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大家意料，向来高冷的顾让居然也陪着他们闹：

「我这次来是帮你们班主任送成绩单。全市联考的排名已经下来了。」

顿了顿，他无比清晰地说：「第一名，是赵雨同学。」

14

这天我们全班都兴奋得疯了。

毕竟，之前我的那些表现让大家都为我捏了一把冷汗，生怕这次我真的考不过沈思思。

但这个结果显然让大家有了意料之外的欣喜。

我主动提出请大家去餐厅吃饭，吃完饭后我们再次 KTV 狂欢，不玩到尽兴不归。

「啊！啊！啊！啊！啊！太好了！」

「我赵姐豪气，抱紧富婆的大腿！」

一种欢呼声里，我试探性地看向顾让：「顾神，你要一起吗？」

他对我莞尔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愿意。」

全班同学更炸了。

15

接下来的半天，顾让作为我们班「编外人员」，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我跟同学说话，他就像棵树似的一动不动站在旁边。

我开始走了，他也开始，精准保持离我三步的距离。

前世，我和顾让是在一次校友聚会上重逢的。

那日我来晚了，整个包厢只剩他旁边一个座位。

他的一个兄弟笑嘻嘻来迎我，把我强行按在了他旁边。

整顿饭他都很少跟我说话，只是偶尔会用公筷为我夹我够不到的菜。

散席后，我正准备走，他叫住了我：

「我送你吧。」Уž

桌上其余的人都被他兄弟拖去打台球了，我考虑到独自回家不安全，便答应了下来。

一路上我们静默无言。

把我送到家后，他突然说：

「加个联系方式吧。」

就这两个「吧」字，成为了我们恋爱的开始。

但由于我是个二本差生，而他是清北学霸，我跟他在一起后总是很不自信。

我相信了我妈说的话，总觉得他对我就是玩玩而已。

面对他炽热的爱，我总是选择回避，生怕他是一时兴起。

可这一世，我却莫名感觉，他好像早就喜欢我了。

16

饭后，我们去了 KTV 唱歌。

顾让中途接了个电话出去了，我唱了一会后出门上厕所。

我正在洗手池冲手，突然感到镜中光线一黑，有人站在了我身后。

我转过头。

居然是多日不见的沈思思。

她像是彻底褪去了学生的稚气，穿着吊带衫，超短裤，脸上也化着不合时宜的妆。

我本以为她又要使坏，然而她却突然嘴巴一撇，哭了出来：

「赵雨，我真的知错了！」

沈思思撩起袖子，昔日白嫩的皮肤上居然是刺眼的烟疤与青紫的痕迹：

「这段时间我交了男朋友，他一直打我骂我，我真的很后悔当初针对你，能有今天都是我自食其果。

「我诚恳地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她拉着我的手用力往自己脸上扇。

她还真的下足了力气，这一把掌把我手心都震疼了。

「哎呀，你别这样，其实这些事在我心里都过去了，你能知道错就好。」

沈思思一听这话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她像个天真单纯的小女孩一样抱住我的胳膊，开心地说：

「真的吗？那走，我们一起去咱班同学的包厢，我向大家公开道歉。

「小雨姐姐，你人真好，我太后悔以前那么对你了，结果搞得我自己都没脸回学校。」

我任由她拉着我往外走，可我的表情却是一点点阴冷下来。

这所 KTV 很大，走廊更是回环曲折，沈思思是怎么能如此精准确定我们所在包厢的？

更重要的是，她带我去的地方，根本就不对啊。

我眼观鼻鼻观心，直到，我注意到前面有扇虚掩的门。

我余光瞥见，沈思思的嘴角也按捺不住地上扬了。

她咳嗽了两声，那扇门有了微动的痕迹。

就在我们即将走过去的时候，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沈思思被我吓了一跳，她正要拉我。

可我突然用力一推，把她推进了那扇门里。

……

前世，她为了让我被凌虐，给那些男的事先喝下了一些带有助兴药物的酒。

我苦苦哀求，说我有钱，你们要多少我都给。

可他们却像是失去理智的野兽一般，疯狂发泄。

所以，现在，进去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人进去了不是么？

……

我转身拼命地逃跑，在楼梯间里，我正好遇见了顾让。

「怎么了，有人在追你？」他皱起眉头，本能地挡在我前面。

「顾让。」

我喘了口粗气，用力牵住他的手：

「这里太吵，我们一起逃跑吧。」

17

这天过后，沈思思在同学之间彻底销声匿迹了。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一个晚上，我妈不知借了谁的手机，疯了似地打电话质问我：

