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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众人挡在门口,叉着腰,一副力拔山河的气势说:“想走?!”
“不把事说清楚,谁都别想走!”
一呼百应。
“对!都别想走!!”
“不按我们要求来,休想走出这道门!”
......
一声比一声大。
大概是被这朝天的声势感染到了,有些人肾上腺素飙升,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台上扔瓶子。
岑染见不妙,反箍住季越的手腕,将她挡在身后,压在自己和墙壁之间,钳住她不许动。
自己正面员工,任他们扔,让他们撒气。
可失业人的气哪这么好消,但看到可以扔东西撒气,大家都跃跃欲试,随手抓到什么,就朝他身上扔。
瓶子、笔、还有吃剩的果核,一应往他脸上扔。
季越面贴着墙,不知前方情况,只能靠余光,看到些扔来又掉在地上的物品。
她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转动手腕,以表反抗,但立马被喝止。
岑染沉着嗓子,用她从未听过的语调说:“别动!”
声色很冷,冷到骇骨。
季越一哆嗦,屏住呼吸,再不敢动了。
她还是继续靠余光打量当前局势。
突然一声尖叫,方才还嘈杂的人声,顿时静了下来。
但没过几秒,窸窣的议论声,又接替而上。
就季越一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心慌到不行,她不管不顾了,厉声说:“岑染你松开我!你快松开我!!”
引发尖叫的是一串钥匙,那串钥匙上有一把折叠剪刀,扔到半空中,剪刀挣开了,尖刃刺向岑染,鲜血汩汩,淌满他半张脸。
被掷来的一瞬间,岑染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刺痛过后,就是一阵热意。
右眼睁了睁,黏稠的血浆立马就糊得他睁不开眼。
整只右眼都刺痛,他自己也不确定到底伤口在哪儿。
“这是伤到眼睛了吧…”
“看样子像,不会瞎了吧…”
“这么多血…这…差不离…”
......
季越听见议论声,心焦如焚,死命晃动双手,乞求岑染松开她。
方才围在身前的一众人,这时都已退去,见到这血光,都噤声不敢有动作。
岑染缓缓松开钳住季越的手,指尖往脸上一抹,垂眼一看,全是血。
获得自由的季越,一转身见到岑染这般模样,心一悸,锥心般疼,拉住他手腕就要往门外走。
挡在门口的人,这才从惊吓中反应过来,他们依旧聚拢身体,挡着门口,不让他们离开。
只是表情犹疑,不似方才笃定。
“你们都给我让开!”
季越尖声大吼,撕心裂肺般,好似喊完这声,嗓子就要哑了。
可她在他们面前,终究是个武力值不够的弱女子,不足为惧。
“你们、你们…”季越手指一个个点去,最后指向天花板的角落,说:“这里有监控拍着…”
“你们这是聚众闹事!”她挡在岑染身前,成大字状,“他要是右眼瞎了…”
说到这儿,她不由地发颤,但仍咬紧牙根,威逼他们:“你们一个个,都给我跑不了!”
“首要分子,至少三到七年,”她目光如炬,将挡着人的脸,一个个扫过,恐吓说:“参与闹事的,我也一定让你们蹲上个十五天。”
听到这话,拥堵在门口的人,一下都散了,连声跟她求饶,说自己没参与扔东西,千万别抓自己。
季越寒着脸,一个都没理,只想带岑染走。
但岑染却挣开了她的手。
他又走回人群,只是这次人群不再向他涌去,而是像看见瘟神般,连连后退。
他垂着头,睁着半只眼,看着地面,像寻东西,对季越此刻的问询,充耳不闻。
找了找,终于找到那串钥匙,正躺在一人的脚边。
他向着走去,那人吓得连连后退。
他弯腰拾起,然后走到主席台上,将那串钥匙放到桌面,正声说:“对不起,大家。”
说完弯下腰,深深掬了个躬。
鲜血滴答滴答,滴溅到地面,一滴两滴,慢慢晕开...
