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伸手接下，便彻底卷进了滁州十三县的灾情当中。

　　赈灾本无妨，四海本就从一开始就参与其中。可若是她以官府的名义参与其中……怕不是一种，招安。

　　一旦在事实上形同招安，她就彻底失去了和朝廷谈判的立场。

　　“是。求助信。”何润钦看出了岑菀的为难，却并不收回信，执着地举着，严肃解释：“几位聪慧，大概也想到了临安百姓失踪之事。”

　　岑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县衙出事后，城中也骚乱不断，人心惶惶。抓不到给秋秋投毒的人，只知道有一个肤色极白身穿灰袍的人在城中出没过。我没办法，送出去求救的信都石沉大海。为了保住临安城的百姓，我只能把他们藏了起来。自己留在县衙，等候支援，定期给他们送粮过去。后来，我中毒后，粮食断了。算起来，他们的粮食撑不过几日了。所以……”

　　何润钦再次作揖道歉：“请安老板谅解我的自私。几位都是能人，是大善人，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的。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临安城，已经没有可用的活人了。”

　　说着，重重跪在了地上。额头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在石板上。

　　“何大人。”岑菀去拉他，无果，只能接过他手里的信，“何大人爱民心切，可以理解。这信，我接了。”

　　岑菀扶起何润钦，将信拿在手中，两只沉重地揉搓着，仿佛握着一个烫手山芋。留也不是，丢也不能。

　　到最后，只沉沉说了句，“百姓大于天。先救人吧。”

第40章烫手山芋

　　送往宿城的信还在手心油煎火燎，粮仓又出了事。

　　白晓兰手里拎着萨烨烨，一脚便把县衙的门踹了个窟窿出来，前脚还没踏进门，怒气滔天的声音已经传来，“安老板。”

　　岑菀推开跨一步挡在她身前的季庭川，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是在做什么，白晓兰再生气也还能伤害她不成。

　　“怎么了？”

　　“粮仓被人投了毒，都毁了。我要杀了那个三儿，你不许拦。”

　　岑菀看了眼外头，沉声坦然道：“我不拦，随你。”

　　粮仓被毁，百姓撑不了多久。

　　又是一个难题。

　　岑菀捏着手里的信，看看怒目圆睁的白晓兰，再看看站在身侧并不言语的季庭川。

　　现在能快马加鞭出城去的只有这两人，而最快能调动粮食的，只有滁州的粮仓。

　　滁州粮仓一直以来都是被庄四达管着，现在庄四达被捕，生死不明，滁州的境况她们一概不知。

　　“白生……”岑菀有些犹豫，她想让白晓兰去滁州，顺道可以把粮仓从滁州刺史手中拿回。可这样一来，季庭川就得去宿城。

　　去宿城没有问题，问题在于，这是一封官府的信件。

　　对于季庭川而言，成与不成都是一种试探，都是在为他日后身份暴露埋下祸端。

　　而对岑菀而言，让季庭川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季庭川并不属于她的所属范畴，若日后朝廷拿此做文章。只要揭露他的身份，整个四海都可以免遭不测。她要做的事情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只是……

　　这样一来，就是彻底地舍弃了他，在他的身份尚未暴露之前，就已经将他推了出去。

　　岑菀抬了抬手里的信，犹豫喊了声，“白生……”

　　“我来吧。”岑菀手里的信被季庭川坦然地接了过去，轻描淡写应承了一声，“调度粮仓之事我不懂，恐耽搁了事。”

　　收好信，又回身叮嘱：“城中并不安全，你万要小心，我会尽快赶回来。”

　　“好。”岑菀点点头，抬头勉强笑了笑。

　　。

　　岑菀之前的猜测是对的，百姓的安置地离不开水源。只是真的走到跟前，她还是被何润钦的巧思和魄力震惊了许久。

　　临安多平原，只有北郊有几处山脉，层峦叠嶂，少有人敢进去。

　　当然，是寻常人不敢进去，并不包括那样心狠手辣给人投毒的歹人。

　　所以何润钦并没有直接把百姓带进山里。

　　而是从东边的一处裂谷进入山脉，一直沿着山坳走，能进入一处极窄，只能通过一人的山洞。

　　从山洞进入摸黑继续往前走，约摸小半柱香的功夫便能进到山脉的内部。错综复杂的山洞口聚集在此，入眼全是深不见底的窟窿。

　　何润钦举着火把，在一处较大的洞口前站定开始向左手边丈量步数。不多时，指着一个两人宽的洞穴，说道：“走这儿。”

