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凌辉聪第一次出征的模样！

叶珊梦看着画像陷入怀念，那是她第一次送兄长出京，却只看到了军队前方如烈日般耀眼的凌辉聪。

一眼定情，动魄惊心。

回到家中，叶珊梦作下此画。

那时，她根本不会想到与凌辉聪的再遇，会让自己落到香消玉殒的下场。

叶珊梦转头看向凌辉聪，却目睹他双眸倏然被厌恶吞噬。

凌辉聪碰都不愿意碰画像，冷声道：“处理掉。”

“是。”

士兵正要走上前，安姝婵突然冲出来。

“住手！”她越过士兵，挡在画卷面前：“凌辉聪，这么多年，你对珊梦当真没有一点情吗？”

叶珊梦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在军营的这两年，凌辉聪偶尔疲惫了都会来找她，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还会在情动时，一遍又一遍低喃她的名字：“珊梦……”

那一刹那，叶珊梦以为自己得到了他的全部温柔。

她总觉得，他们之间是有机会的。

凌辉聪的话却打碎了叶珊梦所有的憧憬。

他瞥向安姝婵，毫无半点迟疑：“没有。”

随后再次对士兵下令：“动手！”

士兵立刻上前去拿。

安姝婵连忙将画从墙上取下，紧紧抱在怀里。

可她一介女子，终究敌不过士兵，画卷瞬间被抢了过去。

只见两个士兵抓住画卷边缘，手中向外用力——

安姝婵瞬间瞪大了眼睛，她挣扎着欲要阻止：“不要！”

然而，“嘶拉——”一声。

画像，瞬间被撕碎成两半！

撕裂的画像落在叶珊梦的脚边。

她垂头看着，脸色苍白灰败。

回想起自己每当节日，都会在画像前为他祈福，祈求上天护他平安凯旋，岁岁安康。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凌辉聪看不见叶珊梦，也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转头看向屋内的柜子。

打开一看，居然都是各种檀香。

凌辉聪眉头一皱，甩手将檀香瓷瓶砸在地上：“都丢掉。”

看着滚落在脚边的檀香，叶珊梦眼底一片悲哀。

这是她唯一的爱好，却被凌辉聪如同垃圾一样随意丢弃在地上，一文不值。

这时，只听隔壁院子里传来叶母的哀鸣：“不要！”

叶珊梦心一颤。

随着凌辉聪快步走过去，屋内的景象也映入两人眼中。

一个刻着‘叶清阳’名字的灵牌，躺在满地狼藉中，支离破碎。第7章

叶珊梦呼吸一颤，连忙跑过去想将灵牌捡起。

可双手穿过了实物，无法触碰。

叶珊梦不死心的一次又一次去捡，可无济于事。

凌辉聪看着那牌位上叶清阳的名字，眼里闪过一抹惊诧。

叶清阳死了？

凌辉聪抬头看向被士兵押住的叶母，沉吟片刻后，没有多问。

“将叶家人压入诏狱，择日问斩。”

随着令下，叶家几十口人被捆上铁锁链带走。

任凭叶珊梦如何哀求，恳求，凌辉聪都听不见。

她想陪着族人一起，却又一遍遍的被拉回凌辉聪身边。

最后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垂眸看着地上兄长碎裂的令牌，泪流满面。

“兄长，对不起，对不起……”

“我护不住母亲，护不住叶家荣耀，如今连你的灵牌我都护不好……”

叶珊梦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脸面去地下见兄长。

如果死的时候，她能魂飞魄散就好了，那样就不用看到这一切，不用这么受折磨。

叶家人烟尽散。

安姝婵怀抱着碎裂的画卷，看向凌辉聪的眼里尽是怨责：“凌辉聪，你会后悔的！”

凌辉聪置若罔闻，直接转身回了将军府。

远远就看到宁姒儿坐在庭院里，低头看书。

恍然间，凌辉聪仿佛看到了营帐内，叶珊梦坐在烛台下看兵书的模样。

这时，宁姒儿瞧见他，起身迎来：“辉聪，你回来了。”

凌辉聪回过神：“你怎么过来了？”

“我闲着无事，煮了一碗银耳羹给你。”

凌辉聪看着她手中的银耳羹，莫名又想起了叶珊梦。

在军营时，她便总做各样的羹汤给他。那时，叶珊梦的眼中总映着笑，高兴的，爱慕的……

她会在战事吃紧时，坚定鼓舞：“辉聪，我们会赢！”

“辉聪，你怎么了？”

宁姒儿疑惑的声音拉回了凌辉聪的思绪。

“没什么。”他接过碗喝了一口，正要说话。

凌轶云走了进来，他一身盔甲，像是要出征。

“哥，陛下已为我和珊梦赐婚，！”

凌辉聪眸色一沉：“叶家满门将诛，你胡闹什么？！”

凌轶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叶清阳死了，叶珊梦也是没办法，才女扮男装替兄从军！她何错之有？”

