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两张毫不相同的脸，为何眼神却有着让他说不清的熟悉感。

身后传来脚步声，楚肃珩在敛去思绪放下剑。

“将军，人带来了。”

丫鬟行了礼后便告退。

偌大的前厅，只剩楚凌烟和楚肃珩两人。

“你是谁？”

低沉的嗓音骤然响起，让楚凌烟心底泛起涟漪。

她看着面前挺拔的背影：“楚凌烟。”

楚肃珩转过身，如刀剑般锋利的目光刺向楚凌烟：“你可知‘楚凌烟’是什么人？”

楚凌烟神色微滞。

楚凌烟是他的妹妹，也只是能是他的妹妹……

楚肃珩踱着步，冷毅的侧脸在烛光中更添几分威严：“这些年来，冒充凌烟亲戚的人不少，但自称是凌烟的人，你是第一个。”

楚凌烟欲言又止。

前世今生这种事听起来太过荒诞，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楚凌烟解释。

半晌，在楚肃珩探究的目光下，楚凌烟缓缓开口：“我叫楚凌烟，是苏州城南楚员外的女儿。”

闻言，楚肃珩怔住。

楚凌烟望着他，轻声道：“我梦见楚凌烟将军，她说她一直都很挂念你和楚老将军，她还说她很自责，没能好好跟你道别。”

“荒谬！”

楚肃珩目露愠色，俨然将她的话当成了无稽之谈。

楚凌烟望向桌上的剑，继续说：“那把剑是楚老将军送给她的，凌烟将军带着它出征建州，在坚守数月后，倭寇军首领上野平趁夜用火炮偷袭，她带领剩余将士拼死守城，最终战死……”

一字一句，犹如烈火灼烧着楚肃珩的心。

他凝着眼前的女子，恍惚间，那张脸陡然变成了楚凌烟。

楚肃珩无法控制双腿，朝楚凌烟走近：“凌烟？”

他抬起颤抖的手，带着丝胆怯，小心触碰着那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脸庞。

脸颊传来的摩挲感让楚凌烟眼眶一热，险些落泪。

纵然她选择放下，可那浓烈的不舍让她难以自拔。

她好想告诉楚肃珩，她就是曾经的楚凌烟，那个爱他至深的“妹妹”。

“哥哥……”楚凌烟哑声唤了句。

这一声像是唤回了楚肃珩的意识，他愣了瞬后立刻收回手：“时候不早了，你先在府里休息一晚，明日再说。”

话落，候在厅外的丫鬟走了进来。

楚肃珩背过身：“带她下去。”

楚凌烟眼神复杂，但最后还是跟着丫鬟回了西苑。

待脚步声远去，楚肃珩才开口：“来人。”

一个侍卫应声而入：“将军有何吩咐？”

楚肃珩眉目微拧：“你速派人去苏州，查一个叫楚凌烟的员外女儿。”

“是。”

侍卫拱了拱手，转身退下。

楚肃珩垂眸看着还残留女子余温的掌心，慢慢握紧。

第20章

一夜未眠。

天刚亮，楚凌烟便收拾包袱准备去祭拜楚老将军后便回苏州。

丫鬟云荷端着早膳，门也不敲地走进来：“姑娘请用早膳。”

虽是敬语，可言语间毫无恭敬可言。

楚凌烟扫了眼她手里方盘上的饭菜，清水般的粥，发黄的小菜，怎么看都像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

她本就没什么胃口，也没有计较：“多谢，但我还不饿。”

云荷将早膳放在桌上，鄙夷的模样扫量着楚凌烟：“不是奴婢多嘴，这些年想入将军府的女子多不胜数，像姑娘这种小门小户是入不了将军的眼的，姑娘也没必要……”

话还没说完，楚凌烟便背起包袱看向她：“我出身的确不高，但家里的下人没一个像你这般爱嚼舌根。”

这话犹如一记耳光打在云荷脸上：“你！”

她想反驳，却被楚凌烟不合年龄般的凌冽气势压的不敢开口。

楚凌烟也懒得同云荷计较，背着包袱就往外走，不想竟见楚肃珩站在门外。

楚肃珩面色微沉：“你要去哪儿？”

楚凌烟捏着袖口的手紧了紧：“凌烟将军托梦给我，让我替她来看将军的事已完成，不过此次进京没来得及跟爹娘说，而且我留在府上多有不便，所以准备请辞。”

