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小轻轻呼出一口气，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脱去伪装，回了陆府。

她院中有一个麻雀窝，路小小经常会撒米喂它，今日也如此。

可又飞来了一只长得一模一样的麻雀，路小小一愣，一时竟分不清究竟哪一只才是她平日里所见的那一只。

路小小忽地心生一计。

她径直跑向陆斐霜的房中，拉着她正色道。

“这几日里，我来做陆斐霜，你来做路小小。”

第19章

陆斐霜愣住，诧异又茫然地看着她。

“小绵，你的意思是？”

路小小抓紧她的手，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

“封景轩两日后便要出征，我们没有时间了，只能……”

第二日。

众人皆听闻灵巫大人要在祭坛之上为封将军占卜，为这次出征祈福。

祭坛。

灵巫身穿巫服，手持巫铃，戴着青铜面具，熟稔又神圣地起舞。

她是路小小。

果真如她所想，祭典之舞的每一个动作她都如数家珍。

陆斐霜本还担心她没有学会，此刻诧异地捂唇。

封景轩不知她所想，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后背。

最后一个动作结束，路小小跪坐在祭坛中央，开始念祈福的咒语。

“请神保佑封将军此行顺利！保佑我大楚国万年不衰！”

路小小摇响铃铛，阖眼磕拜三次。

“咔嚓！”

一瞬间，面前装载贡品的磁盘轰然碎裂！

一片碎片划破了路小小的脸颊，渗出细碎的血丝。

百姓们见状，纷纷慌张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神生气了？”

“难道此战会输吗？”

“难道我们楚国惹怒了神明……不受庇佑了？”

楚崎这时也赶来了，听到百姓们的闲言碎语，眸光一冷。

路小小直直走来，跪在他面前，大声说：“王上！此行万万不可让封将军出战！”

“依臣所觉，请王上带五万兵马亲自出征，才是对神表达赤诚之心！”

“王上英勇，天赐龙气！定能打得那蛮荒有去无回！”

百姓们闻言，也附和着。

楚崎被捧得太高，为了维持他好君主的形象，不得不妥协。

他笑着下轿，将路小小扶起。

“为了守护孤的子民，孤当然愿意做任何事。”

只那笑意似夹杂冰渣一般。

楚崎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路小小，你做得好啊！”

路小小怔了怔，此时的楚崎又是她认识的那个楚崎。

很奇怪，难道是……双魂共入一体？

可她来不及再多想，喉间涌上铁锈味，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因她假传天意，体内灵气翻涌不休，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搅动得错了位。

这是神明的惩罚，无论什么药物都治不好。

路小小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只是做了一个又一个梦，身体的一遍又一遍地被疼痛包裹。

最后的一个梦，是她出现在一个村子里，一群人跪在地上。

“灵巫大人！求求你杀了它！让孩子们得以解脱！”

村子里鬼怪横行，一只恶鬼吞掉了村里所有的小孩，将它们化作小鬼作恶，不得转生。

大人们祈求她杀掉恶鬼。

路小小与它大打出手，肩膀被鬼头咬破，鲜血很快染红了大半个身子。

而路小小也很快找到机会，一掌击退了恶鬼，并夺取它心口储蓄魂魄的魂珠。

温热的血液从指尖传来。

路小小的一双眼猛然恢复清明！

她在一个村子里，左边肩膀血流不止，而她的左手穿透了一个人的胸膛。

一个男人看着这一幕，双腿打着颤朝外跑去，惊恐得大喊。

“救命啊！快来人啊！杀人啦！”

“灵巫被邪祟附身了！！”

那竟不是梦！

第20章

路小小痴愣愣地看着满手的鲜血，浑身止不住地战栗。

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手染鲜血伤了人……

路小小忙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几步，浓稠血液的气味包裹着她，让她快要失去理智，满目的痛苦与错愕。

路小小又上前用法术为那个受伤的人治疗。

这个人分明还没死，可灵力输进去，又溢出来。

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具空壳。

路小小从一开始的焦急惶恐之中缓了过来，恢复了理智，手一转扣住这人的手腕，去探他的脉搏。

没有任何脉象，一丁点的起伏都没有。

这是个傀儡！

路小小一下子愣住，还不及多想，就被人一把拉开压在地上，双手被扣得死死的。

她一边挣扎一边质问：“你们是谁！？放开我！我没杀人！”

挣扎之间，路小小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

“是你！”

