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英别过脸，失望至极。

司情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冷却。

“姐姐都已经回家了，没有理由要收保护费呀，这种事……说出去又不好听的。”

夏繁星故意安抚道，眼里的窃喜却被司情都看在眼里。

夏中建皱着眉头看着她，像看着一只下水道的老鼠：“像她这种死性不改的，就应该送去特训学校！改造好了再回来！”

周云英眼中亮起希望：“有道理啊……”

司情瞬间炸了，一脚踢翻了凳子，“我不同意！你们凭什么这么做？！”

“你们做过我几天父母？凭什么管我？”

“你们嫌我丢人，我现在就可以走！什么豪门，我根本不稀罕！”

她的脾气爆发起来将在场的人都震住了。

夏中建震惊地指着她，手指剧颤：“你……你真是……”

司情不理会他们，扭头就要跑，却又一次被战北霆拽住了胳膊。

战北霆皱着眉头，语气薄凉：“你想清楚了？”

司情在气头上，朝他轻笑了声：“怎么，你又要拉我上车，亲自送我去那什么狗屁学校吗？”

大概是第一次听到司情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战北霆只是愣了愣，松开了手。

司情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谁的亲生女儿，她只想保住一个完整健全的自己。

无家可归的司情去了路阳家。

路阳的父母这几天不在家，司情暂时有了一处容身地。

她干脆不去学校，手机坏了，谁都联系不上她。

就这样过了一周。

这天路阳迟迟没回来，司情正想出去找他，大门忽然打开了。

路阳的父母沉着脸进了门，路阳丧眉耷眼地跟在后面。

司情一愣，“阿姨……叔叔……”

话音未落，路母上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司情，这些年路阳偷偷拿家里的钱给你贴补，我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觉得你小小年纪不容易！”

路母红了眼，气得浑身颤抖。

“我们从没想过要你还，但你不能害得路阳连学都没得上！”

司情如遭雷击，顿时抬起头，下意识看向路阳：“怎么……怎么回事？”

路阳抬起通红的双眼看向她：“你，还有我们这帮兄弟……都被学校开除了。”

“是……你家里人的意思。”

夏家！

司情猛地攥紧了手。

强烈的窒息感向她包裹而来，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

“这些孩子，现在没有一所学校肯收……”路母哭着说。

温热的液体流过脸颊，很快泛起凉意，司情这才反应过来，她流泪了。

从上初中开始，她就再也没哭过的。

司情紧紧攥着手，朝路家人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叔叔阿姨，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会负责到底的。”

说完，司情转身离去。

再次回到夏家，司情只说过一句话。

“让他们回去上学，我随你们安排。”

第7章

当晚，夏中建就联系好了一家名叫“鸿鹄”的特训学校，据说管理特别严格，什么问题学生进去一遭，出来都会服服帖帖。

那种学校是什么性质，她清清楚楚。

没多久，学校的车就来到别墅接她。

她的行李很少，除了换洗衣物，其他日用品都是从原来的家里带过来的。

夏家人站在门口目送，周云英一边搂着夏繁星，一边担忧地看着她。

夏繁星的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得意，也对，哪家亲生女儿找回来不过几天，就又被打发走的？

可她没想到，临上车时，还能再见战北霆一眼。

“战北霆……”司情偏过头看向他，眼里燃起些许希冀。

可他目不斜视地从司情身边走过，走到夏繁星的面前，将一本书递给她。

夏繁星抱着书笑得甜美乖巧：“闻礼哥，你来帮我补习啦！”

司情眼中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她默默转过头，径直上了车。

战北霆似有所感，回头看向她上车的背影，皱了皱眉。

夏繁星拉着他的衣袖说：“闻礼哥，姐姐终于想通了，等她再回家，肯定已经是一个改掉陋习的好学生了！”

战北霆眉头舒展开，点点头：“嗯。”

司情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他们拉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模样，心，渐渐沉下。

可她仍执着地巴着车窗，视线紧紧黏在战北霆的身上。

直到车辆行驶出去老远，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为止。

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他，会是什么时候了……

进了鸿鹄，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车辆刚停下，司情就被两个膀大腰圆的教官强行押进了一间“诊疗室”。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司情疯狂挣扎着，却撼动不了任何。