听了这话，楚肃珩眉宇间闪过抹微不可察的不悦。

看着楚凌烟病容未褪的脸，他冷硬的嗓音温和了些许：“待你病好之后，我会让人送你回去，这几日在这儿安心住下。”

许是怕她多想，楚肃珩不自然地补充了句：“你既和凌烟同名同姓，又能梦见她，许是有缘，放心，我不会为难你。”

说完，他睨了眼满脸仓皇的云荷：“若下人有不敬之意，你可告知我。”

楚凌烟没想到楚肃珩会留下自己，等回过神，楚肃珩已经离开。

云荷也把早膳端了下去。

楚凌烟缓缓坐下，心不在焉看着楚肃珩离去的方向。

每每看到他，她的不舍好像更重了……

让楚凌烟没想到的是，她这一住就是七日。

楚肃珩偶尔来看看她，告知她苏州的父母已经知道她在这儿，让她不必忧心。

楚凌烟坐在房门外，看着院里枝叶繁茂的桂树出了神。

楚肃珩不仅留她在这儿，连她出门都要派人跟着，似是将她当做半个犯人一般。

“姑娘，茶来了。”云荷端着茶走来。

自被楚肃珩警告过后，她对楚凌烟也不敢再轻慢。

楚凌烟看到云荷，忽然想起这些日子在府里，除了丫鬟，她着实没见着楚肃珩的妻妾。

“云荷，将军不曾娶妻吗？”楚凌烟问道。

云荷想了想：“我不清楚，自打我进府当差，府里就将军一个主子。”

楚凌烟脸上掠过丝不解。

皇上不是已经下旨让江彩云和楚肃珩成婚吗？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云荷又道：“不过我听总管说，当年将军愿用所有军功求皇上准许他不娶妻，真不知道为了什么。”

闻言，楚凌烟心不觉一沉。

不娶妻？难道楚肃珩不愿娶江彩云？

这时，负责清扫西苑的小丫鬟芳儿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楚姑娘，云荷姐姐，太，太师给将军送美人来了！”

第21章

书房。

楚肃珩摩挲着剑，看了眼来回话的侍卫。

“查清楚了吗？”

侍卫恭敬回道：“回将军话，苏州城南的确有个叫楚天元的员外，他有一独女名叫凌烟，十六岁，不过半月前留书出走了。”

楚肃珩眉目微拧。

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同是苏州人，甚至连名字都一样。

想起那几声久违“哥哥”，他心绪渐乱。

见楚肃珩沉默，侍卫接着道：“属下还打听到一个月前，楚凌烟一个月前不慎从阁楼上摔下，听楚府的下人说，自她伤愈后性情就变了些。”

楚肃珩手一顿，耳畔不觉想起之前楚凌烟说的话。

难道……

楚肃珩未来得及思考，便有小厮来传话：“将军，太师府送了好几个女子过来。”

闻言，楚肃珩愣住。

他放下剑，微沉着脸朝前厅去了。

行至厅内，幽幽胭脂香便让楚肃珩心生反感。

平日冷清的前厅站着八九个身着锦缎的女子，她们个个身姿婀娜，眉眼艳丽，让人不知该看哪一个。

见楚肃珩来了，她们眼神一亮，纷纷行礼。

楚肃珩阴沉着脸，看向太师府的管家：“这是何意？”

管家将一封信交给楚肃珩：“将军，太师告老还乡，临行前让老奴将这个转交给您。”

楚肃珩接过后展开一看，只有寥寥几句。

无非是让他为楚家香火着想，他虽立誓不娶妻，但可纳妾，劝他不要让楚老将军因后继无人而不安息。

他睨了眼面前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子，只觉厌烦。

厅外。

楚凌烟藏在柱后，悄悄望着厅内快被一群女子包围的楚肃珩。

躲在不远处的芳儿眼睛都快看直了：“她们长得怎么都那么好看？”

说着，她用手肘撞了撞身边同样看呆的云荷：“云荷姐，你说咱们将军府是不是要热闹了？”

云荷木讷点点头。

楚凌烟抿着唇，吃昧似的地捏着拳。

她看着楚肃珩，悬着的心有些烦乱。

若楚肃珩真的纳她们为妾，自己还能继续留在这儿吗？

楚肃珩忍着不耐：“请管家回去转告太师，他的心意肃珩领了，人就不必。”

闻言，管家面露难色：“将军，太师特意向皇上请示，皇上也点了头，您还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