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啦！”就是接受骑自行车路过的二叔的祝福：“诶呀！你可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啊！出息了啊小蔓！”

镜头跟着吴蔓枝的背影往前推进，广阔的天空、富饶的土地、淳朴的乡民构成的画卷以此展开。

直到，吴蔓枝回到家中。

破旧的乡间小屋里正传来女人压抑的哭泣声，吴蔓枝一把推开木门，那低声哭泣突然就被放大了无数倍，转瞬间吞噬了天真烂漫的少女。

“爸？”吴蔓枝立在视线昏暗的小屋前，微微探头又很快缩了回来：“爸…你不是去镇上找工作了吗？”

“呸！找个屁的工作，”黑暗中立时传来男人的大骂：“老子去找工作，你他娘的勾搭我弟弟！你还要不要命了，啊？”

父亲的话音未落，母亲就紧接着嘶吼起来：“我没有！二弟是看我们可怜才送了点米过来！我和他真是什么都没有？”

“我信了你的邪了！还没有？你在说没有试试看！”父亲越骂越大声，边骂边来回用巴掌抽打母亲：“你再说没有！你还嘴硬！你再说！再说！”

吴蔓枝呆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面前的小屋子仿佛是堆积着整个世界的黑暗，让她连张嘴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她一手扶着摇摇欲坠的木门，一手握着路上采摘来的野花和狗尾巴草，指尖颤抖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抓住那些花花草草，任凭它们散落在门槛之外。

“卡！”野花野草落入尘埃的一瞬间，孙德东喊了一声，而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颇为满意地一点头：“很不错，一条过！”

片场里的各个角落里立时传来了各种惊叹声、欢呼声和掌声。

“诶？”霍青凰自己也十分惊讶，从屋门前转过头看向孙德东，难得看到老爷子露出笑脸，虽然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但相比于此前的种种，这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姜成看到霍青凰还在愣神，便上去递了一瓶水，笑道：“不用那么夸张吧？老师偶尔也是会夸人的，而且你刚刚也演得很到位。”

“是嘛？”霍青凰接过水，抬手擦掉眼角快要溢出的泪滴：“我还怕他骂我情绪股过度了。”

天知道她刚才差点没哭出来，那种从梦想的起点跌回惨痛现实的绝望，的确很让人痛苦，也让她更加理解和同情那个时候的吴蔓枝。

“现在这样就可以，”姜成边冲她比划“OK”的手势，边退回到位置上：“下一场，你先去准备一下。”

下一场是吴蔓枝被录取之后并没有去上学，关佐饰演当时担任助教的孙德东，前去吴蔓枝家中询问情况，并对她一见钟情。

连贯着来的下一场就是二人一同向吴蔓枝的父母抗争，终于说服她的父母同意她去读大学，而不是将她早早嫁人。

两场戏有大量的霍青凰和关佐的对手戏，而且需要情绪连贯不能脱节，这对二人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霍青凰下了场就去找关佐，想讨论一下待会儿的对手戏，没想到他也刚好从摄像机镜头后出来找自己。

二人在场边相视一笑，关佐竖着大拇指走过来道：“刚在这一场你演得真好，都把我看呆了！”

“你少夸张了。”霍青凰礼貌一笑，转身去找李兰拿剧本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冯嘉俊也站在摄像机镜头后面，像是一直透过镜头在看着自己。

就在她要移开视线的时候，冯嘉俊突然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目光准确无误地攫住她，像是苍鹰捕捉猎物，又像是无声地询问。

霍青凰浑身一僵，目光凝滞了半秒钟才假装没有看到他似地避了过去。

第278章白色油漆

第278章白色油漆

或许是因为第一场戏拍得实在太过顺利，接下来的两场对手戏霍青凰就卡壳了好几次，有几次是因为她没顾及到关佐，又几次是因为关佐没有到位。

好不容易拍完两场，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五月初的艳阳下，二人穿着军装式样的长衣长裤在密不透风的土屋内外来来回回地拍摄，说不热那才是假的，所以二人下了戏就各自往化妆间走，准备换衣服去吃中饭。

霍青凰一打开女化妆间的门，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尖叫：“啊！怎么会这样？我的衣服！”

那是白琳的声音，紧接其后的，好几个女群演也惊呼起来：“我的也沾上了！”

“怎么会这样？”

“这什么呀？好脏！”

“谁干的啊？这么缺德！”

霍青凰的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和身旁的李兰对视了一眼，又看到正在打开隔壁男化妆间的关佐也循声转过头来。

