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喜欢，以后就住在这里吧。”周承山语气很随意，像只是决定了一件让她愉悦的事情，“本宫花了心思为你准备的。”

　　姜桐沉默了好一会儿，极力忽视手脚发冷的感觉，嘴角缓缓溢出一个字来：“是。”

　　周承山目光老落在他脸上，抬手招了招：“过来。”

　　姜桐安静地走了过去，在她跟前跪下。

　　周承山近距离看着他这张脸，前世临死前，她是想着强扭的瓜不甜，若有来世必定要跟他划清界限，从此形同陌路就成。

　　然而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有重活一次的机会。

　　这个时候，姜桐已经是她培养得最出色的贵公子，前世她还用三年时间给他铺了路，制造契机让先皇看到了他的才学和谋略，三年内他被破例提拔至首辅之位——除了惊才绝艳的学识之外，另外一个原因是，姜桐也是先皇留给新帝的权臣帮手。

　　手握大权，官居高位。

　　周承山觉得若是就此跟他一刀两断，那么她之前所花费的精力和心思不都喂了狗？

　　况且，姜桐这张脸是生得真好看啊。

　　哪怕前世弑主，哪怕他背叛了她。

　　还是无法否认，这张脸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每一处都恰恰长在了她的眼上。

　　这么好看的脸，从此若是看不到未免有些可惜，所以就此折了他的翼，拔了他的爪子，让他乖乖做一只宠物多好？

　　每天看着，既能满足她的视觉享受，还能确保他没有机会叛主，挺好的。

　　“姜桐。”周承山单手支着额头，面上带着几许笑，“本宫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亲手养大的宠物伤着了。”

　　姜桐脸色白得透彻，目光微垂，正好落在她的裙子上，绣着鸾鸟金纹裙子彰显着尊贵的身份：“那宠物真该死。”

　　“敲掉他的牙齿，本宫不太忍心。”周承山叹气，“拔了他的爪子，好像也就失了几分趣味，所以本宫觉得还是把宠物囚禁起来，让他牙齿没法咬人，利爪也没法伤害人。”

　　“是。”

　　周承山端详着他的脸，半晌，有些怅然：“但凡你长得稍微失色一点……”

　　她也不至于多费这个心思，直接丢去乱葬岗让豺狼分尸得了。

　　姜桐听出了她这句话里的意思，紧绷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该庆幸自己长了这样一张脸，否则只怕真的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吧。

　　“殿下。”沈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副镣铐，看到姜桐也在时，动作微顿，随即低头道：“属下把镣铐拿来了。”

　　“放下吧。”

　　“是。”

　　周承山看着姜桐：“镣铐也是为你准备的。”

　　姜桐已经平静了下来，唇角扬起的弧度清浅温和，让人丝毫窥不见他内心的真实情绪：“多谢殿下。”

　　“谢我？”周承山啧了一声，“本宫养了你那么多年，原以为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然而如今你是真心感谢，还是假意逢迎，本宫都已无法辨别，以后还敢相信你吗？”

　　姜桐心头刺痛，低着头，声音无端发涩：“臣不会对殿下撒谎，永远不会。”

　　“既然如此，自己去把镣铐戴上。”

　　“是。”

　　姜桐起身走过去，把沉重的玄铁镣铐拿起来，哪怕肺腑里排山倒海般的寒气凝聚，他面上也没有流露出分毫，只是戴着镣铐的手从所未有的沉重滞涩。

　　双手双脚很快被锁住，他拖着脚镣走过去，亲手把钥匙交给周承山，温润俊美的脸上不见丝毫异样情绪，神情一派坦然恭顺。

　　至少她还愿意要他，这足以让他感到心安。

　　周承山接过钥匙，抬手示意。

　　姜桐于是转身朝金笼子走去，伸手打开门走进去，关上门，在床头跪坐下来，修长身姿优雅流畅，气度从容不迫，哪怕身处此时这般处境，也没见失态半分。

　　“多年教养没白费。”周承山偏头打量，“这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把镣铐也戴出君子的风骨来。姜桐，这囚笼和镣铐当真是为你量身打造。”

