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谢，但不用了。

她自己也会数。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台灯，灯光昏沉沉的，亮度很低，几乎只能照亮床头这一小块地方，萧屹大半个身子都融在黑暗中。

萧云舒这样睁着眼睛，非常安静地看他一会儿，突然又低声开口：“萧屹。”

“嗯？”他回应一声，将她枕头旁边的猫抱了下来，而后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

掌心下的皮肤还是滚烫。

退烧药好像作用不大。

萧屹微皱了皱眉：“要不然还是去打个针吧？”

萧云舒立刻皱脸：“不要。”

萧屹拿出耐心来，抬手将她蒙住脑袋的被子往下拽了拽：“我感觉你烧得更厉害了。”

萧云舒瞅他一眼，语气坚定地说：“你那是错觉。”

“……”

好熟悉的一句话。

见萧云舒又把头给蒙上了，萧屹有点好笑地伸手去拽，就算是蒙上脑袋不听他说话，这体温也不会降下去啊。

萧屹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要是一直不退烧的话，最后还是得打针。”

萧云舒同他对视半晌，忽然冒出来一句：“我想吃泡芙。”

萧屹：“？”

萧屹茫然一瞬，一时间没跟上她跳跃的思维，反应了下才说：“现在？”

萧云舒点了点头。

“行。”萧屹拿起手机起身，“我下楼去看看。”

九点钟了。

也不知道这个时间甜品店还有没有开门的。

小区对面两家蛋糕店，有一家还没打烊，萧屹买了一盒泡芙回来，萧云舒咬了一口突然又说：“还想吃麻薯。”

萧屹还没坐下，闻言不轻不重地揉她一把脑袋：“刚才不说呢。”

随即拿起手机又下了楼。

买回来麻薯，萧云舒慢吞吞地仰起脸来又看他：“还想吃焦糖布丁。”

萧屹：“……”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萧屹垂着眸，同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对视半晌，最后没脾气地把手机往萧云舒手里一放，妥协般地叹了口气：“你把想吃的，全写下来。”

这是仗着他对她没脾气，故意折腾他呢？

听到这句话，萧云舒反而闷闷不乐地低下了头。

“不是，萧云舒，你怎么回事儿？”

萧屹有点好笑地掐她脸，欺身过来看她：“你这么折腾我，我都没生气，你怎么还自己生起气来了？”

萧云舒闷闷地道歉：“对不起。”

“道什么歉呢，我又没说生你气。”萧屹不算温柔地在她脑袋上又揉一把，随后将手机放到她手心里，懒懒散散地提醒一句，“有什么想吃的，你这次一口气说完。”

“再晚半小时，那店可就关门了。”

41 她不听41

还欠他一句道歉。

睡醒一觉之后, 萧云舒感觉自己好多了，抬手摸了摸额头, 已经不热了。

就是嗓子火辣辣地疼。

应该是昨天吃水煮鱼的后遗症。

她掀开被子起床, 趿拉着拖鞋到客厅里，一边按着嗓子低低地咳着，一边泡了杯消火的金银花茶。

刚喝第一口, 就听到门口传来的门铃声，萧云舒捧着花茶过去开门。

这么早来敲门了, 除了萧屹也没别人了。

开了门，萧屹的掌心先贴了过来，停顿一下之后，他说：“不热了。”

可能是刚洗漱完, 他指间还残留着一点潮湿的水汽, 温温凉凉的。

萧屹把手里提着的早饭递过来，又说：“吃完饭再吃药。”

萧云舒不适地咳嗽两声, 清了清嗓子点头：“知道了。”

萧屹又垂眼看她：“嗓子怎么哑了？”

昨天听着还没这么厉害，这会儿都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萧云舒抬手在喉咙上按了按, 哑声说：“吃水煮鱼辣的。”

萧屹：“……”

