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暮晔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跟上去追霍霄也不是，留下来问许歆怡也不是。

就在付暮晔纠结的时候，许歆怡也捡起手机端起电脑走了。

付暮晔人都是懵的，他最后只能给霍霄发微信问情况：【你和歆怡吵架了？】

没等霍霄回，付暮晔又说：【你不是在追人吗，怎么还乱发脾气，你居然把她的手机给砸了，你这样会吓到人的。】

——

许歆怡跟霍霄对峙了一场之后有种精疲力竭的感觉。

她从包里拿了一颗奶糖咬着吞下去之后，又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

许歆怡关上个隔间的人坐在马桶盖上发呆，双手烦躁地抓着头发。

这感觉太糟糕了。

几分钟之后，腿上的手机又响起来了。

这一次还是徐斯衍的电话。

许歆怡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钟之后接了起来。

徐斯衍：“你考虑好了么？”

许歆怡：“霍霄可能要去找你。”

她答非所问，“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电话那边的徐斯衍沉默了一瞬。

接着又问：“你和他说了什么？”

第290回懦弱

要让徐斯衍帮这个忙，就不可能瞒着他刚才的事情。

况且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许歆怡有气无力地和徐斯衍说了刚才的事情。

徐斯衍这次听完之后又沉默了快半分钟。

许歆怡：“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找你，如果他找你的话你——”

“你连检查都不做就这么给自己判死刑了么。”徐斯衍打断了许歆怡的话，“我没想到你这么懦弱。”

许歆怡：“你说得挺对。”

她的确很懦弱。

她好像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面对一次失望了。

如果检查结果是恶性，还不如不知道，按原本的计划结束这一切就好了。

徐斯衍哽得说不出话来。

他那样说其实是想用激将法激一把许歆怡，没想到她就这么认了，她妥协的口吻听起来是真的自暴自弃、完全没想过要活下去了。

徐斯衍：“为什么？只是做一个检查。”

“你是良性的可能性很大，我问过了，有治愈的可能性，你为什么非得这样？”徐斯衍考虑了好多天都想不通许歆怡的想法。

许歆怡：“如果我没确诊胃癌，你劝我做检查的时候应该也会说：你还这么年轻，不可能得这种病。”

徐斯衍：“……”

许歆怡：“但事实就是我得了，如果我抱着良性的希望去检查最后得出来结果是恶性，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徐斯衍：“……”

许歆怡：“当年我哥被送去医院的时候，我总觉得还有希望，最后他还是死了。”

“你们都不会懂的。”说到这里她已经放弃解释了，“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反正迟早要死的，你是觉得我因为胃癌死了他们会比较好受么？”

徐斯衍被许歆怡几次质问问得哑口无言，憋了很久只能想出一句“说不定是良性”。

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了——如果真的是恶性呢，她经历不起又一次的失望了。

“我不会和四哥说，你放心。”徐斯衍最后只能对许歆怡做出这句承诺。

许歆怡：“谢了。”

道完谢之后她又对他说：“对不起啊，实在没办法只能这么做，要是霍霄以后工作上为难你的话……”

徐斯衍：“不会，你不用担心这个。”

——

接完许歆怡的电话之后，徐斯衍放下手机走到了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市中心车流不断，繁华的景象却被徐斯衍看出了几分萧条来。

他耳边一直不断回荡着刚才许歆怡在电话里和他说过的话，还有他回答不上来的那个几个问题——

如果不是许歆怡那样说，徐斯衍也不会意识到，这几天找医生的时候，他好像也一直没有预设过最坏的结果，就连医生都说她才二十五岁不可能到恶性晚期。

可万一呢。

如果真的是到了晚期，她要怎么面对这一切？

因为癌症去世，会让她身边的人更好受一些么？

当结果注定的时候，深究原因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许歆怡刚才在电话里反复强调的只有一点：不要告诉霍霄。

她不想让霍霄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不惜演这么一出戏把他推开，让他觉得她是个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人。

在切身体会过失去裴烨桉的痛苦之后，她不再希望她喜欢的人也经历一次那样的折磨。

想到这里，徐斯衍的拳头不断地收紧，心脏像是被一把利刃划开口子了一样——

许歆怡对霍霄的感情已经深到这种程度了，宁愿让他恨她也不愿意让他面对残忍的真相。

徐斯衍在落地窗前站了快半个小时，最后被一道推门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当他转过身看到霍霄过来的时候并不意外，甚至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霍霄的状态很差，即便隔着几米的距离，徐斯衍都能清晰体察到他身上浓烈的怒火和杀气。

