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两个兵卒压着被五花大绑上野平进来后将他按跪在地。

即便被擒获，上野平脸上也没有丝毫慌张，反倒一副做客般的自在。

他看了眼帐中的楚字军旗，用着蹩脚的中原话戏谑道：“你们朝廷里只有姓楚的将领吗？”

楚肃珩睨着他，平静的眸子深不见底：“一个月前，是你率兵围困了建州城？”

上野平像是在回想件骄傲的事，侃侃而谈：“那是我最光荣的战斗，尽管对手是个女将，不过我还是后悔，不该把她杀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一怔。

楚肃珩脸色骤变，冷意在血丝遍布的双眼翻涌。

上野平根本没在意，甚至露出个邪笑：“那女将比城里的女人都要漂亮，要是她肯投降，我就把她带回去做二夫人！”

话音刚落，一把闪着寒光的剑便横在他脖颈间。

上野平终于有了丝慌意，但还是故作冷静看着面前满眼杀意的楚肃珩：“你要干什么？别忘了，你们朝廷是不杀降将……啊——！”

手脚被挑断筋骨的剧痛让上野平痛苦的哀嚎起来。

楚肃珩冷眼看着痛的在地上翻滚的人，语气冷冽：“楚家军前，无降将。”

第12章

七月二十二。

倭寇彻底被扫除，楚肃珩带领大军准备返京。

拔营时，先锋唐庆不见楚肃珩，下意识地朝不远处的山坡望去。

暮阳下，楚肃珩独自站在山坡上，风扬起他的披风，背影透着一种难言的孤寂。

“看什么呢？”

副将杨安走了过来，顺着唐庆的方向看去，神情一暗。

唐庆叹了口气：“自从平了战事，将军每天都在那儿站上两三个时辰，许是在想凌烟小姐了。”

杨安也不免感叹：“前两日我无意间看见将军对着凌烟小姐的剑落泪，我跟着将军这么多年，还是头回看见他哭。”

楚凌烟京中的坟上早已青草丛生，而楚肃珩却日夜对着她的剑睹物思人。

唐庆犹豫了会儿后朝楚肃珩走过去。

阳光下，不远处的大海波光粼粼，小路上偶尔路过曾经逃难，如今返乡的百姓。

海风袭来，吹的楚肃珩眼眶发涩。

“将军。”唐庆小心地叫了声。

楚肃珩下意识敛去眼中情绪，面无表情地让人看不出他有何不对。

“传令下去，半个时辰后启程返京。”楚肃珩语气淡淡。

唐庆应了声，目光落在面前的山海之景上。

他忍不住道：“若是凌烟小姐还在，看到如今的太平，一定会很开心。”3

说完，唐庆才觉自己说错了话。

然而楚肃珩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言语间带着从未有过的温和：“她会的。”

六月二十七。

楚肃珩大军凯旋。

皇上感念楚凌烟为国捐躯，特追封其为车骑将军，加封楚肃珩为镇国威武大将军。

向皇上复命后，楚肃珩便回了将军府。

面对一切如旧的府邸，他眼底划过抹陌生。

不知不觉，楚肃珩走到了秋月轩。

当推开院门那一瞬，他恍然看见穿着劲装的楚凌烟在院内舞剑。

见他来了，离开收起剑活泼一笑，清脆地叫着“哥哥”。

可眨眼间，那明媚的身影消失不见，楚肃珩眼中的希冀也顺时凝固。

他抑着满心钝痛，走进楚凌烟的房间。

每日打扫的房间一尘不染，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似是正等着主人回来写字作画。

楚肃珩走到梳妆台前，微颤的手拿起桌上的木梳。

梳齿间，还缠绕着几根青丝，仿佛今早还有人用它梳头。

楚肃珩嚅动着苍白的唇：“凌烟……”

无人回应。

原本狭小的房间好像成了山谷，将他沙哑的呼唤放大了数倍。

几乎是瞬间，楚肃珩压抑数月的悲痛如泉涌上。

他瘫坐在椅子上，将木梳紧握在手贴在胸口。

楚肃珩咬着牙隐忍，泪水却从眼角滑落：“对不起，对不起……”

楚凌烟的一颦一笑在他脑子里不断闪过，时至今日，他才恍悟自己失去了什么。

痛、悔、愧和怜犹如万箭，刺穿他的心脏。

院外的丫鬟小厮听着里头一声声沉瓮的呜咽，皆默默淌泪。

入夜，烛火摇曳。

楚肃珩伏在桌上，昏沉的脑袋重如千斤。

意识模糊间，他似是看见楚凌烟推门走了进来，清丽的脸庞满是担忧。

“肃珩……”

她轻唤一声，缓缓伸出手抚向他的脸。

“凌烟！”楚肃珩蓦然抓住那只手，抬起通红的双眼。

当视线清晰后，才发现眼前的人并非楚凌烟。

而是江彩云。

第13章

楚肃珩立刻收回手，起身敛去眉眼间的落寞：“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听着他言语间的疏离，江彩云面色一沉。

她维持着世家小姐的端庄，问道：“你用所有军功，求皇上退了你我的婚事？”

楚肃珩沉默了瞬后才开口：“我已向皇上说明，此生我都不会再娶妻。”

闻言，江彩云握紧了拳：“因为楚凌烟？”

楚肃珩也没有避讳，转身看着她，坦言回答：“没错。”

江彩云目光一狞：“你不是说自小就对我倾心吗？为何有了楚凌烟就变了！”

许是太过不甘，她的语气也比平日急切了几分。

楚肃珩冷峻的眉眼凝着怅然：“你要我问我为何会这样，我也不知道。”

说着，他袖中的手摩挲着木梳：“于凌烟和你而言，我都是薄情之人，若我们真的成亲，那只是一错到底。”

江彩云看着面前满眼坚定的楚肃珩，心里又是气又是恼。

原以为楚凌烟死了，她和楚肃珩就能安心成亲，没想到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半晌，江彩云越过楚肃珩就要走。

行至房门处，她突然停住脚道：“楚将军，即便你想着楚凌烟也无用，毕竟她已经死了。”

这话像刀刃划过楚肃珩本就疼痛的心。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眼眶酸涩。

他何尝不知道楚凌烟死了，只是心中那丝牵念，让他不能释怀。6

万千后悔，都成了无尽的遗憾。

次日。

天刚亮，楚肃珩便来到楚凌烟和楚父的墓前。

他看着楚父的墓缓缓跪下，慢慢烧着纸钱：“爹，肃珩不孝，没能保护好凌烟，让您在九泉下也难以瞑目……”

话至此，他似乎连看楚凌烟坟墓的勇气都没有了。

楚肃珩就这么跪着，直到纸钱烧尽了都没起来。

没一会儿，本就阴沉的天飘起了雨。

一阵脚步声由近至远。

楚肃珩侧目望去，见一袭苍色长衫的谢景玉撑伞而来。

谢景玉停在楚凌烟面前，凝着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