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往事，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其实褚良和褚琏有过一样的经历。”

“一样的经历？”姜纨似懂非懂，然后在接触到褚老爷子满含歉意的眼神时，突然明白过来，“您是说，叔叔的婚姻也被干预了吗？”

褚老爷子没有否认，他只是露出了比之前更难过的表情。

“那是我还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的褚家还不像现在这样能够呼风唤雨，我为了褚家能够更上一层楼，拆散了褚良和他的初恋，逼着他娶了现在的妻子，也就是褚琏的母亲。靠着商业联姻，强强联手，我们两家都成为了数一数二的豪门，但为此我的心里一直觉得很愧疚，所以在褚绥的父母要结婚时，我并没有阻拦。”

话说到这里，姜纨便立刻懂了。

导致褚良这么做的原因，恐怕是——嫉妒。

“褚绥的母亲虽然也算是出身豪门，但绝对算不上和褚家门当户对，因此在他们结婚的时候，尽管褚良没有说，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内心的不满。再加上后来我决定将褚氏交给褚绥的父亲，就更让他觉得心里平衡。他就是为了接管公司，才放弃自己的爱情，可是他想要的一切我都没有给他，而是给了他的哥哥。”

褚老爷子的情绪过于激动，因此不停地咳嗽起来。

姜纨赶紧上去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试图缓解：“爷爷，您慢些。”

过了好一会儿，褚老爷子才道：“我已经没事了。”

姜纨放下心来，他又继续道：“我想，导致褚良走上歪路的，恐怕就是我的‘偏心’吧。虽然我真的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是偏心，我只是想把在他身上留下的遗憾，在褚绥的父亲身上弥补而已。”

姜纨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觉得她要说的那些话有点伤人。

她无法不代入褚良去看待问题，而且就算以局外人的身份来看，褚老爷子也实在很“偏心。”

姜纨纠结了一下，只能道：“爷爷，我能理解您的做法，但您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呢？应该不是让我为您分忧这么简单吧？”　

褚老爷子的眼神一点点挪到姜纨身上，露出几分欣赏。

“小姜，你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他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一把拽住了姜纨的双手，吓得她一愣。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劝劝褚绥，别报复他的叔叔？”

第99章 对不起，做不到

其实早在褚老爷子开口之前，姜纨就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他想说的话。

但听到褚老爷子亲口说出来，姜纨还是愣怔了一下。

然后她便听到褚老爷子求她。

“算我求你了，可以吗？小姜，我只有两个儿子，已经失去其中一个，现在只剩下褚良这一个儿子，能不能请你和褚绥不要报复他？”

姜纨更是愣住。

她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只觉得最近发生的好多事情都颠覆了她的认知，然而她对此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爷爷……”

姜纨试图拒绝褚老爷子，可是话都还没有说出口，便被焦急打断。

“小姜，我知道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的表情看上去也很痛苦，但并不妨碍他提出这样无理的恳求。

“褚良因为妒忌害死自己的哥哥嫂嫂，害得侄子变成孤儿这件事情实在很过分，我也永远没有办法原谅他，可是但这一切的导火索在我身上，我又做不到完全恨他。我已经是快死的人了，在死之前我想弥补一点我对他犯下的过错，但我唯一能够做的，只有这件事。”

姜纨承认，她的心已经被褚老爷子的悲情说辞触动了。

但作为褚绥的妻子，一个跟他有着相同过往的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加害者。

而且，她也无法替褚绥做出任何决定。

“对不起，爷爷，我没办法答应你，我也没有资格替褚绥应下任何事情。”

褚老爷子听到她这么说，眼神有一瞬间的涣散。

他仅仅只是失神了几秒钟，便直接抓着姜纨的手臂，跪了下去。

“如果我跪下来求你，你也不肯同意吗？”

姜纨还没有反应过来，褚老爷子已经重重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眼前这一幕带给姜纨的震撼简直令她匪夷所思。

太滑稽了。

她的脑子里只能想到这几个字。

一个父亲跪在自己父子和儿媳妇的墓碑前，请求自己的孙媳妇劝自己的孙子放弃报复杀人凶手，只因为杀人凶手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爷爷，您别这样。”

等姜纨反应过来之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跪。

她也跪在褚老爷子的面前，而且头比他埋得还要低。

“您别逼我，我真的不能答应，而且就算我去劝褚绥，他也未必肯听。”

姜纨试图说服褚老爷子，但当她接触到褚老爷子的眼神后，她便知道自己的劝说没有用。

褚老爷子已经铁了心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褚绥的性格我了解，他很爱你，在他心里你就是最重要的人，只要你去劝他，他一定会听。”

姜纨知道自己如果不狠心一点拒绝，恐怕褚老爷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她只好道：“爷爷，或许您说得对，只要我开口，褚绥或多或少都会听进去一点。但您有没有想过，我的母亲也是被人间接害死的，我和褚绥有着相差不多的经历，我对我的仇人也是痛恨至极，所以我非常能够理解褚绥的想法。您让我去劝褚绥，那岂不是变相让我也放弃复仇吗？”

褚老爷子惊讶地抬起头：“小姜，你……”

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姜纨见他的样子，觉得这个办法似乎有效，于是道：“实在不是我不想帮您，而是我没有办法。”

她尽可能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无奈。

褚老爷子听完她的话，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

“我知道了。”他最终叹了口气，望向姜纨，“你先扶我起来吧，我站不起来了。”

姜纨点点头，赶紧自己先站起来，又扶着褚老爷子起身。

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些紧张，因为不知道褚老爷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幸好，褚老爷子并没有为难她，只是道：“我知道是我太强人所难了，小姜，你不用替我劝褚绥，你只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就可以了。这样，你总能做到了吧？”

姜纨一听这话就知道褚老爷子还没有彻底死心，但她也不忍心再拒绝老人家了。

“好，我答应您。”

褚老爷子闻言，终于露出笑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两人祭拜了褚绥的父母之后便回到褚家，褚老爷子觉得很累，便先回房间去休息了。

而褚绥还没有回来，姜纨不管做什么都有人盯着，生怕一不留神她就跑了。

作为光彩熠熠的大明星，姜纨早就习惯了出入都有人盯梢的生活，因此对此并不如何在意。

她困扰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要如何对褚绥开口，二是如何与褚琏相处。

其实姜纨很想知道，褚琏对自己父亲犯下的错是否知情。

但她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问出这些，因此要知道答案，只能是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

可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姜纨已经无法再与褚琏单独相处了。

她只好忍着。

不过褚琏反倒先忍不住，敲响了她的房门来找她。

“弟妹，方便让我进去吗？我有点事想问你。”

姜纨一听是褚琏的声音，便打起十二分精神与警惕：“你有什么事？”

“我能进去吗？”

褚琏没有回答，反而是执着于能不能进入房间。

姜纨不禁皱眉：“如果你不能给出合理的理由，我是不会让你进来的。”

褚琏闻言，只好道：“我想知道，你和爷爷出去做了什么，这算不算是合理的理由？”

这的确是比较私密的话题，但姜纨思索了片刻，还是开门放褚琏进来了。

再一次单独相处，两人的心态都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

“你就为了这个来？”说实话姜纨是有点不相信。

褚琏点点头。

“你们出去了很久，而且回来以后两个人情绪都有点不大对劲，所以我有点好奇。”

他顿一顿，补充道：“其他人也很好奇。”

姜纨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其他人是谁，但她猜想，应该是除了钱的每一个人。

为了避免众人情绪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