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下，视线掠过一眼页面，眼眸微眯。

“知知？”

他轻唤了声。

宋眠没搭理他，沉淀在黑暗里。

陆林瀚小心翼翼的抽出枕头压着角的手机。

解锁。

她用的还是过去那个比较好记的密码。

他翻看着顾烟发来的这些信息记录，眼眸溢着阴鸷。

握着手机的手拧紧几分。

隔着淡淡亮光，不经意对上一双淡泊平静的眸子。

心脏猛的弹起！

陆林瀚：“……”

偷看她手机被当场逮住，他神色一变，瞬间慌张，结结巴巴，“你，你醒了。”

“你手机在响个不停，我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

宋眠看到他这幅样子，有些好笑。

“看到什么了？”

陆林瀚神色微动。

宋眠也没去看，只是静静地等着他说。

手机屏幕熄灭，视线重回黑暗。

男人低声，“顾烟给你发的信息。”

“哦。”

宋眠语气里并没有什么波澜。

室内寂静片刻，陆林瀚忍不住问她。

“你答应她要离开我？”

“嗯。”

这是事实。

宋眠没什么好隐瞒的。

对方呼吸一窒。

“在你们眼里，我是个物件，可以随意交换，而我自己没有决定权是吗？”

她没有看到陆林瀚红着的眼眶，但感受到他气得颤抖的情绪。

宋眠沉默。

见状，陆林瀚咬着牙喊她，“宋眠。”

宋眠闭了闭眼，不厌其烦的重复。

“说了很多遍，我叫沈知雾。”

她回答着陆林瀚的问题。

“你不是物品，但你选择了不该选择的人。”

一时间情绪上头，陆林瀚锤了锤床，语调暴躁。

“什么叫该选择不该选择？这是我的人生，凭什么任由你们操控？”

宋眠默了默，眨了下眼，爬起来。

陆林瀚察觉她的动静，把灯打开。

“你去哪？”

“喝——”酒。

宋眠刚出口一个字，就愣住了。

她望着陆林瀚瞪着她，发红的眼眶，压抑哽咽的情绪。

宋眠顿时无措。

对视着几秒，她叹了口气，走过去。

“别哭了。”

陆林瀚偏开脑袋，抿直唇瓣，“要你管。”

闹脾气的样子还是没变。

宋眠凝视着他几秒，轻轻抱住他。

“对不起啊。”

她只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无法反驳而已。

从始至终分分合合，她确实从未在意过他的感受，甚至还伤害他。

她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就能让陆林瀚心头一软。

男人别扭的伸手环着她，将她往怀里提了提。

埋在她的颈窝，嗓音嘶哑，“你不可以老是这样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你骂我就是，别离开我，好不好。”

陆林瀚蹭了蹭她，声线微颤。

宋眠没有应声，也无法答应她。

她说过很多谎，但唯独这个谎，她不能说。

没有希望，来日就不会有绝望。

两人的情绪都不是很好，吃晚餐的时候很安静。

晚餐是陆林瀚做的。

他熬了海鲜粥，味道还不错。

宋眠每天除了吃饭，就想躺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着。

偏偏陆林瀚不是拉她运动就是遛猫，不是做饭就是看电影。

总之，她醒着的时间大部分都被占满。

陆林瀚基本跟她的时差一起倒，她睡他也睡。

她醒来稍微动了下他也跟着醒。

宋眠觉得自己更压抑了，忍了几天不舒坦的日子，终于在他要拉宋眠去种花的时候忍不住爆发。

她吼出声，“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跟我腻在一起，烦不烦，让我自己安静会不行吗？”

把猫吓了一跳，从沙发上跳下去缩在桌子底下看她们。

陆林瀚抿着唇，神采奕奕的神色渐渐落寞。

第128章 好疼啊

“梁总？”

电脑里传出的一道声音击碎陆林瀚的心神不安。

他视线掠过屏幕里坐着的几人，起身。

“今天先到这吧。”

他马不停蹄的回到房间，看到淡淡月色下，落地窗前，消沉颓废的宋眠环着双膝坐在地上发呆，橘猫蹲在她旁边恰意躺着。

他悬起的心放下，走进，月下折射的波光碎片让他视线一晃，神色逐渐凝固。

宋眠望着男人垂眸，沉默不语为自己包扎手腕处的伤口。

触及他手指的颤抖。

宋眠脸上的微笑僵硬，轻声安慰，“我没事。”

“很浅的，不疼。”

极轻、极淡的一句话，却点燃陆林瀚的怒意。

他扔掉手里沾着血迹的棉签，“这就是你所谓想自己呆着的目的是吗？”

宋眠微睁眸子，无措的张了张唇，“我，我只是——”

她始终想不出合理的理由，咬着唇，“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陆林瀚闭了闭眼。

“我要听的不是这三个字。”

他语气失望夹杂着难过，转身要走。

宋眠指尖蜷缩，轻轻勾缠着他的手指，依恋还是不舍，她分不清。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难受控制不住。”

