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使我的黑化显得合理，作者不仅给了我富裕但千疮百孔的原生家庭。

还把唯一爱我的奶奶，写死在了两年前，中考结束的当天。

小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在人行道，接她孙女放假的路上，一辆大卡车突然出现，长了眼似的往她身上撞。

我梦想考出好成绩给她长脸，结果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可为什么死的是她呢？

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程最翻墙来到我的卧室。

我掐着他的脖子，披头散发活像个女疯子，恶狠狠地问，「为什么？」

就凭你们是所谓的「男女主」，便不管芸芸众生其他角色的死活？

程最低头把吻印在我的手背上，耳后，颈侧，最后落到唇角，虔诚的模样像是只忠于我的信徒。

「皎皎，别抛下我。」

「如果你想杀了这个世界，我愿意做你最锋利的刀。」

他们都错了。

我才不是程最的舔狗。

恰恰相反。

他是个只爱我的疯子，也是我复仇道路上最称手的刀。

5

脚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令我从回忆中抽离。

「本来对她没感觉。」

程最单膝跪在我身前，湿透的白衬衫还在滴水，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指节漂亮的手握住我的脚踝，轻轻揉捏。

「但你为了她你居然跟我提分手。」

容貌昳丽的少年捡起小刀在地板上磨了磨，眸底染血。

「乖乖，我等不及了……她必须死。」

视线在空中交汇。

良久，我敛起虚假甜腻的笑容，扬手给了程最一耳光。

力道不重，但清晰可闻。

「说了多少遍，暂时不能动她。」

我眯起眼望向虚空，「我等了两年，好不容易等到女主角出现，还没进展到关键剧情就痛下杀手，岂不是前功尽弃？」

程最眼圈泛起淡淡的红。

「……她伤了你。」

他固执地重复。

我皱眉，「划一刀而已，都说了没事。」

程最掏出怀里的药膏和棉签，窗外大雨倾盆，他湿了个透彻，这两样东西却干燥如常。

他抿着唇，给我涂药的动作轻之又轻。

「皎皎，我不能接受和你分手，更不想和别人在一起。」

「每次沈清梨牵过我的手，我都要用洗手液洗上好久。」

我有些困了，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都是演戏啦，被她摸两把你又不会少块肉。」

「……我演技有限。」

程最垂下眼睫，轮廓分明的侧脸隐在光影中，看不真切。

「而且，」他闷声补充，「就算是假的，也不行。」

「……真是麻烦。」

我小声抱怨，嗓音没由来染上烦躁。

每当我在情感的支配下忍不住沦陷在程最的温柔攻势里，理智又会把我拉回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象，他本该是女主的官配。

但他对沈清梨如此排斥，是我不曾想到的。

「那这样呢。」

我眨眨眼，飞快地倾身过去，在程最脸上亲了一口。

「再忍忍啦。」

眼下和沈清梨周旋才是重中之重，我压下乱如麻的情绪，耐着性子安抚程最。

「毕竟……猎物要慢慢折磨才好玩，不是吗？」

一个巴掌一个吻，是我惯常调教程最的方式。

程最耳根微红，眸色渐渐加深。

「皎皎……」

潮湿的指尖攀上我的脸颊，轻轻摩挲我的嘴唇。

「最最真乖。」

我毫不吝啬夸奖他，同时缩回身子拉开距离。

「时间不早啦，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早自习呢。」

6

「……好。」

程最抬手想摸我的头，手伸到半空中又落下。

暴雨还在下。

我关了灯，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我回到了前世。

失去奶奶后，我的性情变得敏感又恶劣，不可自拔地被「同类人」——阴鸷俊美的程最吸引。

他表面答应我的追求，背地里却对小太阳女主一见钟情。

我至今记得，上辈子我怒气冲冲地质问程最，他只是懒洋洋倚在墙上，神色蔑然。

「女朋友？就你？」

「打发时间的玩物罢了，你不会当真了吧？」

女主沈清梨和他并肩而立，言语间尽是对我的鄙夷，「恶毒之人才不配得到爱情。」

我心有不甘，走上黑化之路，屡次污蔑陷害两人。

反被沈清梨将计就计，划花我的脸毁了容。

高三下学期的一模考试，沈清梨又实名举报我作弊，我被勒令退学后，她于一个傍晚找上门。

先是高高在上地批判了我的残忍恶毒，心术不正，如今的一切皆是咎由自取。

又拿奶奶刺激我，说她最大的不幸就是成为了我的奶奶，是我害死了她。

恶毒女配的存在，成了我的原罪。

我心如死灰，从五楼别墅的天台一跃而下。

失重的感觉如此清晰，令我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后背冷汗涔涔。

我从床头柜中取出一张照片，手指抚着上面奶奶的脸，眼泪大滴大滴砸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

