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衣的司元身体踉跄一下，抬手捂着心口，缓慢而无力地倒在地上。

　　哐当！

　　沾着鲜血的匕首落地，姜桐脸色白得透彻，目光盯着倒在地上的司元，眼神阴冷无情，像是来自地狱的死神。

　　琅琊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出于医者的本能，他快速上前查看司元的伤势，随即眉头紧锁，表情凝重。

　　“他怎么样？”周承山冷冷发问。

　　“情况不太好。”琅琊皱眉，伸手疾点司元周身大脉，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药塞进他的嘴里，一抬下巴，滑溜的药丸滑进他的喉咙。

　　琅琊把人扶了起来，“这里交给我，殿下让他们都先出去吧。”

　　周承山看了司元一眼，转头看向姜桐：“跟我来。”

　　姜桐垂眸走了出去，跟在周承山身后，一路上一句话不说，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

　　周承山走上长廊花厅，看着廊外繁花似锦，声音平静：“怎么回事？”

　　姜桐抿唇沉默。

　　周承山转头看他：“不想说？”

　　姜桐像是没听到周承山的话似的，面上苍白如纸，落在远处的眼神一片荒芜。

　　周承山平静地盯着他看了片刻，转过身，伸手抬起他的脸，声音放缓了几分：“怎么回事？”

　　“他该死。”姜桐嗓音阴鸷，却显得空洞，“非死不可。”

　　周承山皱眉：“他跟你说了什么？”

　　“殿下不是天煞孤星，一切都是他跟先帝的阴谋。”姜桐垂眸，让人看不清眼底色泽，“殿下应该是大雍之主，先帝不愿承认公主为帝的事实，所以联合他一起制造了这出阴谋。”

　　周承山眸心微细。

　　听起来很合情合理，可她无法完全相信。

　　如果司元来朱雀城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些，那么在没有解开“天煞孤星”这个误会之前，姜桐就算想把司元碎尸万段，也不可能现在就动手。

　　姜桐手段狠辣，跟他温雅的外表完全不相符，这一点周承山早就清楚。

　　可他不是不能忍的人。

　　周承山转身在栏前坐下：“他还说了什么？”

　　姜桐耳畔浮现司元的那些话，脑子里一片纷乱，他却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和理智，低声说道：“方才是臣太过冲动，应该等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再杀他的。”

　　周承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姜桐沉默地垂眸望着地面，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俊雅的脸上始终不见一点血色。

　　周承山心头疑虑越发深了些。

　　姜桐没说实话，他想杀司元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我之前跟你说过了，别动不动就杀人。”周承山道，“你是权臣，应该懂得用别的方式报仇。”

　　姜桐低声应是。

　　可是司元必须死，非死不可，他不能活着。

　　周承山看了他一眼：“去书房抄经吧。”

　　姜桐此时根本无法平静下来，他目光微抬，恍惚看了周承山一眼，随即转身往书房而去。

　　周承山坐在廊上，目视着他修长如玉的背影，黛眉深深皱起。

第138章 灭口

　　周承山坐在廊上，眉心微拧，望着不远处的花圃，安静地思索着姜桐方才的表情和举动。

　　浮云居里，琅琊已经把司元移到了榻上，姜桐用来杀人的匕首被鹿鸣捡了起来，司元此时人是昏迷的，甚至随时有性命之忧。

　　“鹿鸣，你觉得姜桐对司元动手的原因是什么？”琅琊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司元，转头看向鹿鸣。

　　鹿鸣道：“他就是个疯子，谁知道什么原因？”

　　“肯定有原因。”琅琊摇头，“我现在可以让他回一口气，让他说出真相，但如此一来，他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一旦这口气断了，神仙难救。”

　　鹿鸣皱眉：“你不是神医吗？死人都可以救活，这人还没死呢，你居然对他束手无策？”

　　琅琊皱眉，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神医又不是神仙，能让死人复活的神医只活在书里。”

　　鹿鸣没说话，目光落在司元露出一半的脸上，“我想看看他的容貌。”

　　琅琊伸手把司元的斗篷扯了下来，看到了一张看起来极为年轻苍白的脸，面上浮现几分诧异表情：“我以为钦天监监正至少已是年过半百，可他看起来好像才三十岁左右。”

