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缜看了会儿，神情有点苦恼。

陆蕴问：“怎么了？”

秦缜不好意思道：“我都想吃，但是怕吃不完。”她胃口是大，但想吃的太多了，在常女士黑暗料理的多年熏陶下，秦缜很珍惜能吃的粮食，坚决杜绝浪费。

陆蕴说：“没关系，你看着点，吃不下的给我。”

“真的？”秦缜很惊喜。

陆蕴说：“假的。”

秦缜看了看他，确认了是真的。

最后秦缜点了三份不同浇头的面，由于生意太火爆，等了好久才端上来。

吃饭的时候秦缜一如既往的安静，如果没有人主动搭话，她会一直这样安静下去，好像世界里只有一件事，不让别人打扰。陆蕴平静而沉默地看着。

秦缜吃完一碗才发现陆蕴一直没动筷：“你怎么不吃？”

“你先吃，我喜欢看你吃。”陆蕴说得很自然。

秦缜不知道自己吃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但陆蕴的语气不容置喙，她只好更卖力地吃，但她低估了自己的实力，三碗她都能解决了。

出于人道主义，最后一碗她留了一大半给陆蕴。

陆蕴大概看出点什么，让她再吃点，秦缜说不用，他就拿筷子往她嘴边喂，作为四肢健全的碳基生物，秦缜有些许抗拒，但面确实香，最后她又幸福地吃了几口，实在没剩多少了，陆蕴才把她吃剩的面移到自己面前，重新拿了一双筷子，微微低头缓慢地往嘴里送。

秦缜很感动，除了乔阵和常菁，陆蕴是第三个不嫌弃她口水的人。

饭后，他们走在小道上，秦缜悄悄看身旁的陆蕴。他今天穿的是长风衣，看起来身姿修长挺拔，除了手上的书包过于突兀，他帮她拎着书包，手上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其实秦缜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至少她搞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见到陆蕴，她的烦恼就烟消云散了。

她想她之前果然不应该躲着他的，真是的，平白郁闷了那么长时间！

其实寒假期间两人不算完全没联系，除夕那晚他们还发了祝福。

往年都是秦缜兴冲冲地给陆蕴展示她搜罗的新年祝福，类似“在新的一年里，祝你的生活就像取代反应一样，用好事取代坏事！愿事业就像置换反应一样，蒸蒸日上！愿你如王水，溶解生活中的一切困难”，又类似“祝你新年像焰色反应一样缤纷多彩，过滤掉所有的不开心，蒸馏出满满的幸福”。

虽然很土，但是姜大师兄特爱发这些，还爱用各种元素吟诗作对，王导直接用他的诗印了春联贴实验室门口，极其喜庆，路过的人都要多看两眼，六师姐拍照发上网还小火了一把，涨了几百粉丝，堪称土到极致也是潮流 。

但今年秦缜心里有事，连群都没怎么点开看，更是忘了给陆蕴发祝福，后来是陆蕴给她来消息了，问她在做什么。

陆蕴很喜欢问秦缜在做什么，在国外的时候一闲下来就要找她，“秦缜，在干嘛”、“秦缜，人呢”、“乔小满，出来”，好像他的世界除了繁忙的工作，就只剩下逗秦缜了。

秦缜说自己还在实验室，他似乎才知道她留校了，很久没有回复，之后大抵是不想打扰她，只在零点给她发了一个简短的“新年快乐”。

小道上忽然窜出的狗把秦缜唤回了神。

陆蕴带着她走到另一边的林荫道，说：“秦缜，所以你今天为什么要翘课过来？”

秦缜想了想，寻了一个居中又客观的答案：“我是来缓解心情的。”

“哦——”陆蕴好笑地扬起语调，“那缓解了吗？”

秦缜点头，但过了会儿，又忧伤道，“陆蕴，我最近好像总是不高兴，这是为什么呢？”

陆蕴静静地看着秦缜，带着难以察觉的复杂，在秦缜的碎发被风吹散时，伸手将其别到耳后，声音低而轻，跟风一起飘过来：“乔小满，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秦缜无端面颊发热。

她比陆蕴矮许多，不抬眼只能看到陆蕴的喉结，微鼓在脖子中央，和她的平滑并不一样，秦缜不能计量体内的激素含量，但她觉得自己正因陆蕴无意的触碰而变得口干舌燥，比之前更加奇怪的情绪扑来，心脏像是夹在水和煤油之间的钠，上下上下用力地跳动，难以抑制。

秦缜低着头，看着沥青地上她的布鞋和陆蕴的皮鞋，怀疑自己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心脏，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爆炸了。

32

秦缜不想爆炸，所以必须要找到原因，以及其指向的意义。

拜实验室大伙所赐，她对这一切并不是毫无头绪，反而有迹可循，至少理论方面，秦缜超越了大部分人。秦缜和陆蕴之间因为条件的变化，发生了新的反应，生成了全新的产物，也可能早有该产物，只是量太少而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了。

秦缜必须记录整个反应，并确认最终产物。

但单次实验是具有偶然性或是随机误差，秦缜需要更多证明，并检测其重复性，以确保刚刚那种陌生的情绪不是偶然的巧合，不是因为进食过多又或是逃课而引起的心悸。这是一个严谨的科研人应该做到的，尤其是做合成的人。

于是定心后，她说：“再来一次。”

“什么？”

“再帮我弄一次头发。”

陆蕴好笑道：“秦缜，你今天怎么了？”

“快点。”秦缜很执着。

陆蕴没办法，只好较为敷衍地又帮她别了一下头发：“这样吗？”

“你先别说话。”影响到她分析了。

“……”

秦缜沉思着，这一次她似乎并没有七上八下的感觉，她的各项激素水平都很稳定，没有产生心跳加速和面颊发热的状况，是接触的太少了吗，一比一复刻不行，是缺少了什么细节吗，需要放大实验吗？

秦缜盯着陆蕴挂在身侧的手，伸手抓住了。

陆蕴愣了愣，没有甩开她，任由她将它放在了自己侧脸上。

秦缜的脸可真小，他的手轻而易举地罩住了她的半张脸，大拇指压住了嘴唇，秦缜下意识抿了下唇，陆蕴的手指突然动了动，某个瞬间，秦缜感受到嘴角被用很轻很克制的力道蹭了一下。

不知怎么，秦缜心重重一跳，茫然地看向陆蕴。

陆蕴的目光一如往常温和，他看着她，低声问：“秦缜，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秦缜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变快了：“什么意思，我忘了什么吗？”

陆蕴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早春的风拂过，她的手不自觉缓缓卸力，陆蕴的手却没离开她。

源源不断的热度通过他的掌心传到她的脸颊，两者好像快要融为一体，陆蕴的眼神又静又深，像藏有暗流的河流，随时要将人卷进去，秦缜连呼吸都下意识变得缓慢了，心里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害怕，仿佛在等待陆蕴公布中了头奖的是否是她。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他们。答案进入了是与否的叠加状态。

陆蕴终于抽回手，背到身后，很轻地说：“你自己想吧。”

秦缜摸不着头脑，陆蕴却没有继续解释的打算，躲开了秦缜的目光，仿佛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希望不希望秦缜想起来，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不对。

有时候懂的越多，想的越多，烦恼和忧虑也越多。

陆蕴接起电话，平静地回应对方，间或看一眼秦缜。

挂下电话后，他说：“秦缜，我得回去了。”

秦缜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