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他却欣慰笑了起来：“好！好！这才是我们顾家子孙应有的样子！”

傍晚。

雨终于停了。

沈文静回到家属院，准备收拾需要去西藏东区驻地的证件。

不料，刚到门口，却见陆杨正好跨出来，他的手里还提着饭盒。

四目相对，他却像是没看不见她，侧身就要走。

沈文静心口一刺，她明白他是要去医院给沈梦妍送饭，擦肩而过之际，她没忍住拉着他的右手：“陆杨。”

高大的身影霎时停住，却没有回头。

她凝着他的侧脸，哑声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会想我吗？”

男人右手纹丝不动，左手却狠狠收紧。

可半响，他却只扔出刻板的一句：“你现在该想的，应该是怎么对沈梦妍道歉。”

第9章

昏暗的天又传来几声闷雷，响在沈文静的心头。

她一点点松开手，眼中的光也彻底走向熄灭。

陆杨已经离开很久，可她依旧站在门口，看着雨夜。

雨渐大，洗刷着灰尘。

也一点点洗掉了她心里哪点留念。

夜深，她回到爷爷家，扎进自己的房里后，拉开衣柜，将一个已经掉漆的暗红木箱拿了出来。

她打开，细看着里面的东西。

陈旧的笔记本、坏掉的拨浪鼓、一叠彩色糖纸……

满满当当，都与陆杨有关。

沈文静拿起自己十六岁那年和他的合照，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才放回去，合上落锁。

抱起后准备把它放去阁楼，跟着自己对陆杨的感情永远尘封。

才出房间，就看见爷爷也从房里出来，她诧异：“爷爷，您还没睡啊？”

爷爷看了眼她怀里的箱子，面色微变。

他比谁都清楚，她一直很宝贝里面的东西。

沉默了瞬，老人才了然叹气：“也好，西藏东区驻地那边条件艰苦，你不带留恋过去，或许生活的会更容易。”

沈文静眼眶骤然酸胀。

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挣扎爷爷都看在眼里，他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顿了顿，她放下盒子，冲过去抱着人，哽咽说：“爷爷，都是我的错，您别怪哥……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顾司令怔了瞬，而后欣慰又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头：“傻丫头，爷爷难道是个苛责的人？放心去吧，你们为祖国作贡献，都是爷爷的骄傲。”

沈文静的泪再也忍不住落下。

“您等我，等回来我一定好好陪在您身边……”

两辈子，她一直在给爷爷添麻烦。

她希望经过磨砺后，能以一个全新的沈文静回归，成为爷爷真正的骄傲！

……7

一大早，警卫员就把沈文静的调令送来了，她也没有耽搁，收拾好东西跟爷爷道了别后就出发了。

才出大院，又遇上了浑身湿透的陆杨。

四目相对，见她背着行囊，男人拧紧的眉心一跳：“你去哪儿？”

沈文静沉默了几秒，实话实说：“我申请去西藏东区驻地待三年。”

一瞬间，陆杨的双眸骤寒。

“你知道藏区是什么地方吗？那是高原雪域，以你的体质去那儿简直是胡闹！”

话落，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就往机关大楼去：“跟我去找政委，就说你昏了头才做这个决定！”

过大的力道让沈文静疼的脸色泛白，她忍痛挣扎：“你也是军人，应该明白军人一旦承诺，必然视死如归，绝不退缩！”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要说我唯一昏了头的决定，就是执意嫁给你。”

陆杨步伐一滞，微僵着回过头迎上那双澄澈且坦然的眼睛。

他滚动着喉结，却始终没能说出一句话。

这时，一辆军绿吉普缓缓驶来，停在他身后。

沈文静抿抿唇，越过他就准备上车，可手腕的束缚更加深刻。

回过头，只看到男人满是血丝的双眼翻腾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时间紧迫，她来不及多说什么，只提醒：“……我该走了，离婚申请报告我放在政委那儿，你去签字就行。”

话落，她推开了陆杨，毅然踏上车。

掌心的空荡让陆杨面色一紧，本能低吼：“沈文静！”

车窗内的女人僵了瞬，而后回头冲他释然一笑：“哥，祝你幸福。”

