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们都没在……”

陆即青唇角微微一僵，抱着顾明珠轻抚她的脊背。

“顾明珠，我会一直在的。”

顾明珠用力拽住他的衣袖：“去哪里都会带着我吗？”

“嗯，去哪里都会带着你。”

陆即青的一句承诺，却被顾明珠彻底执行了起来。

次日，小院里。

这座临水的小院是陆即青匆忙之下购置的，在这里生活了四年之久，该有的物品也都有，只是颇有些杂乱。

顾明珠不想在屋内憋着，就央着陆即青坐在了院外的石凳上。

乱七八糟的箱子推放在一侧墙侧，另一边的槐树下杂草丛生。

看着混乱的院子，顾明珠止不住的皱眉。

“陆即青，你怎生……这般不讲究？”她的话语稍顿，尽可能用温和的方式说出心中所想。

刚端着点心出来的陆即青，看着顾明珠颇为嫌弃的眼神一顿。

他的眉间瞬间涌起无奈：“情情，我是没时间弄这些，以前的院子也是你替我找人打理的。”

一句话，瞬间就将顾明珠拉回了很久之前。

在漠北的时候，陆即青也不太讲究，有吃有喝就行，其余的都不上心。

顾明珠第一次去他的院子时，被丛生的杂草惊住。

后来的年岁里，顾明珠都会谴人给他的院子除草，栽花。

思及此，两人皆是一顿，随即扯开话题。

“我们一直住在这里吗？”顾明珠撇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陆即青伸手倒茶，抿了抿唇：“你想在这里住下吗？情情，如今我们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顾明珠的眸光大亮，指尖攥紧衣袖：“你说真的？”

“自然。”陆即青似乎有些局促，“我如今不需要像以前那般上战场了。”

顾明珠却犹豫片刻道：“是因为我吗？”

陆即青快速摇头否认：“情情，是因为我累了。我想一直陪着你，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他的目光闪烁，藏在袖里的手紧紧攥住。

他知道顾明珠肯定能明白他这句话里的意思，可他早就不确定她是否还想要喜欢他。

毕竟当初是他亲口拒绝了她，即便当时只是想要妥善安放，不受流离不受苦。

话落许久，顾明珠才小心翼翼的问起：“陆即青，你是喜欢我吗？”

第二十八章

顾明珠坐在石凳上的身姿僵硬，脑中划千般思绪。

那么多纷扰的记忆中，她记得她成婚了，和燕璟城……

哪怕她不明白自己是如何爱上了他，又是如何嫁他的，但记忆反复证明，她早就不是完璧之身。

而陆即青可以遇见更好的人啊。

“是。情情，当初我不是真的想要拒绝你！”陆即青耳尖带着红意。

顾明珠的眼神却带着浅淡的破碎之感：“陆即青，我嫁过人了。”

“我知道，可那又如何？”陆即青眼中浮现出难得执拗。

猛然之间，让顾明珠看出来当年插花走马少年将军的影子。

“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当初在漠北亦有很多好姑娘喜欢你的。”顾明珠低垂眼睫，掩住眼中止不住的难过。

闻言，陆即青一僵，戾气层层叠叠的浮现在他的脸庞，他哑声道：“情情，你还是喜欢燕璟城是吗？

提起这个名字，顾明珠的面色木然发白，她的身体颤抖。

呼吸急促间，她竟是直接呕吐了起来。

陆即青看得瞳孔一缩，赶忙起身：“情情，你怎么了？我去叫大夫。”

说罢起身就要离开，却被顾明珠纤细的手拽住衣摆：“我没事，我只是……不想听到那个名字。”

顾明珠唇色都开始有些泛白，陆即青心疼地扶住她的肩膀，一边端着茶水给她净口，一边轻声安抚：“是我不对，我不提他了。”

“陆即青，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顾明珠的眼泪从眼角快速滑落。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我只是睡了一觉起来，一切都不一样了。明明我没有想过喜欢他，为什么啊？”

