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看到韩美莎了……”楚颜如有些不忍道：“恍惚听到她和她经纪人说广厦要把你换走，一会儿就来人协调通知。”

姜玉兰垂着眼眸，默不作声。

楚颜如不平，“他们怎么能这样呢？合同都签了，都拍了大半天了，怎么能说换就换呢！”

姜玉兰冷笑一声，“既然韩美莎都来了，还有用问原因吗？听说她家有些实力，走这个关系轻而易举。”

“那……那我们怎么办？”

姜玉兰沉思片刻，已拿定主意，“你不用管，就算他最终真的换了，也只是换我。你悄悄地在这看着，有什么消息告诉我。我跟你说，要是平常，他们付我违约金，好生赔礼道歉我也就认了。但是这次不行，我就是一分钱拿不到，甚至赔上钱，也一定不让他们如意。”

楚颜如被她这一刻的狠戾震慑，一时有些不明，“为……为什么呀？”

姜玉兰缓和了神色，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蒸馒头，争口气么。你吃饭，我去和蒋导聊聊。”

蒋鸿铭正看过来，冲她远远地挥了挥手。姜玉兰笑了笑，一蹦一跳地过去。

“蒋导，啥事？”她言笑晏晏，眼角眉梢都是欣然。

蒋鸿铭咬着筷子，“下一场在幼儿园拍，你能搞定那些孩子吗？”

姜玉兰一愣，看来他还不知道。如实答道：“没问题啊，您不知道我做过幼儿老师吗？多了不行，三五十个可以搞定。”

“这么厉害？”蒋鸿铭惊喜非常，“小孩可爱不？”

姜玉兰道：“那当然啊，我跟你说以前教过一个小朋友，说话特别逗，她说老师你怎么才来啊？我想你想得肚子都疼了！”

蒋鸿铭哈哈大笑，“还有呢还有呢？”

姜玉兰看他兴致昂然，干脆坐下来讲，“还有一次让大家说自己长大的变化，有的小朋友说‘脚越来越大了’，‘胳膊越来越长了’，有的说‘心跳越来越快了’……”

蒋鸿铭大笑，“心跳越来越快，老了不是得跳出来？”

姜玉兰推了他一下，不让他打断，自己却也忍不住笑，“还有一个说……一个小男孩说‘鸡鸡越来越大了’。”

蒋鸿铭一口汽水呛在嗓子里，憋得满脸通红。

姜玉兰捂着嘴，“当时到了放学时间，门口全是家长，大家都震惊了。”

蒋鸿铭擦了擦激出的眼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当时你怎么处理了？”

姜玉兰脸一绷，“我说‘好的，下一个’。”

蒋鸿铭笑得面部都僵了，却还想再听，手机不适时地响了，“我接个电话。”他示意了一下，姜玉兰点头，敬佩书香世家出身的人与生俱来的教养。

蒋鸿铭笑意未散，“喂，余总。我在现场，您说……”

姜玉兰屏息听着，默默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眼角瞥见蒋鸿铭语气忽变，“不行。”他决绝非常，刻意起身走远了两步，一回头看见姜玉兰正冲他傻笑，仿佛比刚才还开心似的。

姜玉兰胸中坦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一个人面对，好像大家都是聪明人，就她一个傻子。最后，傻子背影落寞，独自离开。但这次，终于有人肯为她说话，而且据理力争，丝毫不让。

蒋鸿铭压制着怒意，“余总，如果是这样的话，谁来都没有用。我说不行，一定不行。”他挂了电话，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颇为紧张的看着姜玉兰。后者捧起餐后的垃圾，仿佛对他方才的电话并不好奇，她说：“我先把这些扔了，然后再说。”

姜玉兰扔了垃圾，取出纸巾擦了擦手，一回身看着韩美莎、葛姐和一个中年微胖的男子迎面走来。

韩美莎显然认出了她，神色愈发猖狂，走过的时候刻意撞了她一下，得意地ʝƨɢ眨眨眼。

中年男子过去和蒋鸿铭握手，引韩美莎过去见面。姜玉兰冷眼瞧着，默默地站在蒋鸿铭身后，听对方不断吹捧韩美莎如何如何合适，换角如何如何必须，最后问一句，“您看？”

蒋鸿铭耐心地听徐总讲完，一脸痞笑，“我看，不换。”

他将姜玉兰从身后拉过来，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这三位，你们都是我的人。我说，这支广告的女主就是姜玉兰，不换人。如果有人非要换，那么好，我们立刻收工，你们爱找谁拍找谁拍，本少爷不伺候。”

第12章 易地而处

蒋鸿铭态度坚决，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徐总当然也不肯相让。韩家的好处他已经收了，再说这个时候如果他服软，恐怕日后会被笑掉大牙。堂堂一个总经理，连一个导演都搞不定吗？