她被强行绑在病床上，手指上的夹子和太阳穴上的电极片，通过电线延伸向一台治疗仪。

巨大的恐慌瞬间笼罩下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过如此！

一个面目阴森的白大褂每电击一次就问一句。

“你认识到错误了吗？”

“知道为什么来这儿吗？”

“服了吗？”

“错了吗？”

刚开始，整个电击室都充斥着她凄厉的惨叫，她被强烈的电流刺激得浑身抽搐，脸颊止不住地颤抖。

她的眼前一阵阵白光，

后来她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口吐白沫、眼神涣散地躺在床上，白大褂问什么，她就顺着点头。

“想好出去以后怎么跟父母说吗？”

司情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白大褂观察了一会儿，总算满意了，判定这次电击治疗非常成功。

短短几分钟，却让她好像已经死过一次。

一滴眼泪滑落，流入鬓发。

她多希望当初的那个少年，还可以像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冲出来把她救走……

可模糊的记忆里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他和另一个女孩牵着手亲密交谈的光景……

司情闭上眼，心被绝望填满。

但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她被扔到禁闭室，靠着污水和馊饭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里过了一个星期；

她被当众剥光衣服体罚，实心铁棍携着能将石砖击碎的力道招呼在身上；

她被要求和另一个女生一起用手去通秽物淤堵的厕所；

她被一次又一次拖去电击室接受“治疗”；

她被单独带到校长办公室……

羞辱和痛苦与日俱增，滋养着心里的恨与绝望，只有面上套着麻木的空壳。

终于，她和这里的大部分学生一样，用塑料片割腕、吞牙膏、喝洗衣液……

都没死成。

夏家人也一次都没出现过。

她彻底不抱希望了……

可司情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在她入校一个月后，路阳来了。

和所有新生一样，先是电击，而后关禁闭。

等终于进入正轨，司情才找到机会和他说上话，“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去夏家找你，他们说把你送到这儿来了，我让他们把你带出来，他们不肯，非说你是自愿的。”

路阳说着说着，哽咽起来，“要是知道你帮我们的代价是进这种地方，我们就是死也要拦着你！”

司情早已麻木的心忽然传来一阵阵刺痛，她恨铁不成钢地怒道：“你是不是傻啊你！这是个火坑你也跟着跳！”

路阳倔强地说：“就是知道是火坑，更不能让老大你一个人跳！”

“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有路阳在，司情暂时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开始在心里计划逃跑。

然而，还没等到合适的时机，却先等来了一位访客。

第8章

时家在海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原本有人想在旁边监听，被战北霆赶出去了。

会面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你……怎么会来看我？”司情如死水的眼中又一次亮起微弱的希冀。

她盼了四十三个日夜的人，竟然真的出现了。

战北霆沉默了瞬，说：“受你父母的委托，来看你改好了没。”

“我改好了！改好了！”司情连忙点头，急切上前拉住他，“你可不可以带我出去？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还有……还有路阳！他、他也在这里，你帮帮忙，把我们一起带出去好不好？”

司情死死攥着他的手臂，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生怕他就这样离开。

战北霆皱起眉，“路阳？”

司情忙说：“你见过的，就是总跟着我混的那个小弟……他本性不坏的，他是因为我才进来，你把我们一起带出去好不好……”

她说着，已经习惯性地跪在了战北霆脚边仰望着他。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刻她的神情是多么卑微，眼里的乞求和哀戚有多么浓郁。

战北霆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收紧了手。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他将手臂一寸寸抽了出来。

“我可以带你出去，但是他，不行。”战北霆薄唇轻吐。

“为什么？！”司情震惊地瞪大了眼，她连忙解释，“如果是他以前冒犯了你，我会让他给你道歉的！他、他也改好了，他改好了……”6

她的声音颤抖着，双眼渐渐红了。

战北霆的脸色却渐渐阴沉下去。

“你就这么在意他？”战北霆冷声问，“是不是我不同意带上他，你也不走了？”

司情渐渐卸了力，跌坐在地上，仿佛灵魂都被抽空。

良久，她点了点头：“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下。”

施加在路阳身上的每一次电击、体罚、关禁闭，都在提醒司情，他是因为她才会受这些折磨的。

她怎么能撇下他自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