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折里竟有八百二十三块六角八分钱，鹿悠成又翻开小册子。

姜母熟悉的字迹入眼。

——今天没有坐车，省下了6分钱，给婧婧买爱吃的甜大饼吃。

做菜少放点油，省下了1块钱，给婧婧买个老母鸡炖着吃。

不买香皂省下了3角，给婧婧买几个鸡蛋吃。

往后翻，每一页都写的满满的，全是这些。

鹿悠成无力的坐在了地上，抱着小册子大哭了起来。

鹿悠成拿上这些东西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家中，坐在桌旁，离婚申请书印入她的眼里。

她坐了一整夜，天空泛起鱼肚白时，才终于有了动作。5

她找出笔，在离婚申请书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她又找出一张信纸，想了一会，才慢慢落笔。

“明杰，这是我……”

写完信，鹿悠成将信折叠，将自己这些年攒的钱和信一起放进了一个信封。

最后，她拿上自己之前就收拾好的行礼，最后看了一眼屋子，毫不留恋的关上了门。

火车站台。

鹿悠成在售票窗口买了一张去广州的票，她仍稚嫩的脸上带上了一抹前世都不曾拥有的坚定。

就算挫折再多，这一世，她不会向命运认输的。

三个月后。

越迟从绿皮火车上走下，一同下车的人都有人来接，他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鹿悠成的身影。

是他寄回家的信，她没收到吗？

又或者……她根本没打算来接他。

怎么想，都是后面这个可能性更高，越迟低下头隐去眸中的晦暗，走出车站。

路上，不知为何，看到他的人第一反应都是惊讶，之后才笑着脸跟他打招呼。

越迟隐隐有些不安。

他这次去北城，是应叶莓的父亲，也是他当初在部队的恩师请求，去做临时指导员。

这件事需要保密，所以他连鹿悠成都没告诉。

而且鹿悠成一心想和他分开，这次自己离开赶山镇还给她留了离婚申请，也许，她已经迫不及待的选择了和自己离婚……

回到家，家门紧闭，他打开门，迎接他的是满屋子的灰尘。

越迟一愣，只觉预感成为现实。

走进屋内，环顾四周，一片冷寂，只有桌上放着一个信封。

他拿起信封打开，一沓钱和信落在桌上。

看着那钱，越迟心中莫名一突，他快速的打开信，娟秀的字体刺入眼中。

——“再见了，明杰。”

“结婚半年，我一直在给你添麻烦，真的很抱歉。这段时间是真的想要挽回你，好好的跟你过日子，但很可惜，我知道你已经对我彻底失望了。

我想去深圳赚钱，其实是因为我妈生了很重的病，需要很多的钱。我一开始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后来想想，我实在也不该再拖累你。

你是雄鹰，胸有壮志，和叶莓这样的城里人在一起才是天经地义。

信封里的钱是我的存款，就算是我这段时间害你被人看不起的补偿，请你收下。

明杰，让我最后一次叫你明杰。恭喜——你自由了。”

越迟攥紧了信，人生第一次以来如此的慌乱，心里深处猝然闷痛。

信里写的东西完全推翻了他这段时间的想法，其中的一些事更是他从来都不知道的。

他拔腿就跑了出去，却在门口和街道主任迎面相遇。

街道主任看到越迟就是一声叹息：“你总算回来了。”

越迟直接开口问：“主任，鹿悠成去哪了？”

“你不知道吗？她妈死了之后，她就离开了。”

“死了？”

闻言，越迟心里顿时颤了几下。

他没想到，在他离开的三个月里竟发生了那么多事！

主任回忆那天的情景：“就在你离开不久，她妈突然发病，没有抢救过来，人就这样走了。”

越迟直直怔在原地，失了神。

主任又摇摇头：“其实那段时间离婧的举动我们都看在眼里，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想要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每天去买菜都是开开心心的，聊天也是一句离不开你呀，可偏偏你看上城里的小姐，硬是要离婚，唉。”