　　岑菀和萨烨烨跟上去，又走了很久。忽地，可以从一旁的石壁上听到潺潺水声，由远及近，由小到大。

　　逐渐地，又可以听到人的声音，小孩的哭闹声，男人的争吵声，还有些不时夹杂其中的呻吟。

　　何润钦停了停脚步，“到了。”

　　他该是和里头的人约好了暗号，对着一块石头三长两短地敲了好几下。

　　尽头处偌大的石门搁楞搁楞地被移向一旁，一个宽敞，四通八达的山窟出现在眼前。山窟顶部可以透下日光，中央流过地下河。

　　山窟连着山窟，恰似一间间的房。每间房都探出许多脑袋往下张望。

　　岑菀看过去，不免惊叹这何润钦心思巧妙，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么一处绝妙的藏身之所，可以容纳这么多人。

　　何润钦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解释道：“我平日里喜欢翻看地质，游记，对山脉河床有些了解。恰好又熟悉临安县志，因此之前便推断出此处有绝妙之景，来过一次。”

　　岑菀只淡淡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人群中有几人，体态健硕，身姿轻盈。朝她走来时，腰背挺得笔直。

　　岑菀眼底淡了神色：朝廷的人。

　　那枚从粮仓捡来的令牌还在她袖中藏着，只是那时何润钦神志不清，应该已经忘记了令牌的事。

　　现在他们并不打算在她面前暴露身份，和何润钦客客气气打着招呼，装作是百姓的样子。只是偶尔目光会从岑菀身上扫过。

　　何润钦过来介绍，“这位是四海的安老板，此次临安水患，多亏了安老板慷慨捐粮赈灾。”说完，又转向萨烨烨，“这位是安老板的朋友，萨公子。”

　　“安老板，萨公子。”

　　“嗯。”

　　岑菀点点头，礼貌地笑了笑，并不打算过多地搭理几人，而是直截了当地提问：“现在洞里的粮食还够几天？”

　　宁江笔直地作了一揖，他负责调配洞里的粮食和人手，自然应该他来回答。

　　岑菀看过去，眼前这个年轻人，和季庭川一边高，要比季庭川白许多。身形溜直，浓眉大眼，说起话来粗声粗气的，不似季庭川那样温柔好逗。

　　不过，倒也是寻常武人的长相，属于正常。不寻常的是季庭川，成日舞刀弄棒的人，长得那样好看，说话也温润。爱吃醋，还不经逗。

　　岑菀眼睛失神，不由地笑出了声。

　　被一旁的萨烨烨捅咕一下，才如梦初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咳咳，多少？”

　　宁江面色不改，“半天。”

　　“半天？”

　　“是，今天。已经有七日没有粮食送来，我们想出去看看，又怕暴露了踪迹，连累大家伙。”

　　岑菀深吸了口气，眼睛从四周的一张张麻木暗淡的脸上扫过，背过身咬着下唇，深喘着气。

　　半晌才重新回过身来，缓缓道：“三日，至少得三日。”

　　宁江摇摇头，“最多一日，许多老幼妇孺在这里久了，生着病。若不进食，撑不住的。”

　　“必须撑住。”岑菀狠狠瞪了一眼宁江，颇有怨恨之意。

　　三日两日的不过是心性能不能撑住的事情。百姓在此处关了这么久，遥遥无期，没有希望。

　　如今她们刚来，带来的必须是生存下去的希望。

第41章小石头

　　宁江被她瞪得莫名其妙，有些不悦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岑菀深吸了口气，将人拉到一边，“我要你现在告诉所有人，外边危机已解，不日便可出去。”

　　“为何？”宁江被人拉着胳膊，脸色有些尴尬，说话也别扭着。

　　“人心所向。”

　　宁江不说话，低头被岑菀腰间的铜铃吸引了注意力。他知道，那是皇上时常拿着把玩的物件，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