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酒，大概是解除了某种封印吧。

可能这才是真实的她，比平常那副太妹的样子可爱多了。

沈易沉委屈极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扑簌簌地落，“因为……你不相信我……”

“你后悔救了我……”

“你永远都不会站在我这边的……”

那颤抖的声音里饱含着悲戚与绝望，像一把把锈钝的刀，在阮雁的心上反复割磨。

他张了张嘴，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

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开来，偌大的空荡别墅里只能听见沈易沉压抑的抽噎。

当时那句话，真的太伤人了。阮雁后知后觉地想。

或许也不是后知后觉，他当时说出口就后悔了，只是心里始终抱着一丝侥幸，认为沈易沉那么喜欢他，是不会介意的，不会离开他的……

可他忽略了一点，再乐观坚强的人，心也是肉做的，哪能经过一遍又一遍地磋磨还赤诚如初？

阮雁后悔至极，将她拥入怀中，心疼地一遍又一遍抚摸她的长发与瘦削脊背，声音沙哑还带着些许颤抖。

“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后悔救了你的……”

“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奋不顾身地出现去救你的。”

“你骗人。”沈易沉抱紧了阮雁劲瘦的腰，伤心地控诉着，“那次我叫你，你没有过来救我……”

阮雁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一切，尤其是在宴会厅看到的视频里的画面，心痛得红了眼眶。

“对不起，我……我当时以为是幻听，我想去那个学校接你的……”阮雁哑着声音解释道。

他从不跟人解释，第一次，面对一个喝醉了酒神志不清的人，他却无措又笨拙地解释了许多。

沈易沉忽然抬起头看着他：“阮雁，你喜欢我吗？”

第19章

阮雁想起沈易沉在巷子里说的话，一时沉默了。

沈易沉却贴得更紧，甚至抬手捏着他的脸追问：“说呀，你喜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

心里疯狂地回应着，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嗯。”许久，阮雁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含糊的音节。

沈易沉闻言却没有什么反应，她松开了手，直直倒在阮雁身上。

这是又睡着了吗？阮雁无奈地将她抱了起来，带到客房安顿好，才转身下了楼。

阮雁面无表情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纷乱的思绪在如水的夜晚格外汹涌。

许久，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怎么了，小少爷？”一个有些不羁的声音响起，背景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去给我查一所名叫‘鸿鹄’的学校，是专门收问题学生的，仔仔细细地查，我要看到这所学校关闭，主要的涉事人员该抓的抓、该判的判。”阮雁冷声说道。

那边沉默了半晌，语气严肃了许多，“那学校我知道，那可不是轻易能动的，你确定？”

“在海城，还没有时家不能动的。”阮雁语气冷得像冰，周遭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

那人叹了口气，半开玩笑说：“你真应该去考公。”

阮雁没心情跟他胡扯，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抬起头，看向二楼，无声地出了口气。

今晚注定是无眠之夜。

而明天，沈易沉醒来之后，她会不会记得今晚的对话？会不会记得那个缠绵又激烈的吻？

会是什么反应呢？

第二天一早，沈易沉被强烈的阳光刺醒，她抬手捂着眼睛，缓缓睁开眼，意识回笼的一瞬间，头痛立刻袭来，像是被人打了几拳似的。

她按着太阳穴缓缓坐起来，一看周遭的陈设，低调奢华但陌生至极。

这是哪里？

她……明明是在跟兄弟们一起吃饭来着？

然后她喝多了，去洗手间，出来迷了路……

就……碰到了……阮雁？！

她猛然睁大眼睛，昨晚的零星记忆像雪花碎片一般袭入脑海。

阮雁，竟然把她按在墙上亲了？！

到底谁才是喝醉了的那个？！

再后来……

自己摇摇晃晃去厨房抱住了他……

阮雁的神情那么温柔，是她从没见过的神色，眼中还带着几分悲伤。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到底在说些什么？自己说了些什么？

昨晚的对话，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沈易沉无声吐了口气，心情复杂至极。

这时，房门被推开，阮雁看到她醒了，眼中闪过一瞬慌乱和无措，随即攥紧了门把手，仿若无事发生一般：“醒了就去洗漱，早餐在楼下。”

话落，阮雁匆匆转身离开，仿佛在逃避什么似的。

沈易沉沉默地摸去卫生间，看到已经倒好的温水和挤好牙膏的牙刷，心情更加复杂。

等一切洗漱完毕，沈易沉下了楼，就见阮雁正坐在餐厅吃早餐，动作优雅矜贵，透露着一股贵族气息。

沈易沉看了一眼桌上的丰盛早餐，面无表情地说：“我先走了。”

第20章

“这附近打不到车，先坐下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市区。”阮雁头也不抬，语气又恢复了那股熟悉的疏离感。

沈易沉现在越来越讨厌他那副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模样，说话自带命令语气，听着就烦。

但她朝外看了一眼，嗯，海景很漂亮，也很偏僻，鬼知道这是在哪！

她只好坐下，毫无吃相地抓起三明治啃。

阮雁看了她好几眼，忽然开口问道：“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吗？”

沈易沉喉头一噎，喝了好几口牛奶，才没好气地冷笑：“记得，某个人平时人模狗样，结果趁别人喝醉了占便宜，也不知道跟多少个人这样做过了。”

阮雁捏紧了手中的叉子，对她的讽刺充耳不闻，只认真地回答：“只有你一个。”

沈易沉眸光闪了闪，冷着脸说：“哦，跟我有什么关系。”

阮雁放下餐具，擦了擦嘴，认真地看着她，说：“因为你昨天说喜欢我。”

“不可能！”沈易沉一拍桌子站起身，愤怒地瞪着阮雁，“我不喜欢你！你别造谣！”

“我从来不说谎。”阮雁坦然地说。

“从来不说谎？”沈易沉笑出了声，“你说不记得我是不是被余勇强奸未遂，难道不是在说谎吗？”

“阮雁，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虚伪？！”

“够了！”阮雁一直沉默着，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吃好了就走，我送你回去。”

话落，他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只有在背过身去之后，在沈易沉看不到的地方，他才流露出痛苦至极的神色。

他没有说谎，他的确不记得了，那个晚上实在太过混乱，他只能记得黑暗里沈易沉的一双被泪水洗得发亮的眼睛。

充满绝望又因为他的出现而重新亮起希望的眼睛。

可如今，再解释已经没有用了。

在沈易沉心里，他就是那样一个骗子。

沈易沉收敛了一身利刺，坐上了阮雁的车，报了个地址。

车辆朝市区驶去，一路无言。

上一次沈易沉坐阮雁的车，还是她小心翼翼地找着话题。

这一次，她偏着头朝着车窗外闭目养神，而阮雁时不时朝她看去，欲言又止。

车辆在沈易沉报的小区外停下，路阳提前收到了沈易沉的消息，已经等在路边。

阮雁皱着眉头问：“你是过来见他的？”

“跟你有关系吗？”沈易沉冷冷说道，“我不想跟你们这些有钱人再有任何牵扯，我觉得恶心。”

“所以麻烦你以后就算遇到我死在路边也别管，轮不到你假好心！”

话落，她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阮雁坐在车里，自虐一般看着她和路阳并肩离开的背影，不用看正脸都知道她此时一定笑得很开心……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一刻给过他好脸色。

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攥到最紧，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