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虚弱？

他伸手抚上她的眉心，试图能缓解她的难受，他能看到她睫毛轻轻颤抖着，睡得并不踏实。

其实秦枫并没有觉得身体上疼痛，只是一直陷入在梦境里。

梦里，她不停地奔跑，四处寻找，上一秒在医院里，下一秒突然跑到了荒芜的杂草地，四周空荡荡一片。

她始终看不清前方的路，焦急又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就是停不下来脚步，她告诉自己，一定找的到的。

梦里的场景回到了祁安，她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工作，一抬头看到门外有个熟悉的身影，她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推开门却什么都没有。

下一秒，地突然向下陷落，她倏地掉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洞里，一直在坠落着。

不知道哪里的一根刺猛的扎在她手背上，她想抬手看看，但下坠的速度太快，她根本没办法操控自己的身体。

几秒后，她突然落地，发出一声巨响，她猛地睁眼醒来。

原来是梦。

秦枫在咚咚的心跳声中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碧霄，你醒了？”

她重新睁开眼睛，梦里都在寻找的人就坐在眼前，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看的真真切切，秦枫却在怀疑这是不是另一个梦境。

她听见自己开口说：“是梦……”

她的声音哑的厉害，一出声连自己都惊了一下。

面前的人眉头蹙着，始终没有松开，回答说：“不是，我在这儿。”

好半晌，秦枫终于回忆起晕倒前向她跑来一个人，紧紧地抱着她，在她残留的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呼喊她。

是他，是冯紫烟。

她扭头看着坐在面前完好无损的人，不知是担心过后的放松，还是见到他的喜悦，一滴眼泪毫无征兆从眼角顺着太阳穴滑了下去。

冯紫烟心尖像是被掐了一下，狠狠地抽痛起来。

他伸手拭去秦枫脸上的泪痕，抚上她的脸颊，轻声问：“哪里不舒服么？”

秦枫盯着他摇摇头，想要坐起来。

“刚打完点滴，再躺一会儿，我去给你端点吃的，嗯？”他柔声询问。

秦枫本来想说没胃口，但是看着他温和的眼眸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冯紫烟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发，起身出去了。

她盯着天花板，身体舒缓地躺在床上，脑子放空地发了会儿呆，这一刻才感觉全身心落到实处。

她找到他了。

过往的二十八年里，她从没有过这样强烈的念头，承认自己的感情一点都不难，她想。

秦枫在门边的脚步声中回了神，她正等着对方进来，却听到一声呵斥声：“诶，你胳膊上的绑带呢？”

门口的人大概想走远一些，接着又传来女护士的声音：“你别走啊，昨天刚做完手术，体质好也不能这么折腾，你赶紧和我过去，胳膊不能这么耷拉着。”

又是一阵脚步声，秦枫始终没听到另一个声音。

过了一会儿，冯紫烟站在走廊，低头看了看胳膊上缠着的绑带，叹了口气，抬脚向606走去。

他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秦枫已经坐了起来。

她靠在枕头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落在冯紫烟的胳膊上，盯了两秒又抬眸看向他的脸。

冯紫烟右手端着托盘，在秦枫的注视下脚步顿了顿，走过去放下饭菜，坐了下来。

“喂你吃点？”他端起一碗粥。

秦枫自己接了过来，低头喝了起来。

半碗下去，她才道：“一只胳膊就消停点。”

冯紫烟讪笑了两声，“我没事，一点小伤。”

秦枫闷头接着喝粥，几秒后放下碗说：“我吃好了。”

然后便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冯紫烟被她看的有些心虚，半晌，才听到秦枫突然开口：“小伤不需要做手术。”

“到底怎么了？”她问。

冯紫烟知道瞒不过，老实交代：“中了一枪。”

第77章 吐露真话

几名队员在森林里搜寻嫌疑人藏匿的物品，正要撤离时，冯紫烟突然注意到某个地方不太对劲，他下意识拉开旁边的人，随着“砰”的一声，他的左胳膊已经中了枪。

听他这么说，秦枫心脏咯噔一沉。

冯紫烟看见秦枫脸色不对，忙说：“昨天做了手术，子弹取出来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闻言，秦枫上下扫了一下，沉声问：“以后会……”

