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晚陆怀瑾长篇小说完结阅读,沈星晚陆怀瑾完整版
织造府给了高家每年两千匹丝绸的份额,效期十年,文书末端盖上了织造大人的大印。
沈星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闭了闭眼睛,再看那数字。
确实是两千匹!
这可是每年几十万两利润的大生意啊!
沈星晚激动得尖叫出声。
小厮从门内探出脑袋,也知道是摊上了铁饭碗的生意,开心得跟着拍手。
高家难了有三年,是时候该让高家红火起来了!
沈星晚将盖有织造府大印的份额书收好,去了工厂的账房一趟。
账上显示库房还有一千五百多匹丝绸。
距离两千匹还差五百多匹,且羽绒马甲也需用到丝绸。
沈星晚赶紧去了铺子一趟,跟掌柜打听采购生丝的事情。
掌柜在高家做了几十年,虽说过去生丝的采购一直由高家三房负责,但高家三房如今家破人亡,沈星晚只能找掌柜打听。
幸好掌柜知道不少生丝的事情,对沈星晚知无不言。
“湖州南浔的生丝,质地柔软坚韧,是所有生丝里品质最好的!每年织造府供给清廷的丝绸,也一定是南浔的生丝织的!”
沈星晚立刻带上江深和老许赶往南浔。
傍晚时分,马车进了城门,老许立即下车打听本地卖生丝的铺子。
路人给他指了个方向,他赶紧驱车前往。
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家卖生丝的商铺。
沈星晚进铺子,说明来意,掌柜立即热情地邀请她入座,问道:“老板从哪个地儿过来?”
“江州,”沈星晚说,“江州高氏丝绸,您可听过?”
掌柜惊喜:“我知道呀!高氏以往就是从我这边拿的生丝!那人叫……叫高三爷!对,我们都叫他高三爷!”
沈星晚心中一喜,就觉得自己今日运气不错,竟然找着了原先为高家提供生丝的铺子。
高家的丝绸之所以比王氏、比其他丝绸商的品质好,好到无任何人脉也能让织造府相中,专供清廷,属实因为这作为原料的生丝品质就好。
沈星晚笑道:“高三爷是我公公的弟弟,但他前年突发疾病过世了,所以现在这生丝的采购,就由我来负责。”
掌柜一惊:“这三爷是什么病走的?”
沈星晚浅浅解释道:“应当是什么隐疾……我一个后辈,也没好意思打听太多。”
掌柜一想高老三那流里流气、色模色样的德行,登时也明白了,没再多问。
沈星晚说回正题:“掌柜,我今日前来,想下五百包的生丝,您能把最近批次的生丝拿我瞧瞧么?”
“哎好!沈老板您稍坐片刻,我这就去拿!”
掌柜很快拿了两包生丝过来。
沈星晚接过,拆开。
掌心肌肤触碰到生丝,眉心立即皱了下。
这触感不对。
她把生丝拿到灯下去仔细观察。
光泽依旧柔和,但却手感却不如以往柔软。
沈星晚用指腹捻了捻,稍稍摩擦,丝鸣声微弱。
这说明这批生丝质地粗糙了。
只有极致柔软的生丝,摩擦之下才会产生丝鸣。
沈星晚看向掌柜,说道:“这包生丝,和之前的不一样,品质差了很多。”
掌柜叹气:“三年前,高家最后一次来收生丝,还是顶级品质。但这些年,好的生丝,都被上海、广州的买办成批买走了,都卖给了洋人。丝农的丝还没采,他们就先给了银子,一采下来,全部拉走!所以我们都买不到以前的生丝了。”
沈星晚听明白了。
愤怒的情绪在胸膛内滚动。
洋人利用洋买办,买走中国品质最顶级的生丝,以鸦片结算。买办把鸦片卖给烟馆,获取大量的白银,最后只给丝农一点点的钱。
他们从中国拿走了最顶级的原料,却反过来喂给中国人鸦片!
国人用不上好东西,还要被鸦片残害身体!
这是何等的屈辱!
所以她当时刚穿过来,跟着陆怀瑾去见外商推销丝绸,那帮洋人就直接跟她说——
中国有让他们取之不尽的美丽的东西!
想起当时那帮人强盗一样的嘴脸,沈星晚愤然起身,说道:“掌柜,我明日还会来,到时候你能带我去见丝农么?”