楚崎俯视着看她，露出一抹戏谑的笑。

“看来灵巫大人果真是被邪祟影响了，连见到孤都如此态度。”

“本来听闻灵巫大人在此地伤人，孤还不相信，不曾想竟是真的。”

说着，楚崎jsg哀叹一声，蹲下身来，用失望至极地眼神看着路小小。

好似是被最信赖的人背叛了一般。

路小小哼笑一声，撇开头，不去看他。

楚崎笑了笑，伸出指尖扣紧了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路小小，你乖乖听我的话不好吗？”

路小小皱紧眉头，想要反驳，后颈却忽地遭到一记重击。

视线开始天旋地转，路小小昏睡之前听到楚崎的声音。

“灵巫大人被邪祟附体，将其关押！七日后进行除魔仪式！”

……

路小小醒来时，发觉自己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昏暗。

但她从床幔与装潢看出来，她被楚崎囚禁在宫里了。

楚崎给她下了药，手脚皆发软，就连起身都尤为艰难。

宫女每日会带来汤药，强硬地喂她服下，一喝完脑袋便昏沉地直想入睡。

路小小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不知道外边的情况，心中焦急无比。

直至那天，前来送药的宫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拿着空碗离去时不小心将它打翻在地。

宫女一惊，怕被责怪，匆忙拾起碎片就离去了，不像平日里还要检查路小小是否已经咽下。

宫女离开后，路小小撑起身子，伏在床边将感刚刚堵在喉间的汤药都吐了出来。

吐干净后，路小小感觉神志清明了不少。

大抵是觉得她已经动弹不得，就没有锁住她的手脚。

她正要开门，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经过，两名侍卫在闲聊，路小小脚步一时顿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出逃的灵巫昨夜被抓住了！明日就可以开始除魔仪式！”

“你有没有见过除魔仪式？是什么样的？”

“还没有，明天就知道了。”

路小小愣住，昨夜？

她不是被抓了有好几日了吗？

难道……楚崎的目标是陆斐霜！他不过是以自己为饵！将罪名都推到陆斐霜身上再将她抓住！

路小小开始回忆。

除魔仪式只有两种。

一为灵巫亲自上场，请神明附体，将邪祟祛除。

二为用火将污秽之人活活烧死。

而陆斐霜已是灵巫，第一种方法无人可做，楚崎自然也不会让自己出面……

他要杀了陆斐霜！

路小小心中泛起寒意。

不行！她不能再耽搁了。

等到明日，就一切都太迟了！

这时，门外噤了声，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响起……

第21章

路小小心狠狠一惊，一动都不敢动。

每一丝声音都自耳边无限放大，短短的几秒时间变得无比漫长，煎熬着路小小的心脏，她的心几乎要跳到嗓眼了。

“咔哒”一声，锁开了。

“王上！封将军在殿前求见！”此时侍从的通报忽地传来。

路小小的心悬起，不知门前的人会作何抉择。

楚崎似乎也犹豫了一阵。

短暂的安静后，锁又被合上，金属相撞的声音过后，重重磕在门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路小小的心也跟着一起“咚”得一声落了地。

确认楚崎已经离开后，路小小深深呼吸，开始调整自己的气息。

将灵气在体内运转，才让自己的身体与法力恢复过来。

路小小对楚崎无法下手，只得避开他行动。

作为神之子，她是不能伤害身负龙气之人的，那是另一个层面的神之子。

否则将会降下天罚，那是比假传天意严重千百倍的惩罚，不仅她一人会死，就连她所处之地身边大范围的人都会遭殃。

恢复了大半的路小小轻易地打开了锁。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关押犯人的地牢走去。

路小小也不确定陆斐霜是否会在那里，她只能赌。

没想到真被她赌对了，一切都顺利地不对劲，路小小心中隐隐泛起不安。

眼看着，她与陆斐霜就要离开地牢了。

可忽地一道结界将走在前方的路小小弹了回来。

陆斐霜惊呼：“小绵！”

路小小狠狠跌倒在地，唇角流出黑血。

一个窈窕身影缓缓走出，嘴角蓄着笑，眼神似毒蛇一般阴狠。

路小小顾不得疼痛，整个人愣住，西妍妃与前几日不一样了，那个眼神……倒是与三千年后她所见的西妍妃一模一样！

西妍妃露出轻蔑的笑：“陆斐霜，今天谁也逃不掉。”

她忽地捂唇，抱歉地看向路小小，假意道：“噢，差点忘了，我该叫你——路小小。”

一时间，路小小浑身发寒，如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