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妈妈死了。

葬礼上，姐姐穿着纯黑的旗袍，哭得眼睛都肿了。

所有人都同情姐姐。

哭完后，姐姐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指腹摩挲着我腕上的伤痕，「小云，有人欺负你吗？」

我慌乱地抽回手，摇了摇头。

姜岚从医院醒来后，简直不敢相信，她叫嚣着要去报警抓姐姐。

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了。

我知道她不敢，毕竟这件事要是闹大了，她肯定会受到牵连。

姜岚眼珠一转，脸上露出坏笑。

我知道她是想把妈妈剩下的财产全部占为己有。

她立马就生出了「吃绝户」的绝佳妙计。

指使自己的男朋友张宇去勾引姐姐。

张宇就是那个闲着没事干，小时候把姐姐和姜岚调包了的人。

但姐姐还是像一个真正的恋爱脑一样，喜欢上了张宇。

和他在一起了。

一个月后，她将张宇带回了家。

在倒杯水的功夫，整间别墅无故地燃烧了起来。

熊熊大火中，映着张宇去找姜岚的身影。

姐姐带着我逃出了家门。

一个转身，眼含热泪地把大门锁了。

「我知道张宇喜欢的是姜岚。他去救她，我完全能理解。」

「放心。我一定会给他们买最好的棺材，把他们合葬在一起。」

「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姜岚和张宇都死了。

姐姐最终还是没有买棺材，因为国家提倡火葬。

姐姐就从垃圾桶里捡了个奶粉罐，装他俩的骨灰。

姜岚的骨灰和张宇的混在一起。

难分难舍。

姐姐将他们埋在了新买的小院子里，说不能让他俩孤单了。

姐姐想打电话给村里，问问他们的近况。

却发现我俩的手机号都被人家拉黑了。

「给李婶打吧。我和她关系很好的，她儿子冲我吐口水，我还给他吃进口零食。」

「什么进口零食？」

「就是日本进口的小鱼干，还是福岛产的呢。」

我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4

假期结束后，我就回了学校。

还没有两天，我就进了医院。

右眼险些失明。

施暴者林芸一脸不屑地靠着墙问，「人都没瞎，我能走了吗？下午还有课呢。」

我受到林芸的霸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只因为我有几件和她一样的衣服，一样发型，名字里有同音字……

而我长得不好看。

林芸家世在我们家之上，学校的好几栋楼都是他们家捐的，平时发生了什么事，老师们都很偏向林芸。

林芸对着我翻了个白眼，就要往外走。

一截白皙的手臂横在了她面前。ӱż

姐姐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认真地打量起了林芸，开口道，「请问你就是霸凌我妹妹的人吗？」

「说什么霸凌，就是同学间的打打闹闹，玩过头了。这位家长你不要把问题搞复杂了……」班主任连忙为林芸开脱。

林芸不屑地笑了一声，丝毫没有害怕，嚣张地回道，「怎么？你要为这个婊子报仇？」

她围着我姐转了一圈，「你是她什么人？」

「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你该不会是她爸新娶的老婆吧？」

「不对，我忘了，她爸早就死了，哈哈……」

班主任拉了林芸一下，想让她少说点。

林芸直接甩开了他的手。

班主任讪讪地笑了下，「林芸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说话太直了。」

姐姐笑意不减，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我从刚刚就发现了，林芸是个好孩子。」

「她肯定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妹妹也没有瞎。不能因为这件小事，给孩子留下案底 毁了她一生。所以这件事，我们就不追究了。」

听到姐姐的话，班主任直接傻眼了，下巴都惊到了地上，连连点头，「是。是。是。」

现世活圣母，他估计是头一次见。

「哈？你脑子没问题吧？」林芸奇怪地看了姐姐好几眼，转身就要走。

又被姐姐拦住了。

她温温柔柔地看着林芸的眼睛，像一个真正充满悲悯的菩萨，「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所以有一件事请你帮忙。」

「你能不能把眼睛捐给天桥下的流浪汉？」

「他已经没有了右手，再失去眼睛，肯定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林芸的脸色变了又变，「你真的有病吧。」

