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着没接话，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对着周思佳也指指点点，她掐着我的手，就要把我的手指掐断，我看着周思佳的脸越来越白，像是真的要晕倒了一般，想着她的身体，我啧了一声。

「当然是开玩笑的啦，随意输血可是违法的，你说对吧，佳佳？」

周思佳听懂了我的话外之意，还是白着脸点头，又戚戚然地看向了男人，男人没有看她一眼，也丝毫不掩盖地对着我上下打量。

上课前的预备铃声响起，同学们纷纷回到了座位上。

男人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冷汗顿时席卷了我的全身。

他怎么知道这件事？

他到底是谁？

这一节课我都心神不宁，脑海中一直浮现的是他擦肩而过时在我耳边说的话。

他说的是……

「为什么故意被蛇咬呢？」

「为什么故意将带有毒素的血输给她？」

05、

我的确是故意被蛇咬的，五个月前，我被周思佳陷害从楼梯上滚下去，可是家里没有一个人管我，我想要活下去，我跌跌撞撞爬出了家门，抓住了一个人的脚，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涌入了我的脑子。

我看到了我给周思佳输了十多年的血，等到我十八岁的那天，他们给我办成人礼。

我以为他们终于给我迟到的爱了，哪里知道就是为了给我下药，然后把我送上手术台，把我的心脏给了周思佳，而我，死在了那个手术台上。

我本不相信，他们会这么对我，可是后面的事情一点一点应验，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个未知的梦了。

我不想再成为周思佳的移动血库了，我查遍了各种资料只有让我的血液里蕴含毒素，才可以最快地让周思佳肾脏衰竭。

只有被蛇咬。

那天我看到，郊外有一群人在野餐，我如果被咬，倒在地上，身上的报警器也一定会响，不会错过黄金时间。

这是一场豪赌，赌我死不了，赌我爸爸妈妈对我是否有那一点点爱。

我赌赢了，也赌输了。

我看到有人冲过来把我抱进救护车，我得救了。

但是我也看到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我的父母从来就没有把我当过人。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移动血库、二百元提款机……

我又梦见了一些回忆，是我死后，爸爸在灵堂，眉开眼笑地收着礼金。

妈妈拉着周思佳的手嘘寒问暖，而我的灵堂仿佛像一场笑话，他们站在那里，只是为了一点礼金。

只有一个人，他背对着我，站在我的灵堂前微微颤抖，他的双手抚摸上我的灵牌，抱着，抱得紧紧地。

失声痛哭，哭得那么的嘶心裂肺。

他是谁？我认识他吗？为什么会为了我，哭得那么难受？

他似乎背景很大，一堆人却围着他，周思佳去攀上他的肩膀，被他一脚踢开，甚至拿着刀像是要杀了周思佳。

却被保镖拦着出去，我看清了他的脸，是今天的那个男人！

06、

我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周思佳时常缺血，妈妈不让我住校。

周思佳更别说了，娇娇公主，家里一群心疼她的人哪里舍得让她走路，她出行一般都是车接车送。

车缓缓停下，周思佳摇下车窗唤我，

「小雨，你认识霍家的小少爷霍瑾年？」

霍瑾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说的应该是今天那个让她脸红的男人。

原来他叫霍瑾年？

我冷漠地摇了摇头，看见开车的爸爸，看都没看我一眼，打算继续走。

「小雨，你上车吧，我们一起回家。」

看着周思佳那施舍的眼神，我直接没理打算掉头就走。可是周思佳马上捂着心口，一脸呼吸困难的样子。

爸爸着急了，立马下车一把把我拉进车，让周思佳坚持住，马上回去给她输血，周思佳看着我一脸得意。

我朝周思佳笑了笑，心情一样高兴，她还真是自己作死啊！

我又遇到了霍瑾年。

在我上学的必经路上。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像他这样的大少爷难道不跟周思佳一样需要车接车送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并且昨天他说的话，让我在他面前莫名有些心虚。

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我本想直接从他身边绕过，但是他却追了上来。

拦住了我的去路。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倒不如说说，为什么要故意被毒蛇咬？为什么在体内有蛇毒的情况下还故意输血给周思佳？」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害了她的性命！」

