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因为经常买菜做饭才学会的吗？”林词顺着他的话道，“你家里人一定很省心吧。”

他脚步一停。

“我没有家人。”季渊淡淡道。

林词微张着嘴望向他，他神情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

“对不起……”

季渊叹口气，“林词。”

“啊。”

“你要说跟我说多少次‘对不起’？”

“你这什么表情，同情我啊？”

“我没有。”林词连忙摇头。

季渊心情渐渐愉悦，不再捉弄她，继续推着车往前。

“走了，去结账。”

大概是因为放了假，结账的人也多了起来。林词和季渊正在排队，旁边的人走过，大棉衣不小心带到货架上的商品，那人没注意，林词弯下身子去把它捡起摆好。前面的顾客顺着人流往前挪了个位置，中间有个小空位，林词抬头就看见季渊正拎着一个小男孩的衣领把他往后扯。

“不会排队？”她听见季渊提着声调讲。

小男孩插队被发现，瞪了他一眼，但碍于季渊人高马大的看着就不好欺负，灰溜溜地站去后面了。

林词垂眼含蓄地笑了笑。

被季渊发现，他说：“笑什么？”

“个子高也有好处吧，别人都不敢欺负你。”

季渊沉默数秒，才道：“我又不是恶霸。”

“……不是这个意思。”两人的沟通像存着道鸿沟，算了，林词放弃，“我想去拿瓶水，你等我一下。”

季渊已经迈开腿，“我去拿。”

等季渊回来，结账也轮到了他们。商品已经扫了一半，林词早早准备好付款码，望着他：“我来吧？没有别的意思，好歹也吃你一顿饭，也让我做点什么吧。”

声音渐弱，眉眼盈盈似在央求。

她总能让两个人之间刚暖和起来的氛围又冷下去，季渊快被她气笑。

“两百一十块六。”收银员说。

“多少？”季渊拦住林词伸出去的手。

“怎么了？”

林词对这里的物价没有概念，只有季渊察觉异常。

收银员把购物袋的袋子敞开，又重复了一次：“两百一十块六。”

季渊一眼就看见了袋子里那个陌生的东西。

林词也看见了，怔住。

她虽然没用过，但是认得logo——

银晃晃的「Durex」。

“你刚才不在，你女朋友拿的吧。这两盒比较贵。”收银员理所当然地讲。

林词听明白后，瞬间涨红了脸。

第六章 我请你吃饭

“你拿的？”季渊问林词。

“不是我我没有！”林词着急否认。

收银员看不下去了，说：“嘿ʝƨɢ，都是成年人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是刚在一起的小情侣吧？”

“真不是——”林词欲辩无词，求救地望向苏越。

后面还排了队伍，刚才那个插队的小男孩也在。季渊环视一圈，拿手机结了账，拎起袋子，“算了，先出去。”

他们走出超市，林词仍在解释：“不是我拿的。”

“嗯，我知道。”季渊讲。

“你知道？”

他们站在电线杆后，季渊个高，一眼看见超市门口出来的小男孩。

“喂。”

小男孩抱着瓶汽水，听见季渊喊他立刻拔腿就跑。但怎么可能跑得过季渊，很快被他拎着衣领抓回来。

“放开我。”

“说吧，”季渊将他压在电线杆上，“东西是不是你放的？”

小男孩瞪着他。

“不说是吧？行，我报警了啊。”他拿出手机佯装要打电话，林词也吓一跳，以为他认真的。

“……我说我说。”小男孩终于知道害怕，刚才的气势不见，声音细若蚊蝇，“是我。”

季渊哼笑一声，“行啊，小小年纪就干坏事，还是送警察局去吧。”

小男孩被他吓得快哭了，在季渊手里挣扎。林词总算明白前因后果，在旁边轻声开口：“算了吧。”

“小孩子不教育怎么行。”

季渊这么说着，但手上到底收了些力道，被小男孩一挣脱跑了。

林词怕季渊追上去，扯了扯他的胳膊，“小孩子不懂事，算了。”