顾明珠仰着头，神色无助迷茫，看得陆即青心揪疼。

“情情，这都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太自负了，以为这样就可以保护你……”陆即青用力的拥住身侧的人，似是要将人揉进骨子里。

他又想起了几年前，顾明珠从江南回来告诉众人她欲嫁给燕璟城，说她爱上燕璟城时，那时他是什么感觉呢？

明明心痛嫉妒得要命，明明知道是自己亲手推开了她，却还是忍不住嫉妒抱怨，为什么一切来得如此快，不是说好了喜欢他吗？为什么只离开了数月就改变了心意。

那时他只觉得自己自私极了，奋力压住自厌的情绪。

却忽略了当时不正常情绪的她。

明明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却都因为私心放弃了关心她。

顾明珠的哭声从抽噎到大声只用了片刻，似乎想要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发泄干净。

……

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陆即青请来的修缮院子的仆人。

他们决定这段时间就定居在这座烟雨小镇，等待腻了，他就带着她去别处看看。

况且如今顾明珠的身体亦经不住过分折腾。

陆即青小声地提着建议，顾明珠微红的眼眶直白的看着他。

她觉得他变了很多，再也不是当初横冲直撞的少年郎了。

他学会了商量，妥协和退让，只是不知道是谁教会了他这些…

而此刻，顾明珠却待在房间暂时不愿意出门。

脑海中陆即青的话还在回响。

“情情，我一直喜欢你，以后也会喜欢你。永远也不会有别人的。”

他的神色坚定，莫名的让人信服。

顾明珠回神看着窗外飘扬的柳枝，她是没有问他，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陆即青…他大抵付出了天大的代价吧。

第二十九章

上京，御书房。

“陛下，选秀再不能往后推了。可朝野上下的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

跪在地上的礼部侍郎感受着端坐上位的帝王威压，额头上的冷汗直流。

燕璟城垂头看着手中明黄色的奏折，面上神色不明。

礼部侍郎等了半响没有听到声音，又直得咬咬牙道：“陛下，今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若您再不选妻，那些谣言怕是会更加甚嚣尘上啊！”

陛下以前身为王爷的时候，有过一个王妃，可是从王妃去世，陛下登基以后，陛下再没有临幸过任何一个女子。

陛下没有子嗣，对于国业传承是大弊端。

随着时间，有关陛下的断袖，不行的谣言沸沸扬扬。

陛下却视若无睹，可苦了他们这些人，言官见天上奏，可没有效果。

燕璟城看着御书房窗外的桃树，怔怔出神。

移栽了三年的树，今年终于要开花了。

可那年看花的人，却不在了。

燕璟城的喉咙发痒，他轻咳两声，看着跪在地下的人，只觉得窒息不已。

是了，从当年妥协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无法为自己而活了。

又是半响沉默，但就在礼部侍郎以为这件事又得不及而终之时，端坐着的帝王出了声：“那就去办吧。”

礼部侍郎像得了赦令般，连忙谢恩退出了殿内。

一旁候着的邓怀，低垂着的脸上忍不住浮出一丝丝难受。

所有的人都在为国家生计而操心，但没有人真正的关心，这位为国家隐忍退让鞠躬尽瘁的帝王。

他好像就是王座上的一个傀儡。

可随即邓怀又觉得自己可笑，那位可是坐拥天下的帝王，他不愿意要大抵是他不想要罢了。

……

“唉，你们听说了吗？陛下终于要选妃了！”

“是啊是啊，真不容易。估摸着不久就要有皇子诞生了。”

“陛下成婚是一件大喜事啊…”

街旁的议论热闹纷纷。

随陆即青上街逛逛的顾明珠，置身于热闹之中却还是忍不住心底发寒。

以前她把燕璟城当成一个非常好的朋友，从没有想过他对她生出了别样的心思。抱着这样的心思，致使她踏入了他们的陷阱。

陆即青早就给她解释过了蛊毒的来历，她的那些莫名的行为和情绪都不过是被一只小小的蛊虫所控制。

“情情，我们先回去吧。”陆即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