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笑容腼腆，小心翼翼跟沈青檀说外面雷电交加担心她在家害怕，特意过来看看。

然后，他从身后拿出一小盆精致的多肉植物，羞涩地递到沈青檀面前，说这是他自己养的，取名叫野莲，他觉得这朵野生莲花一般的可爱植物与沈青檀的气质很像。

“不对，左小姐你比它更独特。”见沈青檀面露难色，程序员连忙红着脸文绉绉补充。

沈青檀倒不是为他这蹩脚的比喻尴尬，而是在想怎么委婉得体地拒绝这个礼物，她暂时还不想招惹什么不必要的桃花。

她筹措着语言，正要开口时，只觉身后有团阴影笼罩过来，眼前那朵浅绿色的野莲被凭空夺走。

“让我看看谁更独特。”

原本在电脑前写诉状的赵颐突然过来，他蓬乱着头发，穿着套家居服，玩闹一般的把那小盆植物放在沈青檀脸旁边，拧着眉头换不同方位来回比较，似乎难以决断。

多肉尖锐的边缘划到了沈青檀的皮肤，划出一丝刺痛，皱眉躲了下，她知道今天赵颐情绪不对劲，想着赶紧结束这诡异的局面，可接下来程序员邻居的一句话彻底让他失控了。

程序员并没有介意植物被陌生男人拿走，反而笑笑，客气对沈青檀说：“你室友也在啊。”

赵颐瞥了眼门口，转头看着沈青檀：“他说谁是室友？”

沈青檀一时也有些心虚，胡乱解释：“就是，我随便说着玩……”

赵颐逼近沈青檀，周身冷峻：“真把我当室友了？”

沈青檀已经很不适了，她不敢抬头看赵颐，略带慌张地看了眼门口的邻居，想把他劝走，可赵颐忽然堵在她面前挡住了全部视线，低头质问：“你看他干什么？”

那位温和的程序员见这种状况也担心起来：“左小姐，你没事吧？”

赵颐转身把他推了出去，手里的多肉随手扔在楼道里，花盆应声而碎，他丝毫不在意，大力关上门：“别再让我看见你。”

沈青檀觉得他做的太过分了，径直绕过他，想出去跟那位邻居道个歉。

赵颐把她拦下，又试图把她往里面拽了拽，沈青檀脚下一滑，拖鞋甩掉了一只。她勉强扶着墙站稳，狼狈地抬头看向那个失控的人，发现他丝毫没有歉意，依旧问责一般紧紧盯着她，山一样压迫在眼前。

他又问：“把我当室友了？”

沈青檀去把拖鞋穿上，低头闷闷说：“没有。”

“那咱们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

当时沈青檀是真的说不清楚他们的关系。赵颐从没有正经表过白，按道理相亲认识的算是情侣，但他没带沈青檀去见过任何朋友，更没有在任何场合承认她的身份，两人走到现在都是她一步步费尽心思推动的。

“你不知道你住到我家里来？”赵颐眯着眼睛，故意狠毒，“我是不是得跟你要房租？”

以往遇到他心情不好，沈青檀都会或撒娇或装傻扯过去，可此刻她完全没心情应付，只想赶紧离开。

外面雷声滚滚，大雨簌簌拍打落地窗，沈青檀仰头看着他，只说：“等雨停了，我就走。”

他却更生气了，咄咄逼人，口不择言：“去哪里？去找楼上那个码农？你是担心在我这行不通，提前找好下家了吗？”

沈青檀猛地抬头与他对视，看到他眼睛里泛着血丝，五官因情绪激动微微颤抖，整个人有一种病态的乖张。可她来不及想他为何这样，只觉得他陌生，偏执，甚至有些卑鄙。

“滚开。”沈青檀用力推他，直接回主卧收拾东西，“我找谁跟你没关系。”

当时沈青檀是真的打算雨停就搬走的，反正颠沛流离对于她早就是常态了，倒是这段日子的希望才是妄念。

她抽身后不经意瞥了眼赵颐，看到他用一种古怪的姿势还站在门口，像一张紧绷着的弓，很久才似回过神来。

不过他没再继续写诉状，也不再执拗地要去厦门了。

沈青檀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放在门口，在打车软件上排队约车。每逢恶劣天气约车堪比世界末日上诺亚方舟，沈青檀排在一百多号，等了半小时也就向前挪了十号，夜深后，不知不觉她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还没有亮，她一睁眼，看到赵颐坐在地板上，下巴搭在沙发上，在很近的距离内看着她，沈青檀吓了一跳。

