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南烟被打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玉指竖起，颤抖着指向她：“你这个毒妇……”

白灵笑了，面带讥讽：“怎么了，不是真心找我求和吗？一个巴掌就让你原形毕露了？”

白南烟的脸不过片刻就肿得老高，她怕破了相，捂住半边脸浑身发抖，半晌说不出话。

“就你我二人，你还要如此惺惺作态，着实让我恶心。今天我看你给我说了个故事，我听得兴起，故事讲完，你也该滚了。”

白南烟扭头，知道左恒是左冥的弟弟，若在此和白灵起了争执，落不了什么好处，只好作罢，粉拳捏得死紧，捂着脸离开了迷留殿。

出门之时，模模糊糊听到白灵的话：“我如今忍你，是因为我信天道轮回。”

左恒见她离开，也不多问什么，抱歉道：“今日没能护好你，我很是内疚。”

她莞尔一笑，“说什么呢，在你殿中的这些时日，我很开心。我喜欢这样宁静的日子。”

他听了她这话，很是开心。特别是那“喜欢”二字，尤其悦耳。

左恒知道，她和南珩纠缠了几百年，虽然最后的五年备受折磨，但是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得。虽然她现在有意脱离从前，但总归需要时间。所以，他也不再追问那个日日徘徊在他脑中的问题。

只是嘴上还是忍不住要随时提醒她：“我会等你。”

白灵知道他在等什么，他在等她忘掉过往，在等她接纳一段新的恋情。

这句话他不知说了多少次，往往总是逃避，可能今天受了刺激，她忍不住道：“我的心，在五年里已经千疮百孔，若你要等，连我自己也不清楚，需要多少时日……”

左恒因她的回应有些欣喜，脸上已是带了笑：“现在你已续命，我不会急于这一时，更不会强迫你做些什么。”

白灵看向他那一双风流桃白眼，看到任何人时都仿佛带着情，唯独看向她时，还带着几分认真。

她失笑，目光落在遥远的某处，静静思索着……

自那以后，左恒一得空就来陪她，这些日子也未有人来烦扰。

他们白日里煮茶谈诗，夜里又听蝉论月，好不快活。

只是左冥近日在计划着什么，总是宣大臣商议，左恒是二皇子，自然免不了到场。

这日正是晴空高照，也许是快活日子过得久了，总要有些大事打破这岁月静好的日子。

白灵收得一封书信，左恒好奇走近，好奇里面写着什么。

她注意到信封外面有狼爪印章，知道这是南珩送来的，打开的时候，心不得紧了一紧。

那纸上并未多着墨水，白灵识得那字，是南珩亲笔所写。

她慢慢打开，看清纸上内容时，只觉得要昏了过去！

第三十四章

左恒看到白灵惊愕不已的脸，忙拿了信纸细看。

看完后气得将信纸撕得粉碎，还碾上几脚。他这样的谦谦君子，竟然也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看来是气极了。

他的手重重锤向茶桌，茶杯晃了几晃，他愤愤道：“没想到南珩竟然如此卑鄙！为了让你回去，做出这种事！”

白灵前些日子里，虽不是日日欢喜，但是眼角总是带了笑的，如今，她又恢复了漠然的神色：“南珩已经疯了！他不顾两族安危，就为了让我回去，竟然向父亲宣战，扬言若我不回狼族，择日就开战！”

“他真的疯了，真的疯了……”白灵喃喃自语，嘴里不停念叨着。

他捏着她的手臂，试图让她清醒些，“阿灵，他现在俨然是个疯子，你不能由他摆布！”

左恒的摇晃，渐渐地让白灵回归理智。

狼族重臣早就建议狼族攻打狐族，好坐牢了这妖族第一的位置。之前因为白南烟的原因，南珩拒绝了，如果现在南珩重新提议，重臣们自然鼎力支持！

南珩信中只写了一个要求，就是让她白灵回去，攻打狐族之事永不再提。

可她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牢笼，怎会再心甘情愿回去？

狐族族人虽然自小待她不好，可也让她安安全全的长大了。更何况，那是她母亲长大的地方，更有年迈的父亲还在狐族，纵使做了错事，那到底还是他的生父。

千万族人，战乱一起，势必生灵涂炭。

南珩他现在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白灵垂眼，静静思索着，良久，他对左恒道：“我要见南珩。”

左恒的手捏得更紧了，白灵轻拍他的大手，以示安抚，“放心，我不会跟他走，我只是要跟他说清楚。”

“你是打算一人前去么？我不放心。”