第166章程先生就喜欢聪明的姑娘
掌柜答应带沈星晚去找丝农。
沈星晚回客栈,思考着明日该怎么跟丝农谈判。
她倒不担心价格。
那帮洋买办必然是以极低廉的价格买下生丝,在此基础上,她能给出比买办多出几倍的价格给丝农。
就怕丝农跟买办签了什么协议,未来几年都只能把生丝给他们。
如果有协议控制丝农,那就麻烦了。
翌日,掌柜带沈星晚去找南浔本地一家养丝商户。
一听沈星晚能给出高于三倍的价格收购生丝,丝农很高兴,立马就答应下来。
沈星晚就觉得从洋买办手里抢生意,不可能这么顺利,又问丝农:“先前来收购生丝的人,有没有让你们签下什么字据?”
丝农想了想:“有!俺不会写字,让俺盖手印了!”
“快把字据给我看看!”
丝农赶紧差人去拿了一张皱巴巴的纸过来。
上头写着生丝的单价,交货时间、地点和数量之类的要素,最重要的是——还约定了丝农未来十年都得按这份协议将所有生丝供给对方。
每一年约定的数量,几乎是丝农一年产量的饱和,丝农无力再为其他商铺提供生丝。
沈星晚一眼就瞧出这是一份显失公平的协议,一告一个准。
她坦白告诉丝农:“这是一份协议,控制了你未来十年的生丝都得给他们,价格十年不变。现在我有法子取消这份协议,您愿意取消吗?”
丝农似懂非懂,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那取消了,你真给俺三倍的价钱?”
“是的!第一年按这份协议的价格的三倍给您,明年,四倍!一年往上涨一倍!”
丝农兴奋极了:“那俺把生丝给您!不卖那假洋鬼子了!卖给您!”
沈星晚点点头:“那这份协议交给我,我解决好之后,我们再签订新的协议!”
丝农眉开眼笑道:“您尽管拿走!个假洋鬼子的玩意儿俺也看不懂!”
沈星晚捏着协议上了马车,去下一家丝农。
她用同样的办法,以三倍的价格谈下整个南浔地区一整年的采购权。
同样也收集到一沓厚厚的协议。
上马车前,她说道:“老许,去织造府!”
老许和江深都有些意外。
老许问:“在南浔跑了好些时日了,您不先回江州休息几日再去织造府么?”
沈星晚挥了挥手中的协议:“我没时间休息了。买不到顶级生丝,生产不出好的丝绸,份额很快会被收走。必须要先把生丝的问题解决了。”
“好嘞!”老许听懂了,跳上车前室,准备出发。
江深默默把沈星晚踏脚的木脚垫收起来,一跃坐上车前室。
马车出了湖州城。
江深这些时日目睹沈星晚和丝农交涉的全过程,隔着帘子,问:“您打算怎么做?”
沈星晚神色凝重:“按理说,生丝采购涉及供清廷的丝绸的品质,也属于织造府的管辖范围。丝农被买办哄骗,签下这些显失公平的协议,织造府自然要为广大丝农主持公道!”
江深想想有道理,没再多问。
老许手拉着缰绳,问江深:“什么是显失公平?”
“明显低于市场价格,对其中一方绝对不公平的条款。”
老许低声感慨:“这沈老板真是聪明!连这个都让她给想到了!难怪程先生心悦她呢!程先生就喜欢聪明的姑娘,我早就看出来了……”
帘后,沈星晚全听到了。
内心黯然一瞬。
陆怀瑾是真的心悦她吗?
她不觉得。
真心悦她,为何不听她的话,为何不与她长相厮守?
明知道她恨卖国党,他只要洗手不干,他们就能在一起。
可他宁可不跟她见面,也要继续干着卖国的勾当!
说不定那些低价收割生丝的买办,其中就有他的人……
在老许的快马加鞭下,沈星晚赶在天黑之前到了织造府。
她提着裙摆,噔噔跑到织造府大门前,抬手拍门。
门开,差役凶巴巴地问:“何人敲门?”
沈星晚双手举着协议,拱手道:“民妇为高氏丝绸庄的大当家,有冤情需要大人做主!”
“沈老板?”差役忽然低了声音,“您怎么来了?”
沈星晚一怔,抬起头来,却不记得自己认识此人。
差役笑着指了指自己:“我啊,之前在江州知州府当值的!您去看齐大人,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