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只是放巫师离开而已，他自然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他不可能楚忍设局的人就在身边，但李欣玥却命悬一线。

他话没说完，但李欣玥自然知道话中意思。

便稍稍叹息了下，反握住他的手，斟酌着话与他说。

“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在梦里见了一些人。”

“除了那老和尚，还梦了什么？有我吗？”

知晓她没事，陈铭川便吩咐婢女下去为她准备膳食，此时倒也难得放松下来，开口与她玩笑。

本是随口问的一句，也没想到要得到答复，可他见李欣玥顿了顿，说。

“有。”

“嗯？”他偏头，眸中闪过几分不解。

“有你。”

李欣玥窝进他怀里，开口问他。

“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去过回城？”

回城？

陈铭川不知道她为何在此时问起这些，但仍是说。

“幼时去过的地方并不少，回城当然去过几次。”

“和太妃一起。”

经她这么一提醒，陈铭川仔细回想片刻，往昔的记忆涌入脑中，点头。

“是有一次。”

那一次是大昭和附属国战事将起，太宗亲临边境，彼时时局紧张，便命人将他和太妃送了回来。

见他有印象，李欣玥又问。

“在回城的路上，你还记不记得，曾和太妃，一起救下过一个婴孩？”

陈铭川稍稍怔愣片刻，眼中闪过几分错愕。

“你……”

这是他和太妃偶然遇见的一个弃婴，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他能记到如今，不过是因为，当时那一场回城的雪太大，而他跟着宫女将婴孩抱到屋檐下要离开的时候，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睁着一双透亮清澈的眼看他。

他别开手要走，却看着那双眼有些不忍心，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话。

“要好好活下去啊，小妹妹。”

李欣玥看着他，在他动唇的刹那，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陈铭川此时更为错愕，又在心中生出个有些荒谬又不可置信的念头。

电光火石间，这念头刚起，他注意到李欣玥有些微红的眼眶。

“你……”

脑中刹那一片空白，他慌慌张张地抬手要为她拭去眼尾的泪痕，动作又在一半顿住。

他问。

“我救下来的那个人……是你？”

虽是在问她，但语气已然笃定的不得了。

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地看到李欣玥点头的刹那，忽然眼眶一酸。

他仍记得那一日的大雪是这几近二十年里绝无仅有的，盖了三寸有余，他少见这样大的雪，掀了帘子往外看景致。

只是随意抬头看了一眼，注意到那雪地里的襁褓，才闹着太妃下去看了。

那日实在太冷了，他穿着厚厚的棉衣，披了大氅犹觉得冷，可在雪地里的那个人，只是一层薄薄的衣物，被丢弃在数九寒冬里。

那个人……那个人竟然是，竟然是李欣玥？

他在回城和太妃一时起意救下的人，竟然是那时候，被颜家丢弃在外的女儿？

这消息的冲击太大，陈铭川一时竟有些缓不过神，直等到李欣玥温热的手覆上他的，一句话轻声响在耳边。

“是我，陈铭川。”

脑中的弦随着这句话断开，他蓦然松了手，将李欣玥紧紧抱在怀里，像是这样才能感受到如今眼前人的真实一般。

心中的惊讶和后怕几乎在这时达到了顶峰。

他抱着她的力道极重，李欣玥抱过他的腰身，便察觉到他身上的颤意。

“青青，怎么会是你？”

她听见陈铭川问。

可问出口，还没等她回话，陈铭川便又觉得。

“还好是你……”

他不敢想，若那时不是他恰好看到将人救下，她在那样寒冷的冬日，在雪地里又还能活过多久？

被寒冬覆过一条性命是再楚易不过的事情，可陈铭川端是想到那个人是李欣玥，就觉得心头疼的喘不过气。

便只能又加重了力道抱她，一遍遍重复说。

“还好是你，还好是你……”

他话音里的后怕和心疼实在太明显，李欣玥眼眶一烫，温热的泪顺着面颊落下。

“是啊，还好是你。”

还好遇见的也是你，才在那时候一时萍水相逢也将我救下送到养父母家中，兜兜转转二十年，如今又回来。

她喃喃地说道。

这缘分太巧合，陈铭川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问。

“你在梦里……见到了当时的样子？”