他看了眼越迟，语重心长：“你想离婚我理解，只是作为过来人，我劝你一句，不嫌妻贫方有富贵。”

越迟回过神，心中一阵刺痛，正想解释他和叶莓根本没有关系，他也从未真的想离婚。

就见主任从怀里里拿出一个黄色的本子：“给，离婚证她走之前办好了，也算你得偿所愿。”

第11章

主任把离婚证硬塞给了越迟。

越迟身体僵硬的拿着那纸，缓缓打开。

看着证件上“赶山镇民政局”蓝色的钢戳，和鹿悠成那小小照片上的笑脸，他紧紧攥紧了手。

哑声开口问：“主任，她现在在哪儿？”

主任看了越迟好几秒才缓缓开口：“她不在这儿了。”

“她找我开了介绍信，一个月前就离开了赶山镇了，想知道她去了哪儿，你自己去找吧。”

主任说完就背着手离开了。

越迟不敢置信的看向主任的背影。

下一刻，他拔足就跑向火车站。

火车站售票处。

听见越迟询问鹿悠成的去处，售票员警惕无比：“你说你们是夫妻，我就信吗？现在的社会可不比十几年前了，我听说上个月警察还抓到了几个流氓……”

越迟手攥了攥，才从裤兜里拿出了离婚证给售票员看，声音有些干涩：“她没和我说，就留下这个走了……”

售票员睁大了眼看着那离婚证，一瞬几乎脑补出了无数剧情，她打量着越迟的样子，现在看来的确不像坏人了。

“行，我给你查查。”

售票员拿出记录簿，翻了将近一小时才找出记录：“买了票去广州了，都这么久了，你……”

她看着眼前男人脸上神色，叹了一声。

“谢谢您。”越迟十分真挚的鞠了个躬，想起了鹿悠成曾说过的要去深圳的话。

一瞬便下定决心：“我要一张最快去广州的票。”1

“那也要明天了，每天只有一趟去广州的车。”

售票员很快给他办好手续，把票递给他时又问了一句：“你找到她之后准备怎么办？”

越迟沉默一瞬，坚定开口：“追回她。”

越迟又向售票员道谢后才回到家。

坐在屋内，他静静看着这个家。

结婚半年来，这个屋子里已经充满了鹿悠成的身影，越迟看向哪里她就会浮现在那里。

拿着锅铲笑着说话的她，吃着糖果的她，做手工的她，对着他笑的她……

他起身又四处查看，这才发现之前留在柜子里的钱她根本就没有拿走。

他又转头看着桌上的钱，心里千疮百孔。

她一个女人，独自在外面，也不知道会去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

7年后。

深圳罗湖区，最繁华的商业街。

鹿悠成拉开一点点的窗帘，看到街道旁边有三四个人盯着这边。

她放下窗帘，叹了口气。

7年前，她到广州之后，因为有纺织厂的经验，很快就进入了一家服装厂上班。

学会基本的制衣技巧后，她又去了服装店上班，并自学服装设计……渐渐的，如今她成为了一名服装设计师，做起了高端服装产品研发。

在深圳被正式设立为特区后，就在此扎根成立了一家小公司。

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好，也引来了不少龙头的关注，这几天甚至有人跟踪，公司里也时不时发生一些安全事件，卖出去的衣服也无缘无故的被退货。

被退货事小，公司的人身安全是大。

鹿悠成这几天都会让公司里的人早早的下班，等人都走光了她才下班。

今天也是一样，她关了灯，锁好门。

下楼时，发现楼梯间的灯不亮了，鹿悠成并没有在意，直至听到上方有脚步声，扭头看去，并没有看到人影，她这时才感觉到有些恐惧。

她快步的往下走，而后面的脚步声也跟着加快。

她不敢回头看，只想着快点下楼。

很快，鹿悠成走出高楼，门外的几个人却缓缓向她走过来，见此，她撒腿就往主街道跑。

边跑，鹿悠成边大喊救命，但路边的人见此场景，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