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了衣服粘稠的血从喉中涌出，像是夹杂着破碎的肺腑，没入黑色的毛毯。

沈琳彻底失了力气，瘫坐在昏暗灯光下。

隔天，靳屿安与蒋书涵一同回来的。

她挽着他的胳膊，身上穿着他的外套。

看到客厅里的沈琳，害怕似的往靳屿安身上贴：“屿安……”

靳屿安搂紧了她，柔声安慰道：“有我在，她不敢动你。”

沈琳盯着他搂在蒋书涵腰间的手。

片刻后，张开苍白的唇，看向蒋书涵：“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她与蒋书涵的事情还未说清楚，总该有个了结的。

靳屿安闻言皱眉：“你又想做什么？”

一个‘又’字，如针般刺在沈琳心上。

她只能一声苦笑：“我就在你家里，又能对她做些什么呢？”

这时，蒋书涵温声开口：“没事的，屿安，我也有些事想和琳琳说。”

话落，她便朝书房走去。

而靳屿安则深深地看了沈琳一眼，像是警告。

沈琳心中只觉无尽的悲凉。

这间书房原本是沈琳的，如今这里却没了一点她的气息，皆是蒋书涵的痕迹。

沈琳压下心中苦涩，正要说话，蒋书涵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哀求道：“琳琳，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离开屿安好不好？”

“你是天之骄女，而我只是边陲小镇里的穷孩子，我再找不到像他那样优秀的人了。”

“你看起来都快死了，不如就成全成全我，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一字一句，似石头砸进沈琳的心。

她看着面前苦苦哀求的闺蜜，觉得从未有过的陌生与心寒。

曾经的过往在脑海里闪过。

沈琳定定看着蒋书涵半响，才哑声开口：“大学四年里，我不管吃什么都给你带一份。”

“你发烧，是我大晚上背你去的医院。”

“你不想做小组作业，是我帮你完成后写了你的名。”

“你被人欺负，我第一时间帮你挡，我是真的把你当做好朋友。”

说到后面，她声音都在颤抖。

蒋书涵却变了脸，一把甩开沈琳的手，不再一脸哀求。

她看向沈琳的目中满是怨恨：“朋友！朋友！你天天穿着名牌衣服，我却只能穿几十块钱的破烂站在你旁边，你知道我有多难堪吗？你把我当朋友就该直接把衣服送给我！”

“凭什么你那么优秀！成绩又好！长得又漂亮！那么多人追你，哪有人会多看我一眼！”

“做你的朋友，我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沈琳周身发寒。

她也知道蒋书涵家里不富裕，所以总想着能帮一些是一些，却不曾想她从不知足，反倒记恨她给的不够多！

沈琳失望透顶地深深呼出一口气：“蒋书涵，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第9章

“谁还要和你玩朋友的游戏！”

蒋书涵嗤声笑了，胜利者一般，扬起下巴看沈琳。

她抬起手，那指腹上闪烁着的是一枚戒指，竟与靳屿安手上的一模一样！

“现在靳屿安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这个戒指你见过的吧，这可是他一直戴在手上的，现在送给我一模一样的做定情信物了！”

沈琳霎时僵住。

她想去问靳屿安，就听蒋书涵又冷哼一声，道：“你要知道，在这三年里陪着他渡过低谷期的可是我！而你，不过是个临阵脱逃的逃兵！”

“是你自己先抛下他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再回到他身边？”

这番话似冰水，淋头浇在沈琳身上。

她本就苍白的面上失了最后一点血色，全身的温度都被抽离。

这是她心中扎根最深的一根刺——在靳屿安最艰难的时候不告而别。

沈琳没再说话，转身打开门。

沙发上的靳屿安闻声立即看过来。

四目相对，沈琳望进他的那双眼。

曾经，这双眼中只有她一个人，盛满了温柔笑意。

可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缓缓走到靳屿安面前，咽下已至嗓眼的铁锈味，挤出一抹笑来。

“……你要幸福。”2

说完，她自他身边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靳屿安忽地心中一慌，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有一缕头发从他指尖滑过。

她走得头也不回。

靳屿安看着那过分单薄的背影，皱起了眉。

……她何时这么瘦了？

蒋书涵看着靳屿安的动作，心一紧，急忙唤他：“屿安，我的心口有些疼……”

靳屿安这才回过神，压下心中莫名情绪，去看蒋书涵的情况。

……

沈琳没能走回医院，她倒在了半路上。

醒来后，只见江祺烨守在病床前。

平日里总是精致整齐的西装皱成一团，下巴上已经生出乌青的胡茬，看向她的一双眼满是血丝，盛满恐惧和担忧。

沈琳满心愧疚上涌。

她鼻尖酸涩，哑声开口道：“哥……对不起。”

江祺烨强做镇定，握住她的手，可那手却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用最轻柔的声音安慰她：“别怕，我已经将Steve医生请来了，别怕，动了手术就好了……”

Steve，目前全球最好的癌症医生，传言说他从不出外诊，竟被江祺烨请过来了。

可沈琳知道，这只会是徒劳。

因为她好像能清晰感觉生机已经在自己身体内一点点流逝。

她活不了几日了，她知道。

沈琳轻轻回握江祺烨的手，温声说：“哥，我走以后，你一个人不要怕，我和爸爸妈妈都会在天上看着你，陪着你……”

沈琳说着说着，忽的便吐出一大口鲜血，浓稠的血液似夹杂着破碎的肺腑。

病房内的仪器也一同“哔哔”叫了起来。

江祺烨焦急地喊：“医生！”

录音室。

靳屿安心口突然一下抽疼，录音也随之停下。

他现在正在录的这首歌名为《余生》，是蒋书涵写给他的，可他总觉得有些古怪的熟悉。

靳屿安有些恍然地看着歌词：如我离去人间，只愿你此生依旧……

莫名地，阵阵心悸上涌。

靳屿安烦乱地摘下耳机，对录音师说：“状态不好，等下再录。”

出了录音棚后，蒋书涵递上一杯水，嘘寒问暖道：“屿安，有哪里不舒服吗？”

靳屿安轻摇头，忽地发觉蒋书涵手上竟戴了与他同款的戒指。

靳屿安一愣，眯了眼质问：“这个戒指你哪来的？”

他手上的戒指是他当初自己设计来，想和沈琳求婚的，世上独一无二。

第10章

蒋书涵下意识缩了缩手，又强自镇定。

若无其事地笑道：“我就是觉得你戴得好看，就去搞了个同款。”

靳屿安抿紧唇，语气沉了沉：“不适合你，摘掉吧。”

……

医院。

沈琳戴着呼吸机，要送入手术室了。

Steve医生叹息道：“如果有什么话，还是现在都说了吧。”

他是个英国医生，话说得直接。

即便是他来操刀，这女孩的手术成功率也不过只有百分之五，微乎其微。

这最后的话……也等同于遗言了。

江祺烨浑身一颤，看着沈琳呼吸机下恍惚的神情，抿紧了唇。

半响，他抖着手拿出沈琳的手机，给她拨通了靳屿安的号码。

三年阻拦都无法断了沈琳的执着，他最讨厌的靳屿安，终究是他妹妹最记挂的人。

沈琳止不住诧异，红了眼眶：“哥，谢谢你……”

等待时发出的“嘟嘟”声，似乎与她的心脏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