冯紫烟打断她，“医生说休息几个月就好了，什么都不影响。”

秦枫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但目前来看，面前的人除了头发短了些，胳膊上绑着绑带，倒是没什么变化，她暂且放下心来，打算等自己好一些，去找其他人问一问。

“你怎么找来的？”冯紫烟问。

“嗯？”

“你在路上走了几天，都没休息么？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不在乎自己的伤怎样，也不想管自己身处什么地方，他只知道眼眶红肿倒在他怀里的人，千里迢迢跑来找他。

下午的阳光洒满半个房间，秦枫坐在床上，垂眸眨了眨眼睛，说：“我从英国来的。”

“英国？”

“嗯。”她点点头，“去英国有点事，准备回祁安的时候，看到了新闻，就来了。”

她说的淡然，一路上的颠簸都被她一句话带了过去，可冯紫烟心里顿时酸软一片。

从祁安过来尚且要辗转好几个地方，别说是从国外了。

“你怎么这么傻？”他问。

秦枫笑笑，“还好。”

只要你没事就好。她想。

病房里安静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秦枫突然说：“上次不是说有话说么？”

“啊……”说的时候豪言壮语，现在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冯紫烟眼神不自然地左右乱瞟，“噢，是啊。”

秦枫等着对方下文。

过了好半天终于等来一句，“你要不要再躺会儿？”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了，”看向冯紫烟的胳膊问，“疼么？你回去休息吧。”

他没思考就道：“不疼，不打紧。”

“躺累了，我想出去走走。”秦枫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冯紫烟：“我陪你一起。”

秦枫看了他片刻才干脆道：“好。”

两人还没踏出门口，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冯紫烟走了出去，秦枫听到一人沉着声音说：“队长，省公安厅厅长来了。”

过了两秒，他推门进来，动动嘴角正想说什么，秦枫开口道：“你去忙吧，我已经没事了，我自己去走走。”

“那你就在住院部后面的小广场，不要出了医院。”

“我知道。”秦枫说。

“我手机没在身边，不好联系你，你早点回来。”

秦枫轻笑了一下，“好。”

“如果我忙完你还没回来，我就去……”

她笑着打断了冯紫烟，“好啦，放心吧，我就出去溜达溜达。”

冯紫烟点点头，转身拉开门就要迈出去时，听到身后说。

“秋言，注意胳膊。”

他脚步一顿，又折了回来，思考了两秒才道，“晚上一起吃饭，这次真的有话说。”

秦枫心里忽地漏跳了一拍，她好像知道冯紫烟搁浅了这么久的话到底是什么，但又不确定。

“好。”她应了声。

冯紫烟走后，秦枫从行李箱里找了套衣服，换了下来，往楼下走去。

一天一夜没睡，都在路上，晕倒后一白天几乎都在做梦，其实她还很累，但鼻腔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闻久了，让她有些反胃。

s市还很热，小广场的花儿开的正艳，大树还是葱绿一片，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在夕阳下坐着。

秦枫沿着树荫下散着步，胃里的不适感减轻了很多。

大概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刻，小广场的人多了起来，林荫道上三三两两的人不时和她擦肩而过。

已经出来半个多小时了，她穿过一条小路，打算回去。

这条石子小路不宽，两旁都是一人高的树丛，她侧着身子让过迎面走来的人，心想冯紫烟要是找不着自己该着急了。

她加快脚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

“碧霄？”

那人的声音带着试探。

秦枫下意识回头，却看到一张陌生面孔。

几步之外的人盯着她看了几秒，惊喜地说：“你是碧霄吧，真的是你。”

秦枫茫然道：“你是……”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余新啊！”

面前的人终于和名字对上号，她惊讶道，“你是余新？”

她不是个脸盲的人，见过一面就能记住对方，虽然距离高中久远，但是不至于到了见了同学认不出来的地步，实在是这人变化太大。

秦枫印象里余新矮矮瘦瘦的，别的男生打打闹闹，他经常坐在角落里默默地看书，上课也不爱回答问题，内向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