她进了化妆间一瞧，只见靠墙挂着的一整排军绿色制服无一例外都被泼上了白色油漆，未干的油漆正顺着衣角、衣袖滴落下来，把地板也弄得脏污了。

还有不少女演员上手查看衣服的时候沾染了油漆，现在正无头苍蝇似地找湿巾、找水擦拭。

这些人凌乱的脚步，又把地上的油漆范围往外踩了许多，等霍青凰走近衣架，周围已经满地都是油漆印子。

空气中弥漫着恶劣的油漆味，和脂粉味一混，令人作呕。

她仔细地看了衣架上的那一排军绿色制服，这是服装组按照七十年代普遍的青年服装定做的大学生们的制服，每一间衣服的胸口部分都绣着学号和学生姓名。

那些群演们基本就是按照自己式样的角色名拿衣服的，现在衣服被脏污成这个样子，下午准备补拍的群戏基本上是没办法拍了。

霍青凰看了一眼那一整排的军绿色制服，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可是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服装组组长和孙德东、姜成就赶了过来。

姜成一进门看到这番景象就是一惊，连忙拦着不让孙德东进去：“老师，这味道太大了，你这两天嗓子不利索，千万别进！”

“嗓子个屁！”孙德东一把甩开他的手，气冲冲地在衣架前转了一圈，又一指门口：“服装组的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啊？还不快送去洗？难道要我亲自动手吗？”

“啊是是是！”服装组组长立马发动组员冲进来开始“抢救”衣服。

孙德东气得长长的白胡子抖个不停，一甩袖子要往外走的时候，正好碰到霍青凰还有拎着衣服走出来的白琳。

白琳一见到孙德东就啜泣起来：“呜呜呜孙导！我，我早上那场戏还没拍完呢！现在，现在可怎么办呀？”

孙德东的脸色原本就十分难看了，一听她提早上的群戏，脸色当即又黑了一个度：“什么怎么办？你早上早点进状态拍完了，我们用得着等下午补拍吗？一大群人等你一个人，你还哭什么哭？”

他这话一说，白琳哭得更凶了，只是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儿哭声，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霍青凰没去理会白琳，一边招呼群演们往外走给清扫现场的腾地方，一边冲孙德东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孙导，我们还是出去吧？油漆味闻久了对身体不好。”

“嗯，”孙德东面如锅底的一点头，看到她身上的军绿色制服道：“你的衣服先别换，我看下午只能接着拍你和关佐的戏份了。”

“好的。”霍青凰刚点完头就看到了另一边白琳怨恨的眼神，二人对视一眼，又各自转开了。

孙德东边往外走边对姜成道：“油漆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化妆间的，这件事你去给我查清楚。”

“好的老师，”姜成刚接完一个电话，收起手机就道：“刚才场务已经找到白色油漆了，就在吴家土屋后面，本来是用来往墙上刷标语的。”

“这么远？这怎么搞过来的？”孙德东困惑道。

“另外我也找人去调监控了，”姜成说着又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就是现在午休时间，要等安保操作，还需要一点时间。”

“尽快。”

眼看着孙德东说着话就要走出化妆间，白琳突然一抹眼泪冲到了二人之间：“不用调监控了，我知道是谁干的！”

孙德东停下脚步，侧脸看向她：“是谁？”

“是她！”白琳一脸肯定地抬起手，指尖指向他的侧后方：“霍青凰！”

“她？”孙德东和姜成都是一愣。

“我？”霍青凰脚步一顿，几分诧异几分冷笑地看着白琳：“你凭什么说是我？”

“当然是因为我下戏回来的时候，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最有嫌疑泼油漆！”白琳一口咬定道，又转向孙德东道：“孙导，我当时哭得厉害，回来换衣服看到只有霍青凰在，我怕她嘲笑我，就去洗手间洗脸了，那几分钟里只有她在，这些一定是她弄的！”

孙德东花白的眉毛一低，思索了片刻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她这样弄的动机是什么呢？”

“这我怎么会知道呢？没准是她看不惯群演们，没准是她讨厌我，”白琳说着说着又激动了起来：“对！她讨厌我，所以总是处处针对我！一定是这样的！”

这下子孙德东连眉心都皱起来了，一旁的姜成看看老师，又看看霍青凰，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挤在门外的关佐打抱不平了一句：“白琳你说霍青凰是为了针对你才弄脏衣服？这是不是有点牵强了？”

“关佐！”白琳马上大喝一声：“这不关你的事！”

她这一句直呼其名，把关佐吓了一跳，也把化妆室里的其他人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