　　“不是说有异能之人都驻颜有术吗？”鹿鸣道，“也许他修炼了返老还童之术。”

　　琅琊悠悠说道：“鹿鸣，做朱雀王太委屈你了，你可以去修仙问道。”

　　“没兴趣。”鹿鸣断然拒绝，“我只对世俗凡人的情情爱爱和权势名利感兴趣，不在乎能不能长生不老。”

　　修仙问道？

　　一个个断情绝爱似的，连七情六欲都不能有，活上一万年又有什么意思？

　　“去把殿下叫过来吧。”琅琊没与他继续贫嘴，“司元的事情还得问问殿下的意见。”

　　鹿鸣刚转身走出去，就看到周承山已经到了院子里，于是止步：“殿下。”

　　“司元怎么样了？”

　　“昏迷着呢。”鹿鸣耸了耸肩，“琅琊神医说他不是神仙，没办法让死人复活。”

　　周承山嗯了一声：“那司元死了没？”

　　鹿鸣表情一顿：“大概还剩下半口气。”

　　“剩半口气就还不是死人。”周承山走进浮云居，平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司元，目光渐渐清冷。

　　这个前世造成了他们悲剧的元凶，此次独自前来朱雀城，可曾想到自己会命在旦夕？

　　他到底跟姜桐说了什么，导致姜桐非杀他不可？

　　周承山平静地开口：“琅琊，把他治好，不许让他死了。”

　　琅琊点头：“嗯。”

　　周承山转身在一旁坐下，若有所思：“鹿鸣，如果你想替我报仇，会选择直接杀了凶手吗？”

　　鹿鸣摇头：“若杀人可以解决问题，那自然毫不犹豫地动手，可眼下我觉得司元来这里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送死，而是想解决问题。”

　　周承山看向琅琊：“你觉得呢？”

　　“要看对付的是什么人。”琅琊道，“对付太后和晏宸，可以给他们下毒，可以把他们拉下皇位；对付萧云衡那样的人，可以直接杀了他，或者让他受尽折磨而死，但司元不一样。”

　　周承山没说话。

　　“司元擅占卜之术，‘天煞孤星’的预言出自他的口，天下人深信不疑，但幕后应该还有其他人在指使。”琅琊不疾不徐地说道，“若要翻盘，要报复，都必须再次借助他的口，所以杀他是最不明智的决定。”

　　周承山淡道：“姜桐不是个冲动之人。”

　　鹿鸣不以为然：“每次遇到跟殿下有关的事情，他就会变得非常冲动。”

　　周承山扬眉。

　　鹿鸣道：“要不要我去查一下？”

　　“你能查到什么？”

　　鹿鸣瞬间沉默，钦天监的事情其实并不容易查到。除了司元和先帝之外，也许连其他皇族宗亲——甚至包括太后和当今皇上在内，都不一定得知真正的隐情，他又如何去查？

　　“如果姜桐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世上知道真相的人大概只有先帝和司元，一个已经入土，一个差点入土。”周承山目光微定，“所以姜桐的目的是想要真相永远埋藏？”

　　永远埋藏？

　　鹿鸣一惊：“为什么要让真相埋藏？”

　　“本宫猜测，可能司元说的事情对本宫不利。”周承山眉眼深了些，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姜桐想灭口。”

　　他的目的根本不是报仇，而是灭口？

　　报仇确实无需太过冲动，可是灭口就不一样了，速度自然是越快越好，快到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方才周承山差点都没能阻止。

　　周承山轻轻吐出一口气，意味不明地哂笑：“真相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鹿鸣沉思片刻，提出了一个自认为可行的建议：“要不，把姜桐抓起来严刑拷打？”

　　周承山淡淡瞥他一眼：“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鹿鸣眼神一亮：“殿下同意了？”

　　“你觉得呢？”周承山留下这句话，起身往外走去。

　　鹿鸣撇嘴，好吧，是他异想天开。

第139章 翅膀硬了

　　走进栖凰殿书房，周承山看着站在窗前的姜桐，淡道：“本宫不是让你抄经？”

　　姜桐转头看她，声音沉寂：“臣静不下心。”

　　“为什么？”

　　姜桐沉默不语。

　　周承山语气平静：“你现在心里有事，已经不屑于跟本宫说了。”

　　姜桐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摇头：“不是。”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