姐姐一下子愣住了原地，眼底掠过一丝悲伤，「你是不愿意吗？」

「为什么不愿意呢，就因为他是流浪汉，你就认为他低你一等，他不配有眼睛……」

林芸直接怒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圣母婊，你去医院看看脑子吧。」

她一把推开姐姐，径自离开了。

姐姐收起了笑，她幽幽地看着林芸离开的方向，而后恍然大悟地转头看向众人。

「她不愿意捐眼睛，一定是因为没有理解那个流浪汉的处境。」

「她年纪小，不能做到将心比心，我不怪她。」

「如果她失去一切了，就一定能理解别人的困苦了。」

姐姐开心地说着。

朱唇轻启，不断吐出可怕的话。

在场的人都觉得姐姐疯了，精神不正常。

看向我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怜悯。

只有我知道姐姐是真正的观音相，蛇蝎心。

她想做的事，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去完成。

5

我在医院里呆了一周，就又回学校了。

课桌里多了几份笔记。

清隽的字迹让我一下子就猜出来她是谁。

我看了眼正在低头写作业的班长。

她是学校特招进来的贫困生，学校给她免除了各项费用。

她也是在我受到林芸霸凌时，唯一一个对我施以援手的人。

听说她以前和林芸也在一个学校。

遭受到了林芸长达两年的欺辱。

只不过后来不知道因为发生了什么，林芸停止了对她的欺凌。

甚至在现在这个学校，她的小跟班要拿班长取笑，她都会出言制止两下。

我翻开着笔记本，上面每个知识点都记得很清楚。

就因为自己身处过黑暗，所以也想拉别人一把吗？

我深深地看了一眼班长。

林芸到处和别人说我姐有疯病，我肯定也有，叫别人都少和我接触。

别被我传染了。

所以我受到的欺负都少了点。

我申请了免修游泳课。

林芸旷了课，趴在课桌上睡觉。

整间教室只剩下了我和她。Ɣƶ

这让我浑身不自在，书都看不进去了。

林芸撑起了身子，一脸不耐烦地朝我吼道，「你像个蛆一样的扭来扭去干什么？」

「我……我没有。」我怯懦地回道。

林芸直接走了过来，她一把扯住我的头发，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讨厌你看着我的眼睛。」

「讨厌你处处模仿我。这让我觉得危险又恶心。」

我被迫仰着头看她。

林芸长得很好看，和姐姐不同，她属于那种很有攻击性的美。

但她们身上都有一颗红痣。

姐姐的在她眉心。

林芸的在她脖颈右侧。

林芸摸着我头发上发卡幽幽说道，「我不是警告过你了吗？为什么还要和我戴一样的发卡。」

「我不知道你有这个……」

林芸没有听我解释，硬生生从我头上拽下了卡子。

头皮传来一阵刺痛。

「林芸，老师找你有事。」班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林芸收了手，起身离开了。

班长担忧地看着我，递给了我一张纸巾。

「谢谢。」

说完，我俩便没再言语。

最后一节课上完后，我就回了家。

姐姐居然也在家。

这些天她一直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她坐在沙发上，姿态端庄，一点不像从山沟里出来的，像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那种端庄优雅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她递给了我一个紫檀木的盒子。

我接过了。

里面放着一串菩提手串。

「生日快乐，我看你房间里供着好多佛像，今天逛街时看到了这个，就想着你肯定会喜欢，就买了下来。」

「你进过我房间了？」我心下一紧。

「没有，就你上次回房的时候，我远远看了一眼。」

我松了口气，收下了礼物，「谢谢。我不太喜欢别人随便进我的房间……」

「嗯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嘛，理解。」姐姐点头表示理解。

她抬眼望着我，突然说了句，「你第一次来接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没有吧，我之前没见过你。」

姐姐不置可否，又转向了下一个话题。

她高兴地拉过我的手腕，告诉我她遇到真爱了。

对方虽然身有残疾，但是一个实打实的好人。

他还有一个妹妹，是我的同班同学。

叫林芸。

6

虽然经过了妈妈和姜岚的事，早就让了解到了她的厉害之处。

但这也太突然了……

姐姐让我换身衣服，她要带我去见她的男友林言。

我犹豫了片刻，就上楼换了衣服。

我简单化了一个妆。

但再厚的粉也掩盖不住我的丑陋。

我拿起桌上的朱砂笔，在脖颈右侧点了颗红色的小痣。

镜子中的自己突然顺眼多了。

楼下已经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