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放心，她肯定不是真想离。你也不想想，她都四十六了，现在离婚哪还有男的要她......」

4

在我二十岁的儿子眼中，四十六岁的老女人大概已经是僵尸了。

他坚信我不会在这个年纪离婚，认为这一切不过是我在吓唬他们父子。

但我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向他求和、满足他的所有要求，这还是让他非常不爽。

反正也是在和我冷战，不接受任何工作安排，于是齐昆索性带上了唐茉一起去东南亚旅游。

他以为拖得越久，我这边就越会沉不住气。

殊不知我已经完全在做另一手准备，把圈内各个相熟的选角导演都联系了一遍，每天看资料看得忙不过来，一心想找个全新的优秀青年演员来替代齐昆演这部电影的男主。

在整整一个月没有被我联系后，齐昆带着唐茉回来了。

他主动来了我办公室，上来就提出要预知自己下部电影的片酬。

我简直要笑了：「你不是不演了吗，哪来的片酬？」

齐昆的脸色很难看：「一个月过去了，没必要再斗气了吧？赶紧把钱给我，我有急用。」

这倒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冷冷挑眉：「什么急用？」

齐昆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我这趟出去旅游，在当地认识了不少朋友，发现了很多投资机会，需要钱。」

我施施然地坐在办公桌后，淡淡道：「你自己想办法，反正我这边是没钱给你的。」

「妈！」齐昆大声道，「这种投资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你赶紧把钱给我，反正这部电影是你投资，早给我结款晚给我结款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Ӱȥ

「齐昆。」我冷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是要钱去投资——你欠的是赌债。」

我的人早就查清了，齐昆在东南亚连续豪赌一个月，欠了将近六百万。

齐昆一下子哑火了。

他哑了片刻，突然爆发了。

「是！那又怎样！你是我妈！你要看着我被人追债坐视不理吗？」

「何况我只是预支属于我的片酬！那是我的劳动所得！」

我一拍桌子：「你的劳动所得？你付出了什么劳动？」

「告诉你齐昆，这部电影无论是导演、编剧还是摄影美术，配备的全是最好的班底，是你自己亲手把这个机会作没了。」

「男主角我已经在重新物色人选，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齐昆愣怔片刻，随后冷笑起来，他伸手指着我的鼻子，咬着牙道：「你还真觉得我没了你不行？」

「我有粉丝有流量，多少导演求着我拍戏，不拍你那些审美老掉牙的项目，我会比现在更红！」

说完，齐昆转身就走。

我冷眼瞧着他的背影。

不可否认，齐昆飘了。

他继承了我的长相，出道时便以精致的五官收获了一众观众的喜爱。

更别说我当初量身为他打造剧本，特意选了不太需要演技、人设又好到爆棚的配角让他出道。

他起初嫌弃不是主角，结果播出后，那个心怀天下、又为爱而死的配角收获了无数观众的眼泪，齐昆也享尽角色红利，单日涨粉百万。

现在有无数粉丝为他保驾护航，他出席活动永远能收获迷妹们的疯狂尖叫，他就真觉得自己是内娱紫微星，圈内的大咖了。

但我在圈内起起伏伏这么多年，深知德不配位者，必遭反噬。

「......」

一周后，助理告诉我，齐昆去接了一部网剧。

我原本为齐昆规划的路线是先用电视剧捧红，提升国民度，再进电影圈升咖。

现在他为了赚快钱还债，违背我的规划，直接去拍了网剧。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就罢了，毕竟网剧也有不少精品。

可齐昆选的那个项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烂戏。

剧本粗制滥造，妆造流水线，明显是业内为了快速圈一波钱弄出来的项目。

和我原本为他准备的电影，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果然，网上对齐昆的选择骂声一片，观众纷纷表示失望。

「放着精品武侠巨制电影不拍，去拍这种工业糖精烂片？」

「想不到齐昆也开始恰烂钱了，之前还以为他会是内娱清流的。」

粉丝立刻出来为哥哥保驾护航。

「齐昆哪有什么选择权，戏不都是他妈给他选的。」

「心疼哥哥，摊上这么一个势利的妈，不得不拍这种项目。」ÿƶ

「守护最好的内娱打工人。」

助理对我抱怨：「现在是有粉丝为齐昆说话，但等他多拍几个烂项目，这些粉丝也会跑的。」

我微微一笑：「没事，都是他的个人选择。」

从此他过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只关心我自己的电影能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最近有个朋友推荐了一个新人演员给我，可以替代齐昆出演男主。

我起初不愿意，因为听说对方没拍过戏，担心他没有表演经验。

结果一段试镜镜头发了过来，我一下子震撼了。

试镜分为文戏和武戏两部分。

文戏中，这位新人演员念了一段古文念白，那份腔调中带着说不尽的写意风流，那一瞬我产生了强烈的感觉——他不是演的，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古人，从盛唐缓步而来。

武戏则是一段行云流水的剑术，可以看出真的有武功的底子，剑花甩得漂亮至极，不吊威亚的情况下都看上去身轻如燕，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凌空飞起。

我立刻给朋友打电话：「就是他了！他叫什么名字？」

「季昭。」

「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务必把档期留出来——他现在人在哪？」

「在一部烂戏里跑龙套。」

「哪部？」

「就......你儿子正在演的那部。」

5

为了防止有其他投资人或者导演把季昭挖走，我立刻赶去找他，直接到了片场。

我到现场的时候，正碰上齐昆在演重头戏。

他连续背错了六次台词，走位不停地出错。

全场为了他 NG 许多次，一场本来该中午就拍完的戏，一直拖到了太阳快下山。

最后导演摔了剧本，来到齐昆面前破口大骂。

「你到底会不会演戏？不会就别在这占着茅坑不拉屎。」

「全场等你一个人，你他妈真以为你是内娱太子爷？告诉你，老子也是有背景的，老子不惯着你！」

「回去把台词背好，再背错就他妈滚出剧组！」

导演去拍别的配角戏了，齐昆被赶到一边的角落里，对着墙根默默背剧本。

一边背一边委屈地流眼泪。

过去他一直活在我的庇护下，合作过的导演往往都是我的老朋友，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对齐昆多出许多耐心，何曾让他挨过这种骂。

我本来想不声不响地绕过他，结果从他背后经过时，齐昆突然开口道：「可以了，我们休战吧。」

他扔掉剧本，转过身来，冲我伸出手：「把片酬预支给我，过去那些我就当没发生过，茉茉的事我们以后再聊。」

我呆住了：「你是觉得......我来这里是为了给你钱吗？」

「难道不是吗？」齐昆很暴躁，「别较劲了，妈，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昆似乎发自内心地觉得，我生了他就是欠他的，他要什么我就得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