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钱但是老师的事陆枝白干也是愿意的。何况她心里明白，这是恩师另外一种‘塞钱’方式。以前给别人做过这种活，也就一两千，想想到时候老师给多了退回去就是了。

其实这种广告大可不做，不过一想人家客户既然决定做，就必须来个惊艳的。首先，她得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能冒出个好的想法。

第二天，想法还没出来，看看通告群里新出了几条组讯，倒是该去跑组了。

在北京，有那么三四家旅馆，不知怎么成了剧组筹备的聚集地。几乎每天都有几个副导演住进去，在门口贴上《XX剧组筹备处》的告示，下面附上自己的联系方式，再加一句欢迎各位演员前来投递资料。

当然，近两年风头转向，莫名会有人在上面写‘欢迎网红/大胸美女/整容脸’等奇怪的备注。

陆枝照旧敲开一扇门，恭敬地打了招呼，并且先言明：“您好，我是个人演员陆枝，这是我的资料。”

如果她不预先说这么一句，很可能对方要先开口问：“你是经纪人吗？”虽然这种打击级别颇低，但如果能避免还是尽量不要。毕竟日子过得不太如意，千疮百孔，还是不要再多加几根稻草的负担。

今天是这个组筹备的第一天，陆枝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姑娘在里面。两人互相点了个头，都觉得面善，毕竟就这么几个地方，肯定是照过面的。

副导演接过陆枝的资料，手里再拿着那个姑娘的，两相比较的看着。

“你排过话剧？”他问。

陆枝点头，“是的，在学校的时候排的。”

副导演摇摇头，不屑的一笑，“现在谁还看话剧啊。”

陆枝呵呵一笑，没说话。

副导演再对那个姑娘说：“我看你挺适合做经纪人啊，要不你跟我干吧？我手底下签了一个前一段时间刚红的小艺人，你给他们做经纪人肯定比你现在强。”

那姑娘也是一笑，表情硬得很。

这边正说着，进门又进来一个女人。高高的个子，小巧的脸，倒是个美人的样子。

“哎呦，”那副导演立刻站起来，“您是……”

那美女一笑，“我是经纪人，给您送个资料。”

副导演眉头一皱，一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资料，一边抱怨：“你怎么不当演员呢？快坐快坐。”

陆枝和身边的姑娘一并向左挪了挪，空出个位置来。美女却不想坐，抱着胳膊看着她们俩。

副导演瞥了一眼这情形，说了句：“你看看你这么漂亮，不想当演员，这两位……都是要做演员的。”

中间他省略的形容词不言而喻，陆枝不平，说她也ʝƨɢ就算了，自己的确姿色平平，旁边那姑娘好歹是小家碧玉的，怎么就不能做演员了？

那美女上下打量了一番，笑意盈盈的说了一句：“勇气可嘉啊！”

那样轻蔑的神情，真配不上那么漂亮的一张脸。陆枝心底有怒，思虑再三，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今日骂了这两个人是可以痛快一时，可是圈子就这么大，自己还没混开，还是少得罪人为好。这笔账暂且记着，山高水长，有清算的时候。

“导演你们聊，我们先走了。”陆枝拉上在一旁生闷气的姑娘一起出了门，两人一到走廊立刻用口型骂了句脏话，然后一起说了一句：“气死我了！”

这种默契，让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

陆枝不平，“凭什么说让你做经纪人？他有什么权力决定别人的人生，他以为他是谁啊？”

那姑娘也不平，“我生气的是他那种态度，什么叫排话剧没人看，别人的成果在他那怎么就一文不值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吐槽了半天，竟然都消气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种人，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陆枝嘿嘿一笑，“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姑娘也一笑，“楚颜如，你呢？”

“陆枝。”说着她伸出手。

两人一握手，从此是朋友。虽然初见，但相谈甚欢。

回家的路上，陆枝坐在晃晃悠悠的公交车里，心里被一种找到同类的幸福感充盈着。身边空出的座位仿佛都是为了等待新的同类，虚位以待？对，是这样的。

陆枝灵光一现，策划案可以出了。晚上回去加了班，把整个思路捋出来。第二天中午接到白树电话，“方案不错，已经给客户那边送过去了。你没事的话，过来吃饭吧？”

陆枝心里一乐，心道：“师父，您这是给我挖坑呢？大周一的，我说我没事干，还不被骂一顿？”为了让师父少担心，说了个善意的谎言，“一会有个试镜，可能会比较晚。你们吃吧，不用等我，过段时间我去看您。”

那边安静了一会，“行，那你……努力吧！”

