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善于处理这种男女之事，只觉许清欢的逃避让他很烦躁，偏偏又无法通过眼睛去看对方的真情实感。

路上，许清欢借透气下了马车，再一次减少与裴行止独处的时间。

她站在路边，视线落在京城的方向。

梅朵和石璟跟个孩子似的蹲在一旁扒开雪堆，不知在找些什么。

许清欢望向他们，心中有些羡慕。

倘若当初不答应陈云芳的苦求，她兴许能得一段平凡姻缘。

目光一转，许清欢看着马车，还未平复的心又起了波澜。

她此生不能嫁人，所以不能对任何人动心，何况是将来的天子。

突然，不知从何而来的箭朝许清欢射去。

石璟眼神一变，翻身过去用剑鞘挡掉。

马匹似是受了惊嘶吼起来，侍卫大喊：“有刺客，保护殿下！”

许清欢一僵，同梅朵一起被石璟推上了马车。

梅朵胆子小，加上几月前才险险捡回小命，顿时吓得全身哆嗦。

许清欢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然而她的声音却有些颤抖，眼神同样露出了丝恐惧。

但裴行止面不改色地坐着，听着外头刀剑相碰的声音，他缓声道：“莫怕。”

许清欢眸色微怔，却不得不承认这简单的两字给了她安全感。

裴行止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眉眼深沉：“这一次又会是谁？”

第二十一章

一场短暂的厮杀后，裴行止随行的侍卫死了两个。

而行刺的十六人被石璟杀的只剩下了一人。

石璟将长剑架在那人脖子旁，毫无少年的稚嫩，只有嗜血的杀意：“胆子不小，竟敢光天化日行刺当朝太子！”

车帘被掀开，许清欢扶引着要下来的裴行止，却有意无意地挡在他身前，深怕又会飞来一箭伤了他。

刺客阴狠的目光望向许清欢，而后趁石璟不注意用力在刀刃上一抹，满身鲜血地倒在了地上。

石璟诧异，这人宁愿自尽也不肯说一个字！

满地的尸体和血腥味让许清欢都有些不适，她强忍着恶心道：“难道是裴无涯的人？”

石璟俯身扯掉此刻的面巾，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右脸有一条两寸的刀疤。

许清欢眯了眯眼，见这男子的面貌竟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应该不是裴无涯。”

裴行止话音刚落，石璟便走了过来：“他们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闻言，裴行止微微蹙起眉，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吩咐好生安葬死掉的侍卫。

许清欢见他如此镇定，忍不住问：“你不怕吗？”

裴行止语气平淡：“若是怕，也坐不得太子这个位置了。”

话虽如此，但他却知心中对这一次遇刺生了些许后怕，甚至有些后悔带许清欢一起来。

可经过上次，他着实不敢将她留在京中。

许清欢想起裴行止的眼睛就是因为遇刺而瞎的，而裴无涯的腿……

想到这儿，她心一顿。

裴无涯和裴行止都是在三年前受伤的，可朝中又有谁冒着诛九族的危险去刺杀一个太子一个王爷呢？

一个不敢轻易说出口的猜测在许清欢心中浮起。

她看着裴行止冷峻的侧颜，再想起裴无涯的绝情，心底一颤。

为了一个皇位，竟然可以残杀手足……

埋葬死掉的侍卫后，裴行止和许清欢才上了马车。

梅朵坐在马车沿上，紧紧靠着石璟：“他们不会再来了吧？”

石璟知道她真的害怕，便放轻了声音安慰道：“放心，有我在呢。”

梅朵头一回觉得比自己不过大了两个月而且天天逗她的石璟是这么可靠。

经遇刺一事，随行的侍卫都变得更为警惕。

马车内，许清欢看着裴行止，欲言又止。

“在本宫面前不用遮遮掩掩的，想说什么就说吧。”裴行止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忐忑，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听了这话，许清欢才低声吐出藏在心底的猜疑：“三年前殿下遇刺，殿下可怀疑是裴无涯？”

“你觉得呢？”裴行止反问。

闻言，许清欢面色一怔：“我……”

她不敢轻易回答，毕竟这事儿太大，牵扯到的是未来天子之位。

裴行止弯起唇角：“你心里的答案亦是本宫的回答。”

