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阿晋根本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他妻子就想救我。

他这话大概跟许多人说过了。

这就是缅北。

烧香的不一定是善人，乞讨的不一定是穷人，顺着你的不一定是好人，穿着衣服的不一定是人。

我蔫了下去。

楚思然没发现我的异样。

自顾自地描绘着今天她跟阿晋做的那些事。

一边说一边得意地看着小陌。

小陌背过身子去。

一副不愿意听的样子。

突然，外面传来忙乱的脚步声。

有两个看守匆匆跑过来。

跟宋婆婆说，「割莲那边出事了！」

宋婆婆慢慢起身，跟着看守要走。

我急中生智，用力拍着铁笼子。

「宋婆婆，我是护士，我会急救，要不要我去帮忙。」

宋婆婆身子顿住，看了看我。

然后挥了下手。

那两个看守走过来打开铁笼，推搡着我。

跟宋婆婆一起去了割莲室。

床上躺着个脸色灰白的女孩子。

已经没了呼吸。

床的周围围了好几个人。

有男有女。

看装束，不是工厂里的人。

这大概就是阿晋说过的那种。

喜欢亲自观看割莲现场的人。

我来不及细看。

冲到女孩儿身边，给她做起了心肺复苏。

另一边。

宋婆婆从柜子里拿出几味中药，放到开水里泡过了等着。

我拼尽了全力。

女孩儿终于醒了过来。

宋婆婆将中药给女孩儿灌了进去。

又塞了几片人参在她口中。

然后就带着我出去了。

我们在外面候着。

我以为，割莲的过程，女孩会不停嚎叫。

可相反的是，室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种安静让我害怕。

宋婆婆似乎看出我的心思。

木然地望着我说，「到了这个时候，那肉莲已经不算是一块肉了。只不过是暂时寄居在寄主身上而已。她们不知道疼。就算知道疼，也没有喊的力气了。」

我的头皮发胀。

感觉呼吸都开始困难。

这，就是我们这些人，注定的结局吗？

过了好久好久。

久到我已经快站不住了。

那扇门又开了。

青姐从里面走出来，笑眯眯地说。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今天帮我挽回了八十万的损失。这样吧，我留下你的命，以后每天你就来割莲室上班，不用再做活体肉莲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

自己一个本能之举，竟然救了我一命！

宋婆婆好像很不高兴似的。

「走了狗屎运了你。」

青姐拍了拍宋婆婆的肩膀，「好啦，她一个小姑娘，你跟她争什么风吃什么醋？我知道，刚刚那个寄主能活下来，还是靠你的祖传秘方。」

宋婆婆这才有了点笑模样。

这时。

屋里的姑娘被抬出来了。

她瞪着我，眼神阴毒。

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咒骂我。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得好死。」

她拼了最后的力气说出这句话。

然后头一歪，咽气了。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青姐摆摆手让人把她抬走了。

安慰我说，「别往心里去。」

我的心赌得难受。

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或许，如果我不救她。

她直接死过去，就不会再遭割莲这份罪了吧。

我低着头。

宋婆婆哼了一声。

「你不是挺能耐吗，那从今天开始，你也别光在割莲室等着了，你就跟着我挨屋转，见谁不好了，你就给弄一弄。省得临秋未了了，人再嘎了。」

青姐似乎不大乐意，但很明显她也不想驳宋婆婆的面子。

于是告诉我，以后就听宋婆婆的。

7

宋婆婆将我带回铁笼。

我心底是失望的。

我原本以为，成了青姐的帮手，就不用住在铁笼里了。

宋婆婆看出我的心思。

一边闷头走路，一边说。

「别以为自己不用做肉莲了就高人一等，在缅北，蠢的人早晚都得死。你要是聪明，就把嘴闭严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别说。」

我嗯了一声。

然后压低了音量问宋婆婆。

「宋婆婆，阿晋这人……」

宋婆婆用浑浊的眼珠瞪着我。

「说太多不好，问太多也不好，你以后不做肉莲，就见不到阿晋了，他这人如何，你没必要打听。」

我低下头。

「宋婆婆，我记住了。」

回到铁笼。

楚思然在摆弄我给她的巧克力。

小陌则扑进我怀里。

「安安姐，吓死我了，你去了这么长时间，我以为你出事了！」

楚思然挑起眉尾，白了她一眼。

「安安姐，你去把那人救活了吗？」小陌问我。

我点点头，「也不算我救活的，主要是宋婆婆的功劳。」

小陌好像有些失望。

「那，也有你的一点功劳吧，他们就没奖励你？」

我没说话，退回到软垫上躺下。

没一会儿，宋婆婆来送饭。

吃过饭后。

她恶狠狠地把我从笼子里扯了出去。

小陌吓得躲进角落里。

楚思然扒在笼子上问我，「你惹什么祸了，你不会是给人家治死了吧？你有什么遗言没有？跟我说说，就算我不能帮你实现，你说出来也好受啊。」

我：……

莫名有点感动。

宋婆婆把我带到了那个毒虫室里。

里面的女人被虫子啃噬得面黄肌瘦的。

宋婆婆给我手里塞了一些参片。

指着那一排排的座位。

「咱俩各一排，看到不对劲的，就塞嘴里一片。」

我答应着。

握紧手里的参片。

然后一个个查看下去。

查到第五个人时。

我的心如坠悬崖。

那女人皮肤白嫩嫩的，可身上有许多伤痕。

是我见过的寄主中，最惨的一个。

她被绑在椅子上，头发凌乱，嘴角边还有血渍。

已经奄奄一息。

我蹲下身去，摇了摇她的肩膀。

女人慢慢张开眼。

她愣了一下。

一口唾沫吐到了我的脸上。

「滚！你们这帮天杀的，不得好死！」

四周的看守看过来。

我举起巴掌，朝她的脸打下去。

可能是我力气太大。

女人被我打哭了。

她哭着看向我。

咬着牙低声说，「你来干什么！」

我拿出手里的参片，掐着她的嘴巴给塞了进去。

骂她。

「臭表子，想死？给我好好地吃！好好活着，等你割莲那天，我要亲自去看！」

然后，我悄悄告诉她。

「吴冕跟我一起来的。我们会救你出去！如果出不去，我们三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她痛苦地看着我。

我掐住她的下巴。

「你给我好好地，活下去！」

打发完了这个。

我气冲冲地奔向下一个。

我不能多做停留。

因为我怕我忍不住哭出来。

这就是我的妹妹。

安知。

安知比我小两岁。

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了。

我俩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而吴冕是我们孤儿院里最好的jsg朋友。

从小，我和妹妹就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把他当成了我们的亲哥哥。

前段日子，安知被绑架了。

她从小性子刚烈，被绑后给人家制造了不小的混乱。

还帮着一个小姑娘逃了出来。

可惜的是，她自己没逃出去。

那个逃出来的小姑娘告诉我们，安知是被一个叫青姐的人骗到特殊工厂去了。

那个工厂专做活体肉莲。

没多久，我们接到了安知的视频。

让我们交二十万放人。

但是逃出来的小姑娘告诉我。

就算交二百万，他们也不会放人的。

于是我跟吴冕商量好，以身犯险。

来缅北救人。

我在自己大臂皮下埋了定位器。

只要我在一个地方不动超过一周。

吴冕就会报警来抓人。

而那个逃出去的小姑娘，就是宋婆婆的外孙女。

缅北没有人性。

哪怕宋婆婆在这里为他们做事。

他们也不会放过到手的肥肉。

而我心里也很明白。

青姐说让我帮他们做事就不让我做肉莲。

也不过是权宜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