害了她的性命？

我嗤笑一声，好笑的看着面前一脸正气凛然的大少爷。

他们豪门中的人都这么闲吗？

不去好好学习如何管理家族企业，倒是喜欢伸张正义，还在这里教育别人？

总是拥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当然有一天会付出代价的啊！

我根本不愿意自己的鲜血输入到肮脏的躯壳里。

07、

我懒得跟他废话，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你站住！」霍瑾年伸手拽住我的胳膊：「你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然我就将这件事情告诉周思佳！」

我顿住了脚步，冷冷地将他的手甩开。

或许他没有恶意，但是我也没有义务告诉他原因。

「再说一遍，我干什么都跟你没有关系，不要多管闲事！」

霍瑾年似乎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差点被我甩的一个踉跄。

「周小雨，我可真后悔救了你，你这种恶毒的女人！」

「你就应该被那条蛇毒死！」

什么？

是他！

霍瑾年救了我！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早自习的预备铃声响起，霍瑾年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扭头朝校内跑去。

「我放学还会来找你的，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

我又开始做梦了，我梦到了霍瑾年。

很熟悉且真实的场景，仿佛真实存在。

我去郊区散心，看到了想耍帅的霍瑾年。

那时的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痞气，一看就是不务正业的富家子弟。

他自以为是地要去给大家摘树上的蛇果，就是想装个逼。

却没想到茂密的树上藏着一条蛇。

蛇悄悄地攀上了他的手臂，等他发现时，蛇头已经对准了他，他吓得一动不敢动，包括他的那些损友也全都不敢上前。

后来，还是我看不下去了，掐住了那条蛇的七寸，将蛇扔到了里提前准备好的袋里。

从那以后，他就对我穷追不舍，我烦不胜烦。

再后来，相处久了，周思佳也认识了他，时常跟他一起说话。

周思佳对我说，她喜欢霍瑾年，霍瑾年对她也有好感。

我当时什么也没说，但是感觉很怪，心中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让我胸口很闷，很不高兴。

可是这件事明明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好像那么多年，我习惯什么都让给周思佳，她告诉我的时候，我也选择了放弃。

那天霍瑾年将我约出来。

他在大雨中赤红着眼：「周小雨，你没有心。」

那眼神，太过炽热，太过伤心，像是破碎的宝石，希望有人能缝补起来，可是却还是被人狠狠摔碎。

一地狼藉。

08、

再次睁眼，我茫然地看着四周。

刚才又在做梦。

梦里的场景真实又熟悉，像现在又不像现在。

更像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我……

按照那个记忆，霍瑾年喜欢我？周思佳喜欢霍瑾年？

那我……

可是在这个现实里，我似乎没能救下霍瑾年，反倒是霍瑾年救了我。

还让他看见我是故意被蛇咬的，为了害死周思佳。

他大概觉得我是个恶毒的女人吧，喜欢我，怎么可能？

我们明明根本都不认识！

那也只是个梦而已……

胳膊还在隐隐作痛，昨天又被抽了几百毫升的鲜血，看见上面的青紫，我扯了扯嘴角，快点吧，再快点吧，周思佳，你快点发病吧。

周思佳正一脸娇羞地跟人说话。

那张脸转过来，我又被吓了一跳。

是霍瑾年！

他此刻正打量着我。

我一时有些愣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差点没有分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如果不是周思佳眼神不善地挡在我面前的话。

我翻了个白眼，低头开始看书。

没人对死人喜欢的东西感兴趣。

霍瑾年也在今天早上的那个地方等我。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这样会害死她的……」

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他的移动血库吗？」

我必须得让他相信我，我绝对不可以让他将这件事情告诉周思佳，不然我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我将袖子撸开，将布满丑陋针孔的胳膊展示给他看。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继续说着：「如果你从一开始就被迫开始给她输血呢？」

「一管又一管的血，被迫从自己的身体里剥离出去，然后传递给一个肮脏的躯壳，和另一个恶心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