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漆黑，小桥流水都在安睡。

他闭眼呼出口气，又从暗处踏出步子折返回去。

遥音以为他忘了东西，打算问忘了什么时，只见墨卿越过老旧的门槛，径直去了前台。

他拿出身份证，“一个标间。”

遥音看着墨卿的操作，发出了心底的疑惑，“谈老师……你要住这儿？”

墨卿付了钱，收起证件，“夜路不好开车，我在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遥音黯淡的双目顿时焕发光彩。

这就是因祸得福吗？

这就是真诚必杀吗！

她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立刻狗腿地去了电梯前，“谈老师，请进！”

墨卿迈的步子顿了下，看着被打开的电梯，略一迟疑，还是走了进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数字开始跃动。

遥音甚至掐了自己两把，确定这不是梦，开始贪心地希望两人的房间离得近一点。

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她摸出手机，噼里啪啦开始给舒枫编辑消息。

正在她搜索辞藻描绘这次相遇时，突然，电梯震了下，数字卡在“3”上，箭头半天没有动，就连电梯里的灯也开始闪烁，逐渐变暗。

遥音紧紧握着手机，不自觉地贴近了墨卿，“谈老师……我们运气这么好吗？不会是电梯停电了吧？”

她看墨卿没什么表情，只伸手按了警铃，滋滋两声后，里面传出声音，“请问出什么事了？”

墨卿凑近，单手撑住门边，低声道：“电梯停电了，请尽快修复。”

“好，我们马上到，大概十五分钟。”

音响内的电流声消退，狭小静谧的环境显得愈发沉寂。

遥音看着手机的显示屏，估摸着十五分钟应该不会太久，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眼见着身边的墨卿倚在电梯侧壁，她不由地靠在了同一边，搓着手臂，脑子里不自觉地想起了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

墨卿是在找人吗？

好奇心就是如此，一旦萌芽，势不可挡。

遥音打算采取迂回策略，适当地、默不作声地，往墨卿那边靠近了点，问道：“谈老师，这里面就我们两个人，反正闲来无事，我们讨论讨论学术问题呗？”

墨卿靠在电梯的一侧闭目，声音如冷冽冰山，“什么问题？”

遥音组织了下语言，清了清嗓子道：“投资讲究回报，那三位老板是为了建设家乡才投资江镇的，那您也是江镇人吗？或者嘉阳的老板是江镇人？”

她偏头，看着墨卿的眉心越拧越紧，周围又静了片刻。

良久，他说道：“我们都不是江镇人。”

“那是为什么啊？”

旁边忽然没有了下文。

遥音等了许久，终于回过神觉得不对。

她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墨卿的侧脸绷得越发紧，即便是在暗色中，她也看清了墨卿额前冒出的一层细密的汗珠。

密闭的空间里，任何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墨卿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持续两分钟后，他靠着墙壁，屈膝滑坐到地上。

他双目紧闭，仰着头，宽厚的手掌捂在心脏上方，任凭细碎的黑发落在眼睑，周遭只有牙齿咬合的声音交杂着呼吸声。

遥音头次碰到这种情况，想起从进电梯时的片刻犹豫到刚才的不对劲的声音，她懊悔不已，立刻蹲跪在墨卿旁边，试着跟他说话，“谈老师，你还好吗？”

墨卿点了下头，唇瓣却越来越干。

电梯门封闭了唯一的出口，内部的空气都在变得稀薄。微光不敌黑暗，被侵蚀的光线越缩越小，压抑又憋闷。

遥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试着拨通120急救电话，可没有任何信号。

无奈，她只能爬到电梯旁边疯狂按铃，对面有声音的第一秒，她就扒着音响喊道：“救命！救命！我的朋友现在情况很不好！请你们打120！”

对面的人一听，声音明显紧张了，“正在抢修，还得几分钟。我们马上打120，坚持住！”

还有几分钟……

遥音转头，看着身后的墨卿面色苍白，心拧成了一团。

她转身坐在墨卿旁边，用背包里的纸巾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试着跟他说话，让他保持清醒，“谈老师，墨卿，你别睡着了，很快就可以出去了，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墨卿吃力地睁开眼，隐约看到身边的遥音手足无措、眼眶含泪的样子，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没抓住。

他缓了两口气，忍着疼痛抬起捂住心脏的手，放在了遥音的头顶，把人拉近了些。

接着，又哑着嗓子，尽了他最大的力气轻声道——

“遥音，别怕。”

……

小小的空间里，所有的冰冷、黑暗，都因为这四个字尽数驱散。

遥音拼命忍住眼泪，也不管有没有信号，拼命拨打着120，哪怕次次都是无法接通，可她依旧没停。

“墨卿，马上就会有人来了，你坚持住。”

不知打了多少个未接电话，突然，紧闭的电梯动了下，原本昏暗的灯光骤然亮起，随之而来的是机器运行的声音。

红色的数字重新跃动，从“3”跳到了“4”。沉重的电梯门打开，外面的人声如潮水般涌入。

“门开了！有人晕倒了！”

“快！医生！”

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一波接着一波，遥音被人扶起，看着墨卿周围来了医生检查，悬着的心才放下。

她不肯被安排去休息，坚持要守着墨卿，于是跟着赶来的急救车一起，去了镇上的医院。

—

洁白明亮的房间内，墨卿正在输液，遥音就站在外面的走廊上跟赵姐通电话，一边解释情况，一边还时不时地看着病房内部。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赵姐，我今晚就不回招待所了，明天我们在镇门口碰头。”

挂了电话，遥音正要进去，一串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是下午见到的那位名为褚淮的秘书，还有一名她不认识的男人。

褚淮看到遥音，颔首致礼，“姜女士，今天多谢了。这位是谈先生的朋友，特意赶来看望谈先生的。”

身后的男人点头，“你好，我是殷承越，墨卿的朋友。”

遥音也跟着点头回了下礼。

来人身着一件黑色长袖，深棕色的头发衬得皮肤白皙，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接着，她的余光扫到了殷承越手边提着的药箱上。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遥音的视线聚焦处，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我是个医生，正好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