【29】选择
台下围驻的员工静默,没人再试图讨伐或争论,因为都是无用功。
此刻的沉静,像是他们的妥协,妥协自己忍受几年降薪后,还是不改失业的境遇。
他们渐渐站的不再那么紧密,不再一个叠一个,像是需要抱团取暖的动物。
他们慢慢疏散开来,开始各自忧愁各自的生活。
老赵亦是如此。
他踯躅地站在原地,比起一旁人,他眼底还多了份忐忑。若仔细看,还能发现他下巴颏正打着颤,虚攥的手掌也是抖个不停。
因为那串钥匙,是他扔去的。
他在璟颐工作了几十年,从年轻时的保安队长到如今的看门大爷,他半辈子都是在璟颐过的。
他今年 58 岁,就剩两年就要退休了,这个年纪再出去找事,定是遭人嫌,找不到活儿可做的。
若是日子安稳,提前两年退了也就退了,可他家里有个患肾病的儿子,每个月都要做透析。他这下没了工作,没了钱,他该怎么回去和儿子说,他该怎么面对每日要打几份散工的妻子。
他连日压积的苦怨,被方才周遭的声势鼓动,一失手,竟没察觉自己从口袋里掏出的是串钥匙,好死不死,别在钥匙上的那把小剪子,还给挣开了。
那流淌不止的鲜血,让他一下慌了神,这要是被关进去,留了案底,儿子和妻子以后可怎么活。
他藏匿于人群中散去,趁旁人不注意时又折返回来,一把抓起那串钥匙,拼命擦拭上面的血迹。
可擦着擦着,他陡然停了下来,抬起头,朝天花板寻去,与监控摄像头对上眼的那一瞬,他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下软到墙上,像一头累倒跪地的老牛,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嗥啼。
季越拉起岑染就往外狂奔,很快就跑到电梯口,连按了几下电梯下键,等电梯的空闲,才扭过头再次打量他的伤势。
她抬起手想碰,手指悬在空中,还没抵达,又收了回来。
“伤的是眼睛吗?”她试探地问,心揪在一起,多希望他能回答“不是”。
岑染只知道右眼疼得厉害,并不确定伤没伤到眼球,但见她皱巴着一张脸,自是不能说真话。
他轻摆了下头,说:“不是。”
虽得到的答案如愿,但并未让季越脸上神色稍霁,倒是显得阴霾更甚。
她又看去电梯,电梯还停在一层。
其实并未等候多久,但她已耗尽耐心,拉着岑染又往一旁的楼梯间跑。
步履急促,最后三级台阶,她直接空跳而过,很快就俯冲至一楼。
跑出璟颐,她更慌了神,脚步不知是应该冲到马路拦车,还是手机叫车更快。
岑染稳住了她,摘下车钥匙,塞到她手里,然后领着她往停车位走。
老路虎车型大,并不好开,好在季越有那辆皮卡在前,车技纯熟,方向盘一打,单手就把车开了出来。
但不凑巧,一上主路,就遇上个红灯。
按照惯例,一般碰到个红灯,接下来的一路,都是红灯。
季越心急,握着方向盘的指尖,不耐地敲击着舵盘。
还不容易熬到红灯过,她赶忙手摇变速杆,加大油门,连着滴了几声喇叭,示意前车她要超车。
岑染见她车速愈开愈快,车身也是不停左右变道,他坐在副驾必须紧握车框把手,以保平安。
“不着急…”他握住她操作换挡的手,笑着戏谑:“我现在就只伤了这点儿地方…”
抬起下颚,拿下巴点了点仪表盘上飙升的数字,“别把我命给带走了。”
“别乱说话!”
季越反手狠狠煽去一巴掌,很用力,岑染被煽的胳膊,立马浮现出半个手掌印,又红又肿。
好在达成他目的,季越脚下油门松了松,速度逐渐平稳下来。
虽一路红灯,但后续路况还算通畅,没遇拥堵路段,整体车程用时并不长。
季越拽着岑染往急诊大厅奔,拦下个护士,让她帮忙先带岑染找医生,自己则拿他身份证去挂号。
岑染一进急诊,就吸引了大部分人注意。
他这时不仅半张脸都淌着血,身上那件白衬衫,也染上不少点点血迹。
季越挂完号,到处找岑染身影,好不容易找到,还没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