「你把家里的钱到底藏哪了？再不拿出来我就死给你看！

「你这个不孝女，你是要活生生逼死我啊！」

「怎么了？」我问她，「你是欠人钱了还是怎么，仇家追上门了？」

「是思思！」我妈明显急坏了，「她这段时间被人囚禁了，刚找到机会打电话给我让我拿钱去救她！赵雨，我现在真后悔当初生下你来没把你掐死，你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心！

「思思的爸妈已经不在了，她只有我了，我们本来就对不起她，她要是再出了什么事，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她爸爸！」

我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半小时后，我妈对我下发最后通牒：

「二十万，你到底给不给我，不给我也不活了，我让全天下都看看你是有多不孝，逼死自己母亲！」

我闭了一下眼睛：

「我卧室衣柜里有一个保险柜，密码 800307，里面的卡足够付这二十万了，你去拿吧。」

我妈立即冲进我的卧室翻找东西。

她不知道，就在刚刚，我连夜回到了别墅。

此刻我站在花园里，看着卧室的灯光亮起，终于是忍不住苦涩地笑了起来。

80，03，07。

我妈肯定没猜出来，那是爸爸的生日。

他离开我们已经有十三年了。

都说双鱼座最为深情，可是爸爸，你爱错人了。

18

这个晚上，我妈把保险柜里所有的钱都拿走了，孤身去救她初恋情人的女儿。

她最后在话筒里恶狠狠地对我发出诅咒：

「我今天就带着思思永远离开这里，你跟你爸一样，这辈子不配得到任何幸福！」

我没有告诉她，前世，她也做过这样的事。

但沈思思是骗她的。

她只是把我妈引诱过去让那些人绑架，好换取自己脱身。

前世，我不放心跟着我妈过去，一察觉不对就及时报警。

可她无事回来后却反过来埋怨我，说我太小题大做了。

她说就算别人铤而走险也是被我激怒的。

此刻，我独自在黑暗的房间里，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过去。

这一世，我足足等了两个小时：

「喂，警察叔叔，我要报警。」

19

警察赶到的时候，我妈浑身是血地倒在那里。

腿断了一条，胳膊也被打折了，头皮连着头发被撕扯下来，身上还有多处开水烫伤的痕迹。

以宋识礼为首的小混混被悉数逮捕，其中，包括她最疼爱的——沈思思。

我在医院看到我妈的时候，她全脸都被纱布包了起来。

昔日最爱美的她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她难以接受，一直在呜咽地哭。

讽刺的是，直到今天，我妈见到我还是能埋怨出口：

「你要是多给我一点钱，事情会发展到这样吗？他们说了，他们只要钱，可我带的不够！」

我在她的床头坐下，将一个保温杯放在她面前：

「喝吧，里面是阿姨给你煲的汤。」

我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笑着补充道：「放心，这里面没毒。」

可我妈不信，她费力地扬起手，将保温杯扫落在地。

她发狠地做着这些，又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难过。

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慢慢地说，「沈思思是你初恋和别的女人的孩子，你为什么这么爱她？」

这个问题我前世不明白, 一直想问，却最终也没敢说出口。

那时我想知道，却又怕真的知道。

这次, 我终于能心无波澜地去寻找一个答案了。

我妈笑了，她理直气壮地说：

「她叫沈思思, 思是思念的思，明显他还是念着我的, 他是被迫娶了别人，他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可我只是淡淡地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给她。

里面是沈思思的母亲生病去世前给她写的信。

「你不知道吧，沈思思的母亲，有个小名，叫丝, 是雨丝的丝。」

我将信纸剥出来放到她手里：

「其实你的初恋早就放下你了, 沈思思的名字, 是他为他妻子取的。

「沈思思的母亲知道你执念很深，临终前告诉沈思思, 让她无依无靠时去找你, 只要她不吐露自己名字的秘密, 你就会一直心怀幻想。」

我妈睁大了眼睛，她哆哆嗦嗦地接过信封，昔日嚣张的气焰如今悉数消灭。

她看着信上的字，居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半晌, 她突然用力将这封信砸在我脸上：

「我不信, 你一定是骗我的！

「我为什么会有你这种女儿，我现在都已经伤痕累累了你还来刺激我，换成你爹就不会！

「当初我稍微受点伤，他就会心疼得流泪，他也绝对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要求, 我说什么他都答应！那年我想看极光，他都生病了，还是连夜买了机票带我去冰岛……」

她声嘶力竭地说着，全然不顾刚缝合的伤口再次破裂。

有鲜红泅湿了包裹伤口的纱布。

到最后, 她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哭得肩膀不停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