想必许歆怡之前的话对他造成的伤害不小。

已经很明显了，霍霄是冲着他来的。

徐斯衍的视线在霍霄身上逡巡一霍，不疾不徐说：“我记得你最讨厌别人不敲门。”

霍霄一言不发地走到徐斯衍面前：“你和许歆怡在一起了。”

徐斯衍一时间分不清他这句话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

但想到之前答应过许歆怡的话之后，徐斯衍还是说了答案：“是。”

他不仅给了答案，甚至还从容不迫地给霍霄捅了一刀，“你跑过来就是要问我这个？”

霍霄：“你早就知道我喜欢她。”

徐斯衍：“你不是也早就知道我喜欢她么？”

“据我所知，你们从来就不是什么正式男女朋友，她接近你本来就是有目的的，那天她不是都和你说清楚了么？”徐斯衍笑着说，“我知道你喜欢她，但她选择谁是她的自由。”

徐斯衍话音刚落，脸颊边就挨了霍霄的一个拳头。

霍霄打得丝毫不含糊，一下就把他打得嘴角出了血。

徐斯衍用拇指擦去血迹，仍然在淡笑。

虽然被打了，但他还是赢家的姿态，甚至很大度地说：“四哥这一拳我收下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还是尽快接受现实比较好。”

徐斯衍提醒霍霄，“我希望你有什么负面情绪都冲我来，不要再去打扰她了，更不要去动什么威胁她的念头，你知道她的身体什么情况，既然喜欢她，就不要把她逼上绝路。”

徐斯衍这话听起来完全就是站在许歆怡男朋友的角度发出的警告。

霍霄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冷笑。

“你们不会在一起。”冷冷地丢下这句话，霍霄便转身离开了。

徐斯衍去休息室的洗手间里漱了口，五六次之后还是能吐出血来。

他抬起头照了一下镜子，嘴角和脸颊一侧已经肿起来了。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这段时间他都得戴口罩了。

徐斯衍摸上那道伤口，短促地笑了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

因为许歆怡，他被原野打过一次，现在又是霍霄。

可他竟然还是喜欢她，真讽刺啊。

——

付晓芝从付暮晔那边知道了许歆怡和霍霄冲突的事情，赶在下班之前回到了基金会。

办公室的人走光了，付晓芝才压低声音问许歆怡刚刚的事情。

许歆怡：“没什么，我说我不喜欢他，他无能狂怒而已。”

付晓芝愣了一下，“可是你——”

第291回他不懂

“我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付晓芝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歆怡打断了，她好像已经猜到了她要问什么，“我哥的事情，在我这里永远过不去。”

付晓芝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问她病情的事情但是又不方便开口。

万万没想到，许歆怡竟然自己提起来了：“芝芝，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坦白。”

“我的躁郁症其实一直都没有好过，这些年都是装出来的。”许歆怡一鼓作气坦白了这件事情，口吻很平静，“当年郑老板说只要我好起来就可以放我去查，我为了快点出来所以骗了他们所有人。”

付晓芝听得瞠目结舌。

瞠目结舌当然不是因为许歆怡说的这些内容，整件事情的经过她之前已经从何楚妍和顾淑那边听过了。

付晓芝惊讶的是许歆怡会主动和她坦白这件事情，而且情绪还这么淡定，她看起来像是已经完全释怀了这件事情，甚至是得到了“治愈”。

付晓芝正惊讶的时候，许歆怡继续往下说：“我原本是想结案之后就找个地方安静结束然后去找我哥，但现在我不想死了，因为我遇到了喜欢的人。”

付晓芝脱口而出：“你说霍四。”

是肯定句，她觉得自己的答案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但是下一秒却看到许歆怡轻轻地摇头。

伴随着这个动作，她的嘴唇中缓缓溢出一个名字：“徐斯衍。”

付晓芝：“……什么！？”

因为过于震惊，她原本被压低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不少，安静的办公区里甚至响起了回声。

连回声都能听出她的惊讶。

“不是，珠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徐斯衍是什么鬼，你不是很烦他吗？”付晓芝觉得自己精神都要错乱了。

她要是没错乱，那就是许歆怡错乱了：“我觉得你在胡言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