“这件事你何时知道的？”

想到凌轶云比自己更早知晓，凌辉聪心里有些不舒服。

凌轶云没回答，只说：“我以再不入京，永驻边疆向陛下求旨，赦免叶家，陛下已经应允。”

“哥你曾教过我，敢于争取才能得到想要的！既然你不要叶珊梦，那我要！”

叶珊梦也没想到凌轶云会这样做，她看着少年人熟悉的面容，眸色复杂。

“咔嚓！”一声脆响，凌辉聪生生将手里的瓷碗捏碎。

宁姒儿吓了一跳，眼底闪过抹狠意，随即柔声劝：“辉聪，轶云这么深情，想来和叶小姐应该是早有情分，你何必阻止？”

凌轶云想要否认，但不知为何，又没开口。

在凌辉聪逐渐黑沉的脸色里，他扔下一句：“我定会娶叶珊梦为妻，你不同意也没用。”

叶珊梦目送着他背影，心想，凌轶云注定要失望了。

她，已经死了。

这时，宁姒儿开口问：“辉聪，你……为何不愿轶云娶叶小姐？”

叶珊梦也看向凌辉聪。

只见他将宁姒儿搂进怀里：“你的病还需她的命来换，轶云若娶了她，不太好办。”

当初的爱慕好似冻成千年寒冰，砸在地上，碎的彻底。

这一刻，叶珊梦感觉整个灵魂都被扯成两半。

叶珊梦只觉得好痛，比那日死守廷阳时，所受的百孔千疮还要更剧烈的疼！

恍惚间，叶珊梦听见宁姒儿又问：“军中四年，你对她就没有半点儿欣赏？”

“没有。”凌辉聪毫无半分迟疑，“我此生最厌恶她这种女人。”第8章

眼见着宁姒儿还要再问，凌辉聪再度开口：“别再提她，令人恶心。”

宁姒儿也不再说，乖顺垂下的眼眸里，尽是得意。

叶珊梦被迫跟在凌辉聪身后，听着他对宁姒儿的温声软语，眼里一片死寂。

翌日。

凌辉聪与人相约在茶楼。

刚坐下，就听隔壁茶间里的书生提起‘叶珊梦’的名字。

“今早的皇榜你们可看了？说边疆的叶清阳军师乃是胞妹替兄从军，不久前一计破万军，功大于过，已赐婚与凌轶云副将军！”

凌辉聪端茶的动作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重新抬手喝茶。

隔壁的对话，不住声的传过来：“听说叶珊梦期间暴露过身份，却依旧忍辱负重地呆在军营，此女真有大英雄的风范！有如此佳人相伴，当真羡慕凌轶云副将军。”

“什么佳人？叶珊梦说到底是个女子，入军营，成何体统？”

驳斥的话一出，不少人跟着搭腔：“刘兄说得不错，一个女子混在男人堆里，何谈贞洁？怕是以色侍人罢了。打仗最重要的还是军人，她一个小小军师能有什么功劳？”

“怕是凌轶云护着，特意让出来的军功。”

字字诛心，污秽之言不能入耳！

叶珊梦早知替兄从军若暴露，自己定会受人指摘，却怎么都没料到死后都逃不过。1

凌辉聪却只是坐在那处，恍若未闻。

叶珊梦忍不住想，估计那些书生讽刺她的话，也正是凌辉聪心中所想吧。

沉寂间，隔壁的对峙吵嚷声大了起来，到后面更像是吵架。

这时，凌辉聪突然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突然对面有个书生看到他：“凌将军？是凌将军！”

“凌将军请留步！还请为我们主持公道！”

凌辉聪转头看去，发现喊住他的人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儿子。

他拱手行礼：“还请凌将军告诉我们，叶珊梦可否能算是女中豪杰？”

凌辉聪冷冷瞥了他一眼，削薄轻抿的唇吐出冰冷的字：“她不配。”

说完，径直下楼离去。

彼时，叶珊梦就站在楼梯处。

凌辉聪无知无觉的穿过她的魂体，一点点带走了她最后的暖意。

叶珊梦被迫跟着他，在墙上却只留下一个人的影子。

叶珊梦怔怔望着，倏而认命又释然的笑了。

“你说得对，我不配。”

心里浓浓的悔意吞噬了叶珊梦……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凌辉聪就好了，如果后来没有靠近凌辉聪就好了。

那样叶珊梦就可以继续做叶清阳，让兄长名留青史，让叶家满门荣光！

可她醒悟的……太晚了。

叶珊梦麻木的跟在凌辉聪身后，她不知道还要保持这样的状态多久。

不知还要亲眼见证凌辉聪多少的憎恶与讨厌才足够，才能被放过。

这时，一名士兵疾步走过来：“凌将军。”

“什么事？”

士兵抱拳禀报：“您派去廷阳的人，先凌副将一步抵达，传回消息。”

“第一批归京的军队，将于三日后，抵达京城！”第9章

叶珊梦的心瞬间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