“谢谢师父！”陆枝由衷的高兴。

说来也巧，刚挂了电话就看到群里一则通告：大集团动漫公司需要动画捕捉演员，不看颜值，主要会表演，表情丰富，有想象力，费用私聊。

陆枝一看，这说的不就是我吗？她常常有这种舍我其谁的感觉，不过对方常常不这么以为。管他呢，试一试总是没错的。

陆枝火速投了资料，经纪很快给了回应，说先去试一下，可以的话会用一个星期。每天五百，有盒饭。

陆枝嘴角翘到耳朵边，立刻回：“好的，麻烦您把地址发我一下。”

去了才知道同时试的除了自己还有四个女孩，还有会舞蹈的，又劈叉又下腰的，气势逼人。

几个人在外面等了一会，不一会公司的对接人出来简单说了一下，“我姓崔，是这个部门的主管。今天的试镜希望大家多设想一些情境，尽可能逼真的表现出来，表情动作一定要丰富。每个人试一个小时，谁先来？”

一个小时？那最后一个不是要等到天黑？

大家立刻想到这一点，不约而同地向前冲，恨不得快把人家主管推倒了。陆枝一数一二三四，自己就是第五个。得，干脆好好构思一下，不能先声夺人，那就好好压轴吧。

一边写写画画，一边看其他人的状况。大多数人以为是拍照，着重拍造型。陆枝看见主管在一旁摇头，她明白，人家要的是‘活’，她们都在‘摆’。

动作捕捉，得先有动作。最重要的是做什么动作？为什么做？那需要什么呢？

剧情？陆枝点头，她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一个人玩打排球的游戏。球是不存在的，队友不存在的，对手也是不存在的。一切都需要自己想象出来，然后逼真的追平比分、反超、赢得比赛、庆祝。

对，就是这样。

轮到陆枝了，她换好衣服准备出场的时候，崔主管忽然过来跟她说话，“不好意思，我们快下班了，只能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

听了他前四个字，陆枝陡然一惊，待他说完随即一笑，“吓我一跳，还以为您已经定好人了呢。”

崔主管扶了扶眼镜，见她实在爽快，也就直说了，“都不太合适，所以才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希望你可以好好表现，如果半个小时能让我们看到你的能力最好不过了。”

陆枝看了看表，“那十分钟吧。如果十分钟我不能让您满意，您就敲敲窗，告诉我可以回家了。”

控制室里面的有个二十平米的捕捉间，里面密布着多台摄像机。陆枝进去，崔主管关紧了门。

第6章 春风十里

当崔主管回到控制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三个部员都站在监视窗口前，前倾着上身，目不转睛地看着。

“她脱衣服了吗？”崔主管吓了一跳，惶惶然跑了两步，冲到跟前。

“哎呀！”眼镜男一击掌，满脸都是惋惜，“可惜了这一球啊！”

陆枝从地上爬起来，不甘的击了一下地板，被‘队友’拉起来，再度做好准备姿势。正在崔主管目瞪口呆间，她以风速换了个位置，忽然发起攻击——

高个子的竹竿男激动的双手交握，“11:9了啊，我赌我这边赢。”

另一格子衬衫是三个中最为淡定的一个看客，叉着腰劝那两人，“急什么啊？还没到中场呢！”

崔主管咳了一声，没反应。咳了两声，没反应。咳了三声，眼镜男受不了了。

“主管，您感冒了？要不先回去吧？我们几个看完比赛，把这些事都弄好了再走。”

竹竿道：“是啊是啊，我们收尾您放心，出去歇着吧。哎呀我去，怎么追平了？”

崔主管一脸黑线，咬牙切齿地走到窗口，叩叩叩。

陆枝在跑动中听到了声音，站直了身体，懒懒地将最后一球击过网，走出了房间。尽力了，就这样了。

她一手拭着汗，略有些灰心，“怎么这么急啊？到五分钟了吗？”

崔主管指着三个明显带着怒意的男人，“你问他们，都看入迷了，我再不让你出来，估计得打起来。”

陆枝一笑，心道：“有戏。”

三个观众殷勤地递来毛巾和水，“所以，最后到底哪边能赢啊？”

“呃……”陆枝为难了片刻，“没打到最后我也不知道结果，要看即兴发挥的。”

“去去去，”崔主管撵走了三个好事者，满脸好奇，“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陆枝双手托腮认真思考，“我是演员，演员就有真实感和信念感。只要我相信我在打比赛，那我就有了球、队友、对手和一切比赛真实拥有的情绪。”

崔主管赞许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