许清欢愣了瞬，只见他望着自己，虽看不见，但那道灼热的目光却牢牢锁住了她。

这一刻，她放松了许多：“以后我不说话，殿下也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了。”

“以后”二字在裴行止听来格外顺耳。

许清欢这番话的意思是说她的“以后”也会有他。

刚才的惊心动魄带来的恐惧渐渐褪去，气氛也不再那么凝重。

裴行止唇线微弯：“人生乐在相知心。”

第二十二章

二月二十二，惊蛰。

裴行止一行人到达平远城。

不知是不是因为许父长眠于此，许清欢在踏入平远城时，心中总会涌起难以言喻的伤感。

城楼上，裴行止与许清欢迎风而立。

白雪皑皑，朦胧山雾中青山隐隐，如人间仙境。

“这便是我爹战死之地吗？”许清欢哑声呢喃了一句。

裴行止语气中也多了丝敬意：“许将军赤胆忠心，若他能看到如今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必定很欣慰。”

许清欢望向他，心底不禁为他这番话泛起了涟漪。

裴行止又何尝不是如此。

“殿下……”

“你忘了我说的话了吗？”

裴行止没有自称“本宫”，此刻他们就像平常百姓，说着推心置腹的话。

许清欢犹豫了一下后才低声唤了声：“行止。”

闻言，裴行止心不由随着这一声“行止”而猛烈跳动了瞬。

从小到大，除了皇上和前皇后，没有人叫过他“行止”。

即便是他前头的三个哥哥，也会有因他的地位尊称一声“太子”……

许清欢转身望向城内不远处的人声鼎沸，泪水模糊了视线。

裴行止说的对，若爹还在，看到身后被他护着的百姓过得这么好，一定很高兴。

“清欢。”

“嗯？”许清欢下意识地应了声，并未察觉裴行止声音中潜藏的情谊。

“陪我走走吧。”

长街上，许清欢微红的脸上满是不自在的表情。

不为其他，只因为自己正牵着裴行止的手。

男女大防在他们这儿好像成了一句空话，但裴行止眼睛看不见，她也只能牵着他。

裴行止慢慢地跟在她身后，感受掌心中的小手紧张地渗出了汗，他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也只有此刻能让他生出什么都不顾，希望就这么和她一直走下去的念头。

而在两人身后的十几尺外，石璟拉着梅朵“鬼鬼祟祟”地跟着。

梅朵看着前头两个主子，皱起了眉头。

石璟见她一脸不满，用手肘捅了她一下：“干嘛这幅表情？”

“你管我。”

梅朵剜了他一眼，心中却实在担心。

许清欢若是平常家的姑娘也罢，可她曾是裴无涯的王妃，如今和离和裴行止如此亲密，若被人知道，还不知道说什么闲话呢。

想到这儿，梅朵下意识地就要上前阻止。

石璟一把揪住她的领子：“你要干什么？”

梅朵气的直跺脚：“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姑娘她，她……”

“你家姑娘都没说什么，你着什么急？”石璟挑眉，“更何况还有殿下在。”

“可……”

“快点跟上，他们都快不见了。”

冷风迎面吹来，许清欢拢了拢披风，望向身后的裴行止：“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裴行止知道她怕冷，也不愿她冻着，便点点头。

二人正想往回走，一个十四五岁衣衫褴褛的少年突然从面前的酒楼中摔了出来。

小二趾高气扬地啐了一口：“再敢偷东西老子打断你的腿，滚！”

少年鼻青脸肿，显然是已经挨过一顿打了。

他擦去唇角的血，却难以起身。

许清欢见状，立刻上前将其扶起，怒斥小二：“再怎么样你也不能伤人。”

小二见她穿的好，态度也缓和了些：“他偷东西就该打。”

“你……”

许清欢还未说完，扶着的少年一头栽倒在地。

裴行止听见她的惊呼，皱起了眉：“怎么了？”

“这孩子晕过去了。”

裴行止转过身，朝踌躇不前的石璟道：“跟够了还不过来？”

第二十三章

许清欢捻了捻被角，心疼地看着还在昏睡的少年。

这孩子面黄肌瘦，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裴行止坐在榻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