这可怪不得他了，昨天跟她说半天也不听，坚持就要吃水煮鱼。

“那你多喝点水吧。”萧屹往她杯子里看了一眼，嗓子疼也没什么好办法, 只能喝多点热水。

“知道了。”萧云舒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声。

吃完早饭, 萧云舒看了眼工作群里的通知，然后跟公司请了个假，最近工期不急, 离交稿还有段时间。

八点多, 正在上早八课的游皓发来消息：【姐姐姐姐, 你睡醒了吗？？？】

萧云舒点了下手机屏幕：【。】

游皓迅速甩过来一条短视频链接：【姐，你看没看过这个？】

萧云舒倒茶的同时，没什么兴趣地瞥了一眼，也没点进去，只兴致缺缺地回了句：【这什么呀？】

游皓总是隔三差五地跟她分享这种链接，内容无外乎就是“独居女性如何防范危险”、“女孩子晚上出门一定要注意的三件事”、“最有效的女子防身术是什么样的”之类的短视频。

游皓：【你去看！看了你就知道了。】

游皓：【我上次就说，他肯定是喜欢你，你还说不是，让我不要乱讲。】

游皓：【这不就！证据来了吗！】

萧云舒越听越迷糊，这是在说什么呢，怎么没头没尾的？

她放下手里的茶杯，一头雾水地顺着链接点了进去。

是一个街头采访的视频。

应该是好久之前了，看视频里的背景绿植，悬铃木枝头的积雪都未消融。

还是在冬季。

看着镜头里自己的脸，萧云舒很快想起来，这不是之前她和萧屹去看元宵灯会的时候，碰到的那个辉光娱乐的街头采访么？

萧云舒把手机放到支架上，任由视频自动往下播放，她弯腰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了茶罐出来。

“那你觉得你们之间也是这种纯粹的友谊吗？”

空气静默一瞬，熟悉的声音随后从手机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她太看得起我了，我的目的一点都不纯粹。”

萧云舒拧茶罐的动作突兀地停住，视线下意识地移到手机屏幕上。

她记得自己当时去给小朋友抓气球了，送完气球回来的时候，那位举着话筒的小哥已经和摄影师继续去采访别人了。

萧云舒一直不知道后面还有这么一段。

“你是不是喜欢她？”

镜头里的男人一双漆黑眼眸，乌沉沉的睫毛抬了起来，望过来的眼神十分坦荡：“嗯，就她看不出来。”

萧云舒手里的茶罐掉回了抽屉里，发出“咣当”一声闷响，她恍若未觉，只有些怔神地盯着视频看。

“你不直说，人姑娘怎么看得出来？”摄影大哥心急地插了一句。

萧屹只是笑了声：“不了吧，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萧云舒抿了抿唇，怔仲地望着镜头里再熟悉不过的眉眼，耳边响起的却是另一道声音。

“我在等啊。”

“等她回头看到我。”

别人不清楚萧屹为什么一直不肯直说这些话，但萧云舒知道。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

温柔又坦荡。

从不掩饰他对她的偏袒，也从来不给她任何压力。

手机屏幕上又弹了新消息出来，游皓：【姐，你看完没？】

萧云舒回过神来，切回聊天界面：【嗯。】

游皓：【你别光一个嗯啊，然后呢？？？】

萧云舒：【我睡会儿。】

游皓：【？】

游皓：【我睡会儿这是什么意思？你看完这视频，就得出来了“我睡会儿”这个结论？？？】

萧云舒没再理他，摁灭手机屏幕，慢吞吞地又回了卧室。

躺到床上之后，她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脑中无意识地浮现出刚才视频里的画面，左耳朵是“就她看不出来”，右耳朵是“等她回头看到我”。

两句话反反复复地交织在一起。

萧云舒忽然翻了个身，扯过被子蒙上了头，感觉脑子里有点乱糟糟的。

一直悬在心口的事在确认之后，她的心情反倒是更沉重了，她和萧屹之间还横亘着一段两人都未曾提起的过往。

萧云舒不知道萧屹是怎么想的，但她知道自己还欠他一句道歉。

下午四点多，萧屹发来消息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萧云舒心里还藏着事，想问他，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字也吞吞吐吐的：【就是……】

萧屹：【就是，是什么饭？】

萧云舒有点苦恼地叹了口气，想跟他道歉，但冷不丁的一句对不起估计他也反应不过来，再说——

道歉这种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吧？

这样想着，萧云舒先把这事压下去不提，正要回消息，萧屹又发来一句：【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我顺路给你买回去，没有的话就等我回去做。】

萧云舒：【泡芙和蛋挞。】

萧屹：【这是饭么？】

萧云舒迅速改口：【那我想吃水煮鱼。】

萧屹：【？】

萧屹：【你不是嗓子都疼哑了？】

萧云舒：【我能忍。】

萧屹：【这不是能不能忍的问题。】

萧屹：【再吃水煮鱼的话，你明天还能说出来话么？】

萧云舒：【说的也是。】

萧云舒：【那你回来路上帮我买个润喉片吧，就是消肿止痛的那种。】

“……”

萧屹以前还不能理解“痛，并快乐着”的意思，现在终于能理解了。

不到六点钟，萧云舒拖家带口地过来蹭饭了。

萧屹刚开了门，金毛和猫就从他腿边一并挤了进来，萧云舒反而落在了后面。

换上室内拖鞋走到客厅里，萧云舒抬眼看到了茶几上放着的甜点，除了她说的泡芙和蛋挞之外，还有个草莓小蛋糕。

她回头看向萧屹，眨了眨眼问：“你不是说那不是饭么？”

萧屹被过于热情的金毛扑了一下，正弯着腰捏它两只前爪，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