宋眠声线间夹杂着哭腔。

陆林瀚没理她，拾起地上的酒瓶碎片，往手腕一划。

宋眠浑身一僵，惊愕。

她跑过去给他手足无措的止血，吓得浑身恐惧慌乱。

“你干什么呀？”

陆林瀚拂开她的手，“死不了。”

“既然你难受宁愿自残都不跟我说，我也不介意奉陪，你没必要关心我。”

宋眠泛白的唇瓣轻轻蠕动，眸光暗寂。

男人不动声色的掠过她，知道差不多了。

他用那只受伤的手握住宋眠，低低轻喃，“好疼啊。”

她凝视着他那道溢血的口子，自己手腕处的伤口奇迹般的感觉到了隐隐泛起的疼痛。

宋眠轻眨眼眸，凝结的水珠顺势而落。

陆林瀚看到她边哭边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包扎，眼底闪过暗光。

他在利用她的愧疚自责。

可那又如何，只要能留下她，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所谓。

这一晚，两只受伤的手紧紧交握。

仿佛于溺水的人互相依偎。

宋眠经过这一折腾，安分许多，至少表面上没有再过多的消沉。

可陆林瀚知道，她封闭的内心从未敞开。

随着年假过去。

集团步入工作正轨，许多事需要他经手。

宋眠不愿意去外面，陆林瀚就在家里办公，给她在书房弄了张桌子，坐在他对面。

各分公司巡查的工作只能暂时让温霆跑一趟。

刚要挂电话时，温霆忽然开口，“哥，你记不记得五年前，我跟你说过救了个溺水的女的。”

陆林瀚一顿，没说话。

对方直接道，“那个人好像是嫂子。”

陆林瀚目光看向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宋眠，她慢悠悠啃他打开的薯片。

他握着手机的手微紧，“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

温霆的话被打断，“行了，你与其有时间幻想这些事不如好好查查对家怎么钻成的空子。”

宋眠注意到他语气有些冲，抬眼看他。

陆林瀚扯了扯唇，神色温和几分，“吓到了？”

宋眠摇了摇头。

男人朝她走过去，轻言轻语，“你在做什么？”

宋眠有些不耐，他自己不是走过来看了。

但她还是回答了。

“看综艺。”

陆林瀚掠过屏幕，上面一个男艺人不小心踩中香蕉皮，脸摔埋在狗屎上的一幕。

弹幕都在笑，宋眠看得认真，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陆林瀚从身后环抱住她，跟她侧脸相贴。

宋眠敏感察觉他的情绪，不解的问，“你怎么了？”

陆林瀚抱得更紧了些，“没事。”

他只是想到，原来他明明可以更早找到她。

同时也在庆幸，温霆他们的出手相救。

——

下午，国际心理专家上门，给宋眠做了个检查测试。

陆林瀚站在走廊上，手肘靠着雕刻精美的围栏。

两个人从房间出来。

陆林瀚往里面看了眼，宋眠躺在床上。

关上门。

专家开始说关于宋眠的病情。

“沈小姐不是很配合，目前的状况无法用催眠进行治疗。”

“至今为止，重度抑郁症病人的死亡率达到百分之八十，药物起到的作用只能是短时间的镇定缓解，治愈难度非常大。”

男人眉眼淡淡，吸了一口烟。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还有什么办法吗？”

“MECT手术，但看她的病历，显然这种手术效果并不管用，不过，去年有个新型突破，有个病人做了十五次MECT手术，产生妄想症，在周围人联合演戏的作用下，跟正常人无疑，只是脑子里的记忆是虚构的。”

“但是——”对方稍稍迟疑，“谁都不能保证同类病人最后产生的到底会不会是同种精神病，有没有苏醒的可能性，苏醒后的效果如何，都是无法预知的。”

陆林瀚目光放空，独自站在外面静了许久。

宋眠轻轻打开门，看到男人微微弯下脊背的身形，笼罩着淡淡的孤寂疲倦感。

她垂下眼眸，伸手扯了扯男人的衣角。

他侧目，落在宋眠白嫩小巧的脚，皱眉。

“怎么不穿鞋？”

宋眠没有理他，跟他同样站在栏杆边，望着一楼客厅布局。

陆林瀚回卧室，给她拿拖鞋，蹲下给她穿上。

宋眠很配合他的动作。

她轻声说，“你别相信这些什么狗屁专家，MECT手术根本就没用，妄想症是因为承受不住事实的伤害所幻想出来的东西罢了，才不是这个手术造成的，我认识的病友里就有两个是妄想症，有一个还是被害妄想症呢，她们可没动过手术。”

陆林瀚直起身体，眼里浮着凝聚不起来的碎光。

他喉咙微涩，嗯了声。

宋眠支着下巴，“我以前住在医院的时候都试过了，还得每天面对冰冷的仪器、扎好多针管、吃好多药，好痛苦的，我不想再次经历。”

再次经历被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