两年前，奶奶去世的那天，我哭到晕厥，再醒来，脑中涌入大量陌生记忆。

得知重生的那一刻，我的第一感受是悔恨。

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呢？

只要早上几天，我豁出性命也会救下这个爱笑的小老太太。

奶奶下葬后，我在她墓碑前枯坐了一夜，心中腾起滔天的恨意。

「如果救不了奶奶，不如让这个世界给她陪葬。」

我的嗓音又轻又疯，吹散在夏夜的晚风里。

「不毁了所有人，怎么配得上恶毒女配的称号呢？」

于是这一回，升入高中后没多久，我就利用时间优势，抢先认识了男主程最。

他打群架寡不敌众时，我提着棒球棍从巷尾冲出，以一敌五，身姿敏捷不落下风。

就在我赶跑那些人，程最以为我是来帮他时，我突然举起手臂，一闷棍将他打倒在地。

接着拔出匕首，锋利的刀尖描摹他的面部线条。

「你叫程最对吧，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我半蹲着身子，托着脸笑得人畜无害。

女主走的是救赎路线，那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程最答应后没多久，我亲自设计了一个月亮图案，连哄带骗让他纹在锁骨上。

出乎意料的是。

文身店里，程最眸色深深看了我一眼，言辞带着巨大的安抚力量。

「皎皎，你让我纹月亮是在意我的表现，以后这种事不用拐弯抹角，因为我很乐意。」

「还有，其实就算你没救我，没用匕首胁迫我，我还是会和你在一起。」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漆黑的瞳孔里有光划过。

「——因为我确定以及肯定，程最会在相遇的第一眼，爱上何皎皎。」

彼时我愣了很久。

四目相对的几秒内，我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可联想到前世的种种，不禁在心底嗤之以鼻。

程最说错了，他一见钟情的对象是沈清梨，不是何皎皎。

何皎皎像个见不得光的小偷，偷走了本属于沈清梨的爱情。

这只是复仇的第一步。

为了麻痹后期转学过来的女主，我放出了我对程最爱而不得怒当舔狗的消息，日常拉着程最上演女追男的戏码。

穿书者沈清梨自以为拥有剧透 buff，实际上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奶奶，你再等等。」

我从喉间挤出一声叹息，双腿屈起，弯下腰，额头和照片相贴。

「我会在这个轻贱人命、自以为是的小说世界里，当一个合格的恶毒女配。」

7

程最按照原书的剧情走向和沈清梨谈起了恋爱。

他们是同桌，上下课都形影不离。

沈清梨成了专属于程最的小老师，她不准他再打架斗殴，翻开那些空白干净的课本和习题册，从头开始给他补习。

「好的恋爱是要两个人一起进步，你可不能拖我的后腿哦。」

「唉呀这道题又写错了，说实话，你的颜值是不是靠智商换的？」

「喂，同桌。」

沈清梨忽然开口唤他。

「怎么了？」

少年仰头侧脸精致英挺，好看得不像话。

「你信不信……我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程最仿佛真的被她打动。

从原先的面无表情不置一词，到后来算得上温柔地和她对视，浅色的瞳孔透出笑意。

「清梨，我很庆幸遇到你。」

他那双眼生得极好，一眨不眨看人时，像一口深沉而柔软的井。

沈清梨招架不住，侧过头嘟起嘴，神情有几分娇羞，「快做题啦！」

有次体育课赶上沈清梨生理期，女孩捂着小腹趴在课桌上，杏眼里水雾氤氲。

「同桌，我好难受啊。」

程最去小卖部买了热水袋给她暖肚子，又泡了红糖水一点点看她喝下去。

「我帮你请过假了，你好好休息。」

他怜惜地揩去她眼角泪水，「实在很疼的话我就带你去看校医。」

「……谢谢你，我好多了。」

女生来例假时总是格外敏感且渴望关怀，沈清梨喝完了红糖水，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