季渊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又看她，“刚才不尴尬啊？”

林词松开手，小声回答：“反正也结完账了。”

“这种小孩不教育不行，就是欠练。”

“他家里会教育的吧，我们就别管啦。”

“哼，这不就是家里没教好吗。”季渊轻轻松松拎着那一大袋东西往回走，“在外面，可不是谁都像你这样心软。”

走回他家楼下，林词说她不上去了，直接回家。季渊没说什么，也没有再见。

他透过家里窗户，看见林词的背影消失在破败的小路口。回头，将购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调料菜品丢进厨房，至于那两盒避孕套——他翻看两眼，最后塞进了柜子里。

也是头一次买，原来这玩意这么贵，竟然还有保质期。

他转身，忽地，沙发角落的一小团布料让他驻足。

林词回到家，把带回来的脏裤子丢进洗衣机。洗衣机的滚轮转动，她才突然想起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打电话给季渊，问他：“季渊。”

“嗯，到家了？”

“到了。想问问你，我……我的袜子是不是落在你家了？”

“袜子？没看见。”

“啊，那可能在路上丢了吧。”

“也许。”

“那……等我把裤子洗干净了再还给你。”林词说，“下次我请你吃饭吧。”

季渊的视线掠过阳台上那双洗干净的小兔拖鞋，在它边上，分明挂着一双刚洗净的纯白色的短袜。

季渊语调懒散：“请我吃饭？你自己做啊。”

“我不会做饭，但我可以请你到外面吃，我知道几家味道还不错的餐厅。”

“行，随便。”

林词将请客的时间定在回宁州的前一天。她和季渊约定好，中午在学校西门见面，她要先回寝室拿些东西带回宁州。

和林词同寝的学姐叫陈耳，作息规律，人也勤奋，早上还会早起练早功。所以林词就没有给她发消息告知，谁知到了宿舍门口，隔着一扇铁门听见里面的动静，她拿钥匙的手猛地一僵。

——起初没有反应过来，耳边断续传来学姐轻轻柔柔的尖叫喘息，还有男生低沉沙哑地喊学姐，才明白里面在做什么。

林词红了脸，赶紧离开。

直到在食堂吃完早饭，她的脸还是热的。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一个多小时，她给陈耳发了条消息，说自己要回宿舍拿东西，没带钥匙，问她在不在宿舍。

陈耳说在，她现在就可以过去。

那应该是完事了。林词松口气。

再回到宿舍，长舒口气，敲门。

“学姐。”

铁门从里打开，露出张清丽的美人脸。

“来啦？”陈耳散着头发，脸庞素净，除却颧骨上浅淡的绯色。看来今天没去舞房做早功。

“嗯，我们放假了，我回来拿东西。”

“快进来吧。唔，我男朋友也在宿舍，你这几天不在宿舍住，我就没告诉你。”

“好，没关系的。”

林词抬眼，不算太熟悉的宿舍里逆光站了个男生。

个子高挑，从阳台溜进来的晨光像镀在他身上。

“清佳？”

她在震惊中听见那人说。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青梅竹马的朦胧情感、少年时期小心翼翼的暗恋、追着光一样追逐他来到另一座陌生的城市。

然后有一天，一个声音告诉她：

“该停下了。”

该停下了，林词。

林词眨眨眼，忍着想落泪的冲动，可还是张不开口。

陈耳靠在书桌旁，拨了拨肩上黑亮的长发，“你们认识？”

叶行远明朗一笑，“认识啊，还熟悉得不行。”他转向陈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老家有个学跳舞的妹妹。”

林词眼睫一颤。

叶行远仍在说着：“之前就听我妈说你考来了荞大，但我出国交换了，没能在你开学的时候来接你，真没想到，”他又看了陈耳一眼，“你分到了我女朋友宿舍，早知道我当初就多问问。”

是啊。林词自己也没想到。

那个称呼和他看向陈耳时眼里的爱意让她心里泛起酸涩的海潮。

没人发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