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停尸房的冷气很足。

足到傅恒杉才进来一分钟，就恍若如坠冰窟。

男人脸色惨白，往日意气风发的脸上此刻全是懊悔。

他朝着老太太扣了三个头，接着起身，拦腰抱起黎冉。

黎冉折腾了这么久，早就心力交瘁。

挣不脱，她索性闭上眼，不想看见他。

傅恒杉抿了抿嘴，眼里的痛苦都要溢出来。

他搂紧黎冉，小心翼翼将她放回到病床上。

再打来热水，轻柔的替她把脚擦干净。

黎冉一直闭着眼，对男人所有的动作都视若无睹。

傅恒杉也不强求，他倒好热水放在床头。

又给黎冉盖好被子：“外婆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退出了病房。

直到关门声响起。

她开痛苦的睁开眼，泪水瞬间滑落到枕头上。

命运真是爱作弄人，一次次的给予希望，又一次次狠心夺走她的全部。

黎冉攥紧了被子。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她不该遇见傅恒杉。

她们不该相爱，也不该在不爱了之后还苦苦纠缠互相伤害。

前世是她求而不得，这世换成了傅恒杉。

两人的位置调转，结果却一模一样。

……

绝望像浪潮一样淹没黎冉。

如果注定要死，那么重来一次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黎冉突然没了活下去的期望。

她万念俱灰的起床走到窗边，外面阳光明媚。

冷意都被厚重的玻璃隔绝在外。

黎冉猛地推开窗户，刺骨的风吹进来。

寒气宛如锋利的刀子，生生刮走身上的热气，狠狠将她的心冻碎。

她捏紧窗沿，抬腿爬上窗台。

九楼不算高，但下面是坚硬的水泥地。

只要跳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下一秒，一双有力的大手环上她的腰间。

“我们一起，我去向她道歉。”

傅恒杉暗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男人只是抱住她，没有一丝阻止的力道，仿佛真的要跟她一起去死。

黎冉掰了掰他的手，无果。

“你有什么资格去见外婆？她两次因为你父母而死，这样的痛哭她承担了两次！”

话里的冷意穿透血肉，直直扎进心脏。

傅恒杉垂下眼眸，忍住喉间的酸涩：“我……对不起。”

“你确实对不起，但是更该道歉的是你的爸妈。”黎冉的语气里藏着恨意。

她理解傅父傅母爱子心切，也知道两人的家庭确实存在差距。

可她已经答应了离婚，是傅恒杉执意不肯。

为什么明知她外婆卧病在床还来逼问。

到底是傅父傅母故意威胁，还是命运使然，亦或者两者都有。

黎冉想不明白，她累了。

“父债子还。”傅恒杉红着眼，咬牙说出这几个字。

她没有回答，只是彻底坐到了窗台上。

双腿挂在外面，纤细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

男人的心一直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

房间里沉默下来。

傅恒杉握住黎冉的手，试图将自己手心的温度传递过去。

“你忘了华翼1152吗？如果没有你，那场空难将会导致133人失去家人。”

“她们也有爱人，孩子，父母，外婆在等她们回家。”

“黎冉，她们不能没有你。”

第42章

当命运迫使一个人不得不挺身而出时。

她就会受到使命的召唤成为英雄。

黎冉从没想过做英雄，她只想和外婆平淡的生活在一起。

可傅恒杉说的对，她是华翼1152的机长。

所有的乘客都是她的责任。

黎冉握紧了拳头，她深深叹了口气，在心里默念：“外婆，再等等冉冉，冉冉很快就来陪你。”

说完，她调整好情绪，脸色平静的下了窗户。

傅恒杉伸手去扶。

黎冉漠然置之。

她换下病服，穿上那天带回来的机长服。

淡然的去窗口缴纳了费用后，将外婆带出停尸房，放到了殡仪馆。

她特地给外婆换上了旗袍，挽了个好看的发髻，还慢慢的补了个妆。

傅恒杉一直跟着她，就连处理身上的咬伤都是在车上完成。

他每天看着黎冉忙碌，每次想插手帮忙都被她冰冷的眼神逼退。

黎冉守了三天的灵。

这三天里，除了必要的生理活动外，她都没离开过垫子。

傅恒杉陪她跪着。

远远的跪在后面。

两人一同虔诚的求外婆有个美好的来世。

黎冉累了就和外婆说话，完全忽视傅恒杉。

来祭拜的人少之又少。

正好黎冉也疲于应对。

三天后，她咬着牙将外婆送去了火葬场。

最后拿出来的，只有小小的一捧灰。

黎冉取出一些装入小瓶子戴在身上，剩下的葬入土里。

全程都没再掉过眼泪。

她就像一个没有心的机械人，麻木的做着这些事情。

下葬立碑后。

黎冉才给了傅恒杉一个眼神：“现在时间还早，去民政局把证办了。”

男人脖子上的咬痕已经有了结痂的迹象，可他却感觉这伤口又撕裂开了，痛的快要无法呼吸。

黎冉无视他，自顾自走在前面。

结婚证她之前就准备好了。

傅恒杉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迟疑自己要不要跟上去。

他想只要黎冉回头看他，他就再争取一次，就这最后一次。

可黎冉渐行渐远，全程没有回头。

傅恒杉的心沉入深渊，他按住发痛的心口，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前行，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了最近的民政局。

黎冉直接用这里的模板手写了份离婚协议。

协议里她什么都没要，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傅恒杉。

“房子……以前你说它是你的家。”

男人哽咽着，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曾经是过。”黎冉表情平静，语气淡漠无情。

“我……折一半的市价给你。”

“不用，就当是之前的住院费，给外婆请的护工费，还有给你的补偿。”

一笔一笔，黎冉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看了看腕表神色不耐的催促道：“快签。”

傅恒杉伸出颤抖的手握住笔，艰难的在离婚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两人的离婚证很快就办了下来。

黎冉捏紧了手里的小本子，头也不回的出了民政局。

傅恒杉快步跟上：“黎冉！”

黎冉攥了攥手指，她顿在原地：“别跟着我，傅恒杉，以后都别再见了。”

第43章

黎冉的话被寒风吹散。

傅恒杉驻足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

男人无助的捂住脸，所有的悲伤都被冻在心里。

无处宣泄，只能埋在那里，任由整个心被侵蚀发烂。

他站了很久，好像想用这样的方法阻止时间的流逝。

黎冉转过街角后，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接着她回到家中，躺在外婆的床上好好睡了一觉。

翌日。

黎冉一早就起来，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罗列了时间线。

发现因为她和傅恒杉的改变，所有的事情都提前了一年半发生。

按照这样的推测，也就是说那场空难，将会发生在未来的半个月之内。

黎冉脑子里罗列出了三个计划。

一是找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