局面就这么僵持着，蒋鸿铭拉着姜玉兰坐下喝茶，悠哉游哉继续说笑，完全把旁边站着的三个人当做空气。

余明明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幅诡异的画面。

现场大部分工作人员就地休息，有的倚着器材呼呼大睡，有的专心对着手机打游戏，有的干脆四人组一局玩扑克牌，激烈厮杀好不热闹。蒋鸿铭和一个圆脸女孩旁若无人地说笑，徐经理冷着脸一旁站着，旁边是妖冶艳丽的韩美莎。

余明明未语先笑，直呼：“我来晚了来晚了，让你们几位大人物等我，失礼了。”

大人物？姜玉兰站起身迎着，心底暗道：这人好厉害。

蒋鸿铭也起身同来人握手寒暄，“余总客气，不过我早说了，你来不来，都是一样的。”

余明明微微一顿，忙道：“那个一会再说，我是来探班的，刚刚从星巴克订了咖啡和下午茶，大家别客气。”

制片主任手里捏着牌，耳朵始终竖着，一听这话照例吼了一嗓子：“余总请大家和咖啡！”

“谢谢余总！”几十个大老爷们一喊，屋子里顿时热了几分。

姜玉兰也跟着道谢，余明明趁热打铁忙拉了她的手，“这就是小赫吧？早就听蒋导夸你。”

姜玉兰憨笑着，露出腼腆的态度，“是吗？怎么夸的？”

“对啊，”蒋鸿铭插了一句，“我怎么夸的？”

余明明讪讪的，不过随口一说，二人竟然认真起来，只能道：“说你很好。”

可惜了余明明一脸精致妆容，脸色却成了酱紫。她还从来没这么尴尬过，难得有人敢这么给她难堪。若早知道事情如此棘手，她就不该给徐经理胡闹。不过此刻已然是箭在弦上，不能回头了。

她招呼大家坐下，东拉西扯地逗着大家聊天，不过在座的只有徐经理捧场而已。姜玉兰正拿不准她是何用意，忽然见一个淡雅的少妇挽着一个中年男子笑意吟吟地进门。

“表哥表嫂！”蒋鸿铭嚯地站起来，“你们怎么来了？”他不满地扫了一眼余明明，“余总好大的面子，我说怎么坐得住，原来搬了救兵啊！”

那少妇一笑，“这可不怪明明，我们刚巧约了逛街，没想到你为难她，我才过来求个情。表嫂可待你不薄，进你们蒋家门到现在就求你这一件事，你还不能给我这个面子啊？”

蒋鸿钦也在一旁陪笑，“就是就是，你表嫂难得开口。她面子要是不够，再加上我的。谁叫余总是你表嫂的闺蜜呢，我可不敢得罪啊。”

余明明适时开口，“你看大家都站着干嘛？这也有点挤，我看那有个休息室，你们三先去那聊，我这就过去。”

蒋鸿钦上来拉人，“走吧少爷，有什么不满的跟哥说。”

“我不去。”蒋鸿铭一脸愤懑。

“你去吧！”

众人一愣，这话不是别人说的，是姜玉兰说的。她心里明白，余明明要分而攻之，蒋鸿铭被缠住，再把她撵走，快刀斩乱麻，等他们聊完，这边已经换了人了。

留住蒋鸿铭，让他和自己统一战线，是上上之策不败之选。可是，她不能。她怎么能忍心让他和表哥表嫂生分？易地而处，就算是冷血如自己，也不好不卖这个面子吧？

所以，她说：“你去吧。”她说得干脆果断，无一丝拖泥带水，无半分怨念。

蒋鸿铭一时怔住，蒋鸿钦和妻子赶紧顺水推舟，催促着拉着他往里走。

蒋鸿铭拽上余明明，“您得陪着表嫂，不是闺蜜吗？不然表嫂跟我们两个大老爷们有什么聊的。”

余明明脚下跟着，只来得及回头给徐总使了个眼色。

徐总以为强敌已去，气势顿长，立刻抬手招呼，“大家都起来起来，准备准备啊，有点工作状态。这位是咱们新的女主角，当红模特韩美莎。美莎啊，有什么跟大家说的。”

韩美莎纤腰一扭，“下午茶余总请了，那我请夜宵。”

“美莎请……”制片主任职业病，喊了三个字硬收住，夜宵虽好，不是谁请的都可以吃。说到底，他们还是蒋鸿铭的人，别人说的，过过耳就好。

姜玉兰看着徐总拉着韩美莎四处参观，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上一秒她还想，若是对方态度诚恳，也就罢了，毕竟有蒋鸿铭在中间，她不想他太难做。可惜这个徐总未免太不把人当回事，全然没理解余明明那个眼色的意思，想让她自动消失？休想。

手掌沁着汗，手心里的手机握得太紧，掌骨硌得生疼。姜玉兰心思转了又转，默默走到一旁拨了一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