求救也让改造中心的人变本加厉的惩罚我。

好几次我以为我自己要死了。

后来却想着，怎么不死了算了。

出来之后我也在好好生活，我已经很努力，可为什么，陆深乔薇还有我爸妈，就像苍蝇一样围着我。

我开始咳血了。

陆深惊慌失措，赶紧让医生过来给我做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所有人呆愣在原地。

我的脑子里，竟然插着两根针。

好奇怪，居然就算脑子里插着两根针，人也不会死呢。

难怪我的脑袋总是有些异样的感觉，只是这感觉太轻，比起我身上的痛，显得不值一提。

陆深紧紧攥拳，红着眼睛，「是谁干的？」

他的拳头砸向墙面，一片鲜红。

「是他们对不对？」

我翻过身背对他，不打算对他说一句话。

他央求我，几乎卑微到骨子里，「乔麦，你转过来看我一眼好不好？」

我扯了扯被子，闭上眼睛。

生怕他砸下墙面的拳头也会落到我身上，「你别过来，我怕。」

「我不过去，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

等他走了，我才打开我的手机。

11

上次放了韩礼鸽子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会给我发消息。

看着他明明很担心，却又故作轻松的留言，我忍不住酸了眼眶。

店长和同事也发了几条问候的话，店长甚至还给我发了个红包，让我好好休息。

我第一次有些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因为有一群人在关心我。

这时候手机微微震动了起来，是韩礼给我发的消息。

「乔麦，看电视。」

我的心一下子躁动起来。

我让护士帮我打开电视，看见新闻里那个噩梦般的地方，门口拦着黄色的警示线。

终于，这个鬼地方，终于不能再祸害人了。

电影里采访者们脸上打着马赛克，用颤抖的声音诉说着自己黑暗的经历。

「他们用胶水灌进我的耳朵里，就因为我没听到老师的话。」

「他们逼我喝100摄氏度的开水，毁了我的嗓子。」

「我被他们当狗打，还让我喝洗地的水，剩饭的话就会被拉着不停的吃。」

「我是被我男朋友送进去的，因为我太黏他了，然后他们就带着他 的面具，我吃虫子，我现在一看见他想起他 的脸就想吐。」

最后一个人是我。

我看着电视机里的我自己，用平静的话语诉说。

「我每天要念一千遍家和万事兴，每天都要行三跪九叩礼，我吃过虫子，喝过泔水，被针扎过。」

然后是一段录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