白灵冷静道：“放心，你和我一起。我一人去见南珩，也有些害怕。”

她说着，手上幻化出一只火焰鸽，将要说的话告诉它，火焰鸽点头，扑棱着翅膀就往狼族的方向飞去。

南珩正在偏殿，在床上不停摩挲着白灵留在此处的香囊。

听到有挥翅声，才坐起身来。火焰鸽看到他，停了下来，将白灵的传音告诉了他。

南珩欣喜若狂，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眨眼之间，就落在了迷留殿里。

他急匆匆地，在殿外呼喊：“之之，之之，我来了。”

走出来的不止是白灵，还有左恒。

他的神色僵了那么一瞬，片刻后忽视左恒，径直往前走，伸手欲抓向她：“之之，我来带你走了。”

白灵动也不动，甩开他的触碰：“南珩，我并未说过要跟你走。”

她看向他，发现南珩形容憔悴，眼下一片乌黑，发冠也未束好，有些可笑地歪着，唇上还冒了一圈青黑的胡渣，身上酒气熏天。

没想到，南珩也会变成这样。

不过这一切与她无关，她冷冷道：“我从未想过你会变得如此卑鄙，为了让我回到你身边，弃两族人安危于不顾，只为满足自己的私欲！”

第三十五章

南珩这些日子总是酗酒，听了她的话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未有回应。

白灵死死盯着他的脸，美眸里闪过寒光：“你根本不配做一个王！”

他看着白灵，在狼族的那些日子里，她的眼睛里总是含着一汪春水，看着他时，总让他觉得下一刻就会有泪流下。

但是，五年了，取了五年的血，除了那次被冤枉，还有以为阿应已死，她竟从未哭过。

现在她的眼神里，有一股火焰，熊熊燃起，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她绝不会向他低头妥协！

她是如此坚韧的一个女子！任凭火烧风吹，她就那么站着，受尽人间苦楚，也学不会弯腰。

但是五年里，为了他，她委屈求全，被侮辱，身心受害，她也还是追随着他，期望他有一刻回忆起她。

这样好的女人，他怎能忍心放手？

所以被狼族族人叫做“昏君”也好，以后可能会被史书记载，遗臭万年也罢，他永远也不会放手！

他总算寻得几分清醒意识，自嘲道：“你说得对。现在的我，的确不配做一个王。”

他目光炯炯：“但是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只要你跟我回去，我绝对不会向狐族起兵的……”

说着，他有些哽咽，然后，当着左恒的面，他竟是跪了下来！

纵使见过大风大浪的左恒也咋舌了，遑论白灵呢？

南珩感觉酒气有些上头，世界一片天旋地转，他轻轻握住白灵的手，口气卑微，小心翼翼乞求她的原谅：“我求你跟我回去，之之。回了狼族，我们就能回到从前了，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帝王低头已属难得，更不要说下跪这般让大地为之颤动的行为。

南珩丢弃了帝王尊严，只求她的一个回头。

左恒知道这对白灵的冲击有多大，明白南珩是真的悔了，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害怕白灵会因此心软，那他和白灵从此以后就再无可能了！

他宽大袖袍下的拳头捏的死紧，眉目紧锁，担心白灵真的就此去了。

白灵感到有热气落入手背之上，他知道那是南珩的眼泪。那眼泪里饱含悔恨，滚烫得仿佛岩浆，烫得她的手失了力气，竟然抽不出来了。

只是啊，这眼泪，来得太迟，足足晚了五年之久。

白灵的心此刻仿佛从荆棘中行走，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痛，荆棘上的每一根刺，都狠狠扎到最深处。

有微风刮过，有日光落下，有树叶飞舞，时间静静流逝。

白灵终于开口，抽回手：“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我不跟你走，你是不是就要起兵？”

南珩只是低着头，不让左恒看到他的泪水，没有说话。

她闭了眼，缓缓道：“好，我跟你走。”

南珩闻言，顿时眉目舒展，欢喜之意难以言表，而一旁的左恒满脸苦涩，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太好了，之之，你终于……”

话音刚落，南珩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白灵手中变化出一枚红色短匕首，刀尖对着自己的细嫩的脖颈，已经刺入肌肤两分，有血丝慢慢溢出。

第三十六章

“不，不要！”南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但是她已紧捏着匕首，满脸坚决。

有风吹起，吹动她粉蓝色衣裙，吹动她丝绸一般的长发，却吹不动她一脸的视死如归。

她的颈间仍有血在流，这一刻，她美得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