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却像是被尖刀绞碎，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凄凉。

其实宋薇澜根本用不上那刀杀他，那冰冷的眼神，那漠然的语气，那锋利的话语，已经足够要了他的命。

男人的五官浸透在背光的阴影里，浑身被阴郁的气息充斥。

过去良久，他才开口缓声道：“那天，我本来是打算去伦敦的。”

宋薇澜面色淡漠：“所以呢？这是你为自己想好的理由，想证明我姑姑的车祸和你没关系？”

“本来就和我没关系！”苏启宸倏地失态。

他掀了被子想走到宋薇澜面前，可刚动身，就扯到胸口的伤口，瞬间疼得额上布满冷汗。

那样子，就算是陌生人看了都会揪一下心。

可宋薇澜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甚至直直地看着苏启宸，嘴角向上勾起：“疼吗？”

苏启宸喘着气费力地抬起眼望向她，说不出一个字。

宋薇澜却倏然走上前，扬着笑伸手用衣袖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动作极尽温柔。

“真有这么疼吗，怎么就给你疼成了这样？”

要不是胸口还疼着，苏启宸真会以为这就是场梦。

然而下一秒，宋薇澜森寒的语气就逼着他重新面对了现实。

“所以为什么不去死呢？只要死了，你就不会再疼了。”

第五十一章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苏启宸眼前一黑。

但凡宋薇澜一直表现的是愤怒和怨恨，他都不会这样不安。

偏偏她笑了，还笑得那么温柔。

像极了从前的苏启宸，只要一笑，就代表着有人要遭殃了。

喉间涌上来一股铁锈味，苏启宸生生将这反应压了下去。

他忍着双重的疼，看向宋薇澜的眸底划过一抹绝望，声音轻而淡：“我不会死的。”

“在找到谋害温慈的真凶之前，我不会死的。等我找到那个人，那时候你还想要我的命，就尽管拿去。”

闻言，宋薇澜脸上的笑僵了一瞬，而后缓缓落下消失。

她盯着苏启宸，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一丝破绽。

可是……没有。

的确，她记忆中的苏启宸向来坦然，做过的事不会不认。

就像两年前，他就很直白地告诉宋薇澜，苏芷就是他让人放出来的，怎么样？

同样的，他没做过的事，不会任由别人给他盖上。

但宋薇澜想不出还有谁会谋害温慈。

又或者是，她本来就恨着苏启宸，所以带着偏见。

可不管怎么样，宋薇澜都说不出她相信他的这种话。

沉默了片刻，她深吸了口气：“人都是会变的，两年，谁知道你的阴毒狠辣又发展到什么程度。”

“我和你之间不是只有我姑姑这一件事，苏启宸，我说过，我恨你。所以我是真的希望你去死，死的干净点，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宋薇澜转过身看向宋默砚，语气明显放缓：“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好。”

宋默砚没半点停顿，上前牵过她的手便往病房外走。

苏启宸下意识叫住要离开的宋薇澜。

“霜儿。”

宋薇澜身形一僵，胸口顿时像堵了块石头一样。

从前两人还在一起时，只有苏启宸心情极其愉悦的时候才会这样喊她。

他其实只是想喊她的单字，但出口就自动加上了儿化音。

这一声从他嘴里喊出来，语调绵延回转，像是会蛊惑人似的。

可如今……

宋薇澜回过头，语气凉淡：“苏启宸，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你这样喊我。”

苏启宸咽了下喉咙，缓缓垂眸，睫毛狠狠一颤。

是他忘了，现在的他在宋薇澜面前，没了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格。

“抱歉……以后我会注意。”

宋薇澜离开，病房的门干净利落地被关上。

回到楼下病房，宋默砚拉着宋薇澜问：“是谁告诉你苏启宸醒了的消息？”

宋薇澜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脱身，望过去的目光依旧淡漠：“我没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先质问起我了？”

这样的她让宋默砚陌生极了，不禁顿住。

“不是这样的薇澜，我只是担心你的情绪……”

宋薇澜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缓了会儿，才重新开口：“我知道，哥，是我太脆弱了。”

“但是以后不会了。”

宋默砚看着她，片刻抿了抿唇问：“苏启宸说不是他，你信吗？”

“我只相信证据。”宋薇澜别开眼，“如果是他，我不会放过他。但如果不是他，只要他再不纠缠我，以前的事就算了。”

一个人一直活在仇恨里太累了。

她现在只希望温慈能够醒来，然后他们三个人回到伦敦，此生再不踏上这里的土地。

宋默砚点了点头：“我会亲自去调查整件事。”

见他起身就要走，宋薇澜蹙着眉喊住他：“哥，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先睡一会儿吧。”

病房里还有一张床。

宋默砚想了想，也怕自己真的垮掉，终是听话地躺了下来。

晚上护士来给宋薇澜检查身体，她无意抬眼，便看见病房外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那模样，像是怨气缠身的一缕魂魄。

护士见她一直看着门外，不由得问：“在看什么？”

宋薇澜移开视线，扯了扯嘴角。

“一条流浪狗而已。”

第五十二章

走廊的窗大开着，冷空气灌进苏启宸的鼻息和衣服中。

在下属那里得知宋默砚从进了宋薇澜的病房里就没出过来之后，他就坐立不安。

几个小时过去，他终究是没忍住，亲自下了楼。

但还不够，所以他找来个护士，让她进去以给宋薇澜检查身体为由探明情况。

苏启宸虽然觉得在这个时候，宋默砚和宋薇澜不会有心思做那种事。

可一个未婚夫的头衔，就已经足以让他嫉妒地几乎发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苏启宸想起宋薇澜，想起他抚摸过她的脸、她的锁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她不堪一握的腰肢，想起他曾经深埋于她体内，感受过她的战栗和哀求。

想起他们在落地窗前，在浴缸里，在厨房里、客厅里、阳台边，都留下过痕迹。

一想到这些，他就越来越无法接受宋薇澜将完全属于另一个男人，而不再属于自己的事实。

如果苏启宸还是从前的那个疯子，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早就将宋默砚带走，然后把宋薇澜抢回来禁锢在身边。

然而现在的他，比起让宋薇澜留在自己身边，更在乎的却是她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不高兴。

因此，苏启宸什么都不敢做。

但凡他表现出一点怀念往事，或是企图表达爱意的迹象，就会遭到宋薇澜更强烈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