　　“是。”姜桐依然是温顺的语气，“多谢殿下。”

　　周承山放下茶盏，放松身体斜倚在锦榻上：“你知道本宫接下来想做什么吗？”

　　“臣不敢妄加猜测。”

　　“本宫想要这天下皆臣服于朱雀城。”周承山扬唇轻笑，“朱雀城那座城主府本宫看上了，两年前已经成为本宫的行宫。”

　　姜桐安静敛眸，心头骤然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朱雀城位于雍朝南面，地处雍朝版图中心位置，城池富庶，百年前曾是雍朝作战中心，若在朱雀城中布置兵力，易守难攻，是兵家作战最佳之地。

　　雍朝统一之后，那座城池被当年的皇帝赐给功绩做大的女将军，封了朱雀王，之后朱雀王在朱雀城安家落户，养兵买马，一代代传至如今，已经成了雍朝皇帝的心腹大患。

　　除此之外，当年的朱雀女王还养了许多面首，她的城主府跟皇帝后宫一样，为了养宠侍，特意建造了许多风景独特的院落，还为这些院落取了如诗如画般的名字。

　　周承山要了城主府……

　　姜桐一颗心像是坠入冰窖，冰冷的感觉慢慢浸透四肢百骸，让他冷得说不出话来。

　　“殿下。”他缓缓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静如常，“朱雀城兵力重，现任朱雀王是个心思深沉之人，想要拿下朱雀城并不容易。”

　　“确实不太容易。”周承山漫不经心地点头，“不过本宫觉得也没那么难，朱雀王鹿鸣已是本宫的人。”

　　姜桐微震，离开朱雀城三年，入朝为官三年，他竟完全不知朱雀城已经尽属于周承山所有。

　　“鹿鸣生性桀骜难驯，他怎么会心甘情愿……”臣服于殿下？

　　“是人就有弱点，本宫只要找准他的弱点，他自然不堪一击。”周承山说道，“何况朱雀王城的处境跟当年不一样，鹿鸣是个聪明人。”

　　姜桐抿唇，敛眸不发一语。

　　周承山起身走到笼子外面，看着姜桐安安静静的模样，笑道：“姜桐，你还是适合做个安静的宠物，看着都让人想要怜爱。”

　　姜桐一怔，自然而然地扬起浅笑：“只要殿下喜欢，臣愿意做个宠物。”

　　“愿不愿意已经不是你说了算。”周承山居高临下，声音慵懒却清冷如雪，“以后就好好待着，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本宫不想亲手毁了你。”

　　姜桐敛眸：“是。”

　　“你猜你若不去上朝，晏宸能支持几日？”

　　姜桐道：“最多七日，他会亲自去一趟臣的府邸。”

　　“这么笃定？”

　　“萧景寒被关押在大公主府牢，萧重山一日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一日无法心安，皇上应该会求助摄政王，但摄政王不是个好管闲事之人。”姜桐声音好听，像清灵干净的溪水，“皇上可以倚重的只有臣。”

　　周承山点头：“言之有理。”

第10章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桐所料丝毫不差，当萧重山和魏长海又一次吃瘪而回之后，帝王的震怒再也无法克制。

　　咔嚓！

　　茶盏被狠狠摔了出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周承山到底想干什么？”晏宸阴鸷的声音自御书房里传出，一字一句仿佛都挟裹着寒霜，“她要造反吗？周承山她是不是要造反？！”

　　御书房外侍卫低着头噤若寒蝉，帝王的怒火让所有人心悸。

　　“皇上息怒！”御书房里伺候的宫人齐齐伏身而跪，脸色苍白，吓得大气不敢喘。

　　晏宸面罩寒霜，表情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周承山简直太嚣张！

　　被放逐在朱雀城十年，原以为她会修身养性，行善积德，好好赎那一身与生俱来的罪孽，没料到反而增长了她的反骨气焰。

　　帝王威严不容挑衅。

　　晏宸语气冰冷：“传姜桐进宫！”

　　“回，回禀皇上……”魏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