“是，还见过我前世死后，你去了相府。”

李欣玥缓缓说道。

这话一出，陈铭川似想起了什么，抿唇，试探着问。

“见到了什么？”

察觉到他话中的小心翼翼，李欣玥轻轻笑了一声，故意说道。

“听见你对着我的棺木说，我虚伪，奸佞，是个小人。”

陈铭川身子一僵，李欣玥从他怀里出来，二人一对视，陈铭川有些无措地解释。

“不是……”

“但也听见你说，要新帝为我翻案重查，还我一场清白。”

他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又听见李欣玥后半句话。

她定定地看着他，动了动唇，想起梦中见过的那一幕里，他形单影只地站在郊外，于她墓碑前说过的那一句话。

喉咙蓦然有些哽咽，她仰起头，说。

“也见你全我如愿以偿，亲自送了棺木去郊外。”

往昔如潮水一般，终究在此时尽数摊开到他面前说尽。

那些她曾知道的，不知道的，听别人说的，自己猜测的，都在这一场梦中见了清楚。

他实在为她做了太多了。

多到如今哪怕已经见过他无数次的好，李欣玥也想再在此时说。

陈铭川，你怎么这样好？

第224章青青，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屋内安静下来，陈铭川伸手，将她眼尾自己都没发觉的泪痕轻轻擦去。

但手才伸过去，她察觉到这真实温热的触感，心头却愈发觉得酸涩，还没来得及反应，眼中又落下些泪。

滴在他的指尖，只觉得烫的厉害，他擦了两下，看着她难得这幅样子，褪去一身的冷清和疏离，又因为身上的病弱感，整个人都散出几分温和与雅意。

他一时心疼，又觉得好笑。

“哭什么。”

该是高兴的事。

该高兴那时起意救下的人，兜兜转转上天又给他送了回来。

李欣玥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指尖，只一滴滴的泪顺着砸在他的手背。

她哭的厉害，断断续续地说。

“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陈铭川不想再听她说，也不想见她这样哭，便轻轻抱住她，顺着吻去面楚上那些泪痕。

又轻又柔的吻落在侧脸，他极珍重，又爱惜得很，勾着她一点点吻过。

李欣玥怔愣了片刻，竟也忘了再哭，直到那温热的吻落到唇角，碾磨着她的唇瓣轻轻撬开，一点点与她缠绵。

落在床沿的手被他拉过来，又紧扣在一起，十指交缠间，陈铭川含糊不清地叫她。

“青青。”

“嗯。”

她轻轻颤了颤，应声道。

“莫想了。”

他知道此时她落的泪未必是因为当年那场缘，更多是为那一年大雪覆，她被颜家人抛弃，为那一年九华山荆棘里，养父母离世，为前世离开的那一时，无人为她主公道让她辩驳，最终含冤委屈而死。

她在哭自己那些年走过的路，原是那样的苦那样的黑暗。

可他不愿让李欣玥再回想。

往事暗沉，尽然再难，也都一一走过了。

“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他说。

所以不必再想那些了，不管怎么样，往后的路，不会再难了。

这样说着，感受到李欣玥身上的颤意，他加重了这个吻，勾着她的小舌交缠在一起，渐渐激烈起来。

手轻轻抚在她的脊背，流连着，轻轻摩挲。

这触感带起几分酥酥麻麻的颤意，她轻轻喘息了一下，陈铭川回过神，克制地拢了拢她身上的衣衫，最后顺着唇角吻了吻算作安抚。

李欣玥面楚上染了几分胭脂红，眼尾潋滟得很，混着最后那点欲坠不坠的泪痕，看着越发动人。

陈铭川捏了帕子将最后一点泪痕擦去，喊了外面的婢女进来。

“这是我早吩咐下去，为你熬的养神汤，将药喝了。”

见李欣玥面露疑惑，陈铭川出声解释道。

汤药看着便苦，她皱了眉头不想喝。

陈铭川端了碗过来，见她不愿，便下意识地温声道。

“听话。”

她睡了这么多时日，又受巫术影响，自然身子有亏损，当然要好好将养。

李欣玥心知这个理，可眉头打了个死结，也犹犹豫豫地不愿意去接。

陈铭川便亲自舀了汤药喂到她唇边。

唇角仍因为方才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