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慧云走了之后，燕珝独自坐在布沙发上，怔怔地呆了很久。

　　荸荠色的五斗橱上沈兰芬留下的老式座钟，滴答滴答，不紧不慢地走着，到了凌晨十二点整，一只翠兰色的小鸟准时从探出头来，啾啾叫几声报时，两只眼睛咕噜咕噜转几圈，似乎用一种揶揄的神气，看着屋里的人，

　　窗户外面是黯蓝色的夜，清亮的月光如水，洋洋洒洒地铺满了一地，淹过燕珝的脚下。

　　一只未入眠的青蛙，不知道躲在哪个水沟里跳来跳去，偶尔“哇”地叫一声，打破深夜的寂静。

　　燕珝还是很小的时候，外婆总是要带着她睡觉，夏天的夜晚，她摇着一把鹅毛扇，一下一下地在蚊帐里扇着风，鹅毛的风轻轻柔柔拂过脸颊，比那电风扇呼啦啦的吹起的热风要舒服很多。

　　燕珝会缠着外婆讲故事，每次讲到小红帽的故事，外婆就会放下扇子，冲着她龇牙咧嘴，笑眯眯地扮着鬼脸，“欸，小孩子的肉最像了，音音要是不听话，外婆就要吃掉你，把你放在外婆的肚子里，你就跑不掉啦。 ”

　　蚊帐上映出她的影子，燕珝咯咯咯地笑着扑进外婆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外婆不吃音音，音音听话。”

　　“乖音音啊，你是外婆的最喜欢心肝宝贝啊，外婆怎么舍身吃你哦，故事都是骗人的……”外婆轻叹，把燕珝搂在怀里，“以后等音音长大了，外婆也老了，你会离开外婆了，就看不到你了……”

　　“音音和外婆最好，音音不会离开外婆的，音音会永远永远和外婆在一起的……”

　　那是她们最爱玩的游戏，经常玩得不亦乐乎。

　　小时候不懂事，居然真的以为会有永远。

　　……

　　猛然从梦里醒过来，燕珝翻身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顺手一抹，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I 抬头一看，才发觉，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耀眼的阳光已经跃上的窗棂，薄薄的蓝天透明如一爿琉璃，燕珝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眯着眼，适应着突入而来的阳光，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

　　怔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摸了摸沙身旁的沙发，找手机，找了会儿，没摸到，她弯着腰四处寻找了一番，才在沙发下面的地板上找到了，屏幕黑黑的一片，早已经没了电。

　　等到街上了电源，屏幕徐徐亮起，有条未读短信跳出了界面。

　　半夜三更，向隽竟然发了好几天信息。

　　“燕珝，我刚刚听说了你在那边公司的情况，虽然和我无关，但作为向家人，我也真的很抱歉，希望能有个机会和你见面，我们聊一聊，我有些想法想和你交流。”

　　又说：“抱歉，我刚才也没看时间，打扰到了你的休息，我也刚刚下飞机，时差还没倒过来，等你方便的时候 我们再联系。”

　　向隽说得言辞恳切，又流露出几分迫切，燕珝蹙眉思索着，她猜不出来对方到底是的目的是什么。

　　但，总归不是为了爱情，她想。

第51章合作

　　向隽约了燕珝在一家茶室喝茶。

　　室外夏日的阳光灿烂，柳阴深处，蝉鸣声声，室内绿植环绕，葱葱郁郁，精致的假山，有一泓流水淙淙，几尾红鲤在水中欢快的游来游去。

　　向隽坐在靠窗口的位置，穿着件白色的衬衫，窗上半卷着细竹的帘子，几缕阳光从帘外染上了他的衬衫，像是沉浸于做旧了的复古照片中。

　　他正在垂眸看手机，微蹙的眉目之间有着轻微的冷意。

　　燕珝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有着片刻的迟疑，穿着青色长裙的服务员见到她：“请问小姐几位？”

　　燕珝说：“我的朋友已经到了。”

　　向隽这才抬眸看了过来，他礼貌地站起身让座，又特意地含笑道歉：“不好意思啊，那天晚上那么晚了，还贸贸然给你发信息，打扰了。”