赵颐似乎一夜没睡，眼睛里的血丝更浓了些，眼下泛着青色，长了些细小胡茬。他看到沈青檀醒了，露出一瞬害怕的神情，向后退了退。

见沈青檀看了眼窗外要坐起来，赵颐又凑上前，长胳膊把她圈住，锁在沙发和自己怀抱里。

他低声说：“对不起。”

沈青檀没理，仍要起来：“雨是不是停了？”

“没停。”

说着，赵颐用头蹭着沈青檀身子，紧紧环着她的腰，一寸一寸向上，身体也落在沙发上，躺在外侧，把沈青檀拥在里面，蓬乱的脑袋埋在她锁骨里，大口大口急促又郑重的呼吸，像是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无价之宝。

沈青檀感觉到他身子非常沉，像是浸透了水的海绵，虽然身体是干爽的，却给人一种湿漉漉黏糊糊的错觉，不免担心问：“你怎么了？”

他还在大口呼吸，很久才稳定了些，下巴抵着她肩膀，突然对着她耳朵喃喃说：“沈青檀，要不我们结婚吧。”

“你说什么？”

“我说，”灼热的气息贴着她的皮肤，像是挑逗，也似诱惑，“跟我结婚。”

“滚。”沈青檀想挣脱他，手脚并用，“别拿我开心。”

赵颐稍微用了点力气，把她手脚控制住，躺着凝视她，一句话也不说。

他们之间几乎只隔着一掌的距离，沈青檀仔细看着他眼睛，看到那泛着红的眼底渐渐流露出暖意，湿润而温和了些，随着他弯起嘴角浅笑，又似乎闪着光。沈青檀恍然明白了，他是认真的，他是在求婚。

她心下一抖，毫无准备：“为什么？”

赵颐又抿出一个笑来：“爱你呗。”

见沈青檀显然没信，赵颐说了句实话：“不想让你走。”

而后，他又凑近些，几乎贴着她的唇：“不想让你跟别人勾搭。”

沈青檀声音不自觉也虚弱些，只有他能听见：“我勾搭谁了？”

赵颐贴上她，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你还想勾搭谁？”

沈青檀很吃他这一套，缓缓闭上眼睛，可感受到他唇齿的温热力度后，脑中忽然闪现傍晚时他暴躁着为难自己的乖戾模样，眼睛忽地睁开，头向后缩了缩。

赵颐有些慌乱，仔细观察她。

沈青檀想了想才开口：“赵颐，你为什么会那样？”

他瞬间也微微后退，眼神谨慎又小心，逐渐看透了她的全部担心，而后缓缓吸了一口气，罕见地露出沈青檀从没见到过的真诚表情。

“我知道我那样很无理，很卑劣，相信我，我比你更厌恶我那样对你。但你不要怕，以后不会了。”

“到底怎么了？”

“你就当我有病吧。”赵颐自嘲地笑，又过来在她嘴唇轻咬一下，“有病治病。”

沈青檀还想说什么，头又向后缩，赵颐一手扣着她后脑，带着点凶劲撬开她的唇。

……

之后隔了一天，当沈青檀接到左凝从老家给她寄来的户口本后，赵颐一刻也没耽误带她去厦门领了结婚证，他们就是在这样仓促的情况下结婚的。

沈青檀当然不是没有担忧，她自那时就知道要嫁给一个情绪不稳的人，但她就是给不出拒绝的理由，或许是手机里时刻会响起的催债电话，或许是眼前可见的更优渥生活，总之当赵颐牵她的手走进厦门民政局时，她心里的希冀比忧虑多得多。

领证回来的那个晚上，沈青檀记得赵颐开车带她去南城小院吃烤鸭，沈青檀知道赵颐有在车里放口香糖的习惯，便自行去储物箱拿，可突然看到里面多了两罐一模一样的橘子糖，之前是没有的。

赵颐不等她说话，直接拿出一罐来递给她，让她尝尝，沈青檀还挺喜欢，问他在哪里买的，赵颐说国外的。沈青檀又问怎么还放两罐，赵颐随口说买多了。

如今的沈青檀才终于明白，另外一罐不是糖，是药，是后来被她误认为褪黑素的药。

赵颐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换不同罐子把药随时放在身边的。

也是从那一天之后，沈青檀再也没见到过他那么极端的情绪变化，取而代之的是婚后他的冷漠疏离，以及以出差为借口的聚少离多。

此刻，那米粒大小的紫色药片就放在她眼前的桌子上，她等的人坐在对面，也盯着那几颗看起来还挺漂亮的药，用一种略带责备的语气对她说。

“电话里你说是你家里人吃的？怎么能让他长时间吃这种药呢？怎么才发现呢？这种药表面裹着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