一声‘哥’，让陆杨眼神恍惚了一下。

再回过神时，车子已经远去。

他还像雕像似的站在原地，握拢的掌心，有鲜血点点滴下。

两个月后。

西藏东区驻地。

夜风呼啸，雪崩刚停。

沈文静忍着高原反应，抱着刚刚在凹坑中找到的失踪孩子，艰难朝驻地前行。

怀里的孩子，已经冷得说起了胡话。

“顾姐姐，我害怕，我想阿爸阿妈了……”

“……我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沈文静忍着缺氧的窒息，双腿已经冻僵，她就抱着孩子爬行上前，口中还安慰。

“不会的，小卓玛，我已经看到你阿爸阿妈了，他们就在前面等我们，你千万不要睡！”

“不能睡！”

“爱我们的人在盼着我们回家，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她极力撑着最后一口气。

想着爷爷……

爷爷也还在等着她，她不能倒下。

她不能……两辈子都让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

她咬牙死死坚持着！

风雪越来越大，沈文静体力逐渐耗尽，却凭着信念坚持，一步一步朝前爬——

终于……

黎明的光一点点拉起，她看见了光下飘扬的五星国旗。

“卓玛，咱们得救了……”

话落，她再也坚持不住，彻底垂下了抱人的手……

第10章

东江军区。

战士们一个个跳上军卡，陆杨靠在车边擦着枪，涂满油彩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北渠。”

听见顾司令的声音，他立刻收起枪立正敬礼：“司令！”

顾司令走上前，替他理正领口：“这次任务凶险，切记，不要分心。”

像是被拨动了绷紧的弦，陆杨眸色微暗，随后高声地回答：“报告，保证完成任务！”

车子启动，他正要上车，刚碰到门把手，又忽然回过头突然说：“等完成任务回来，我想申请去西藏东区驻地。”

和沈文静分开这两个月，他没有一天放心睡下。

今天，对她的那种担心不安到了极点。

闻言，顾司令愣了会儿才拍了拍他的肩：“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就自己处理吧。”

陆杨眉目一松，朝他敬了个礼便跃上车。

目送一辆辆军卡远去，顾司令刚转身准备回去，警卫员便跑过来，急的都忘了敬礼：“司令，西藏东区驻地的紧急电报！”

老人面色微变，莫名的不安在刹那间涌上心。

飞快接过电报，上面只有一句话——

军医沈文静为救牧民遇雪崩，生命垂危！

刹那间，老人只觉有道响雷从头顶劈了下来，震得他脑子一嗡。

“司令！”警卫员手疾眼快地扶住差点倒下的老人。

顾司令满是沟壑的脸白的看不见血色，声音颤抖：“快，马上安排前往西藏东区驻边部队！”

半个月后。

天色阴沉，枯黄的树叶随风飘落，到处到散发着秋天独有的萧条。

提前执行完任务的军卡，一辆辆驶过湿漉漉的大道，朝军区开去。

陆杨凝着车窗外，眉头紧锁。3

胸口那种说不出的沉闷，一直压不下去。

开车的士官瞧出他的不对劲，想起他前两天受的伤，担忧问：“营长，胸口的伤没事吧？”

陆杨摇摇头，心脏又骤起一股比伤更加尖锐的刺痛

他从没这么私心，拼着受伤也要早点结束任务。

一想到交接完任务之后，就能去找沈文静，痛好像也少了些……

曾经‘兄妹’和‘道德伦理’这两个枷锁，别人对她的闲言碎语，让在战场上从不后退的他选择了逃避。

可她离开的背影时刻萦绕在心，让他难以释怀……

他总以为，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永远不会离开。

可实际上，她却能一声不响跑去千里之外的西藏。

陆杨捏紧拳，目光中升起抹坚定。

他不想再隐忍自己对她的心思了。

车驶到军区的大门停下，陆杨下车准备去哨兵那儿签字，身后却传来沈梦妍的声音。

“北渠！”

转身看去，他脸色骤沉：“你来干什么？”

沈梦妍早已没了之前的体面，此刻她脸色憔悴，头发散乱，眼中满是惊惶。

她一把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