　　燕珝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走过来落座，取下肩膀上的帆布包随手放在了一边，放眼打量了一番，“这里很中式。”

　　向隽说：“嗯，我喜欢这里清静，让人能够定下心来想事情。”

　　燕珝微微提调侃：“这有点不太像向总的风格。”

　　向隽注视着她说：嘴角也有一抹饶有兴趣的笑意，“那，在你看来，我应该是什么风格呢？”

　　燕珝的嘴角噙着一丝笑容，侧脸想了想，“我以为你会约在星巴克。”

　　向隽看着她两眼，摇了摇头，轻轻地说：“在那里和你见面，就太没有诚意了。”说完就低头去看桌上的茶单。

　　燕珝心里想，那是什么诚意，但她没问，只是转身从帆布包里拿出手机，回复了几条消息。

　　向隽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停留了几秒，见对方依然神情平静，，于是将桌上的茶单推给了她：“想喝点什么？”

　　燕珝接过了看了一眼，指了一个价格中等的杭州胎菊茶。

　　向隽点了点头，伸手招来了服务员嘱咐过之后，视线落在了燕珝的嘴角边红肿的水泡上，半开笑地说：“怎么？最近上火了？”

　　燕珝点了点头，些许自嘲地说：“是啊，烦心事多，自然是上火。”

　　她已经无所谓，既然他都知道了，自己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我听说了几分。唉……”向隽抿了抿唇，轻微摇头，自言自语地说：“这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愚蠢。”又说：“燕珝，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燕珝垂眸没说什么，正好服务员过来上茶，木色的小托盘上雨过天青色的一壶一杯，有几分古朴的禅意。

　　她单手执壶，抬眸询问向隽的意思，向隽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面前的绿茶：“我喝这个。 ”

　　燕珝不再客气，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饮着，嘴里弥漫着清苦的香气，过了片刻，语气缓缓地说：“我在公司干了六年，最好的青春年华都交付在那里了，如今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向总认为我不应该往心里去吗？”

　　向隽没说话。

　　“我理解向总更想维护自己家人，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是……”燕珝指指了自己的脸颊，“这里还留着你堂姐殴打我的痕迹，当众辱骂，造谣中伤。”

　　向隽闻言，眉心紧蹙，“向梅对你动手？”

　　燕珝姣好的脸上露出几分冷意，她笑起来，“我手机中有视频为证，向总想不想亲自看看？”说完她点开了相册中所保留的视频，一时间手机传出了向梅那歇斯底里地辱骂声：“我就是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婊子，让你勾引我男人，你这个臭婊子……”

　　视频中向梅举着手中的铂金包砸向了燕珝，拍摄者有些恶作剧地拉近了镜头，视频中的向梅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几近疯狂。

　　播放的音量很大，在静谧的茶室中显得尤为刺耳，吧台那边的老板娘示意服务员过去干预，不要影响了其他客人。

　　没等服务员走近，燕珝关了视频，她笑吟吟地注视着向隽，轻轻问道：“向总现在还觉得我是不应该往心里去吗？”

　　“向梅这样就太过分了。”向隽脸色沉郁，但嘴角却不经意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是啊，太过分了。”燕珝佯作遗憾地叹了口气，“向梅是不是不知道，这个事情，我如果报警的话，她是不是应该要进去吃几天牢饭？ 是违反治安管理条例还是故意伤害罪？我也不知道，得去问问律师……”顿了一顿，她又自言自语道：“哦，她应该不知道，她怎么会懂得这些，还以为只要是在她的公司，就是她的王国，她就是皇后娘娘，我们这些打工的，就是洗脚婢，想打想骂，任凭处置，法律对她不起作用。向总，你有文化，要不然有机会给她普及法律知识？毕竟她也是你们向家的人，要是传出丑闻，对你们家族也没好处。”

　　燕珝柔和的声音格外地绵软和甜美，圆圆的杏眼，波光流转之间，竟然有几分天真和娇憨的笑意。

　　向隽猝不及防，避开她的直视过来的目光，喉头微紧。

　　燕珝看了他一会儿，却收敛笑容，低头继续喝茶，仿佛刚才那些话都不是从她的嘴里说出的。

　　向隽也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微微定了定心神，细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说：“燕珝，其实我今天约你，是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