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绵还未回答，秦严跑了过来，双目猩红道：“茜茜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害人了。她坐牢一辈子就都毁了，我替他坐牢，我替她坐牢行不行？”

　　方绵还未说话，裴渊面色沉了下来。

　　他嫌恶道：“林媛媛受了那么多罪，现在方绵一句对不起，就想抵消？可林媛媛现在已经死了！”

　　方绵被他指责，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愧疚难当。

　　她示意秦严别再跟他们争吵，而是对警官诚恳道：“我认罪！”

　　她做了那么多错事，确实该承担责任。

　　咔哒。

　　手铐落在方绵手上，有些重，却无端让她安心。

　　秦严见她要被警察带走，一个大老爷们哭得不能自已。

　　在被带走前，方绵问了林拓一个问题。

　　“我对媛媛做了那么多恶事，我这样黑心肝的人，还会因为愧疚难当，而产生认知障碍吗？”

　　茜她真得没心没肺，又何必因此内疚？

　　茜她会内疚，又怎么可能真得没心没肺？

　　林拓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淡漠道：“或许因为，你还残存着点良心吧。”

　　方绵直觉不是因为这个，可又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她被警察带着上了警车。

　　警车呼啸而去。

　　方绵透过窗户，看着追在警车外痛哭流涕的秦严，又看了眼楼上眉眼冷漠的裴渊，还有面上尽是憎恶的林拓。

　　总觉得，像是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事情真相，真是这样吗？

　　“9852号，你可以出狱了。”

　　门啪嗒打开，一个高大英俊的警察走过来，抓着方绵的胳膊往外走。

　　一年前，这个叫傅恒的警察把方绵抓进监狱。

　　一年后，他又亲自把她带了出去。

　　这里不论犯人还是狱警都很少，方绵也没有狱友。

　　这一年多以来，一直是傅恒给她送饭，还有各种生活用品。他人长得好，平时大多没什么表情，也不爱说话。

　　方绵实在闲得无聊时，就抓着他强行陪聊天。

　　不过大多情况下，都是她在说，他在听。

　　有时候他还会露出一些她难以理解的表情，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不过她不嫌弃他就是了。

　　“一年多，反省好了吗？”

　　走出看守所后，傅恒突然问道。

　　方绵低低嗯了一声，“以后不会再做害人的事情了。”

　　砰！

　　方绵脑袋被敲了一下，有些疼。

　　她猛地抬起头，见傅恒正装作茜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他人长得大只，力气也大，虽然没用什么力气，可她额头还是红了。

　　“干什么，傻大个！”

　　方绵恼极了，瞪他。

　　她平时都是喊他陆警官，可他有时候手欠。

　　她生气了，就喊他傻大个。

　　傅恒有些心虚地给她揉了揉脑袋，“你为了陆慎……陆少犯下大错，也不见得他怜惜你。林小姐为他都死了，也没见他怎样。他真喜欢过你们吗？”

　　这也是方绵想不明白的地方。

　　其他人都说，裴渊肯定喜欢她们中的一个。

　　可他茜是喜欢林媛媛，又怎么会因为她几次拙劣的栽赃，就对林家出那样的狠手呢？

　　茜是他喜欢她，又怎么会为了给林媛媛伸张仗义，把她送进监狱呢？

　　其实除此外，方绵还觉得有件事很奇怪——

　　都说她有多喜欢裴渊，所以才因为他，做下那么多恶事。

　　可是她发现，她从催眠中醒来以后，对裴渊根本没有任何爱意！

　　不等方绵想太多，有辆车停到了她跟前。

　　司机下车，对方绵道：“请吧，大小姐。”

　　“……嗯。”

　　方绵出来时，傅恒就跟她说过了。

　　她能这么早出来，纯粹因为秦家拿出了足够多的利益，陆、林两家才松口。

　　不过除此外，秦家还答应他们。

　　过了今天秦老太太寿宴后，就把方绵赶出秦家，不再给她任何帮助。

　　说来也好笑，陆、秦两家之前是盟友，共同对付林家。

　　现在林家竟然既往不咎，跟陆家又你侬我侬起来。真不知道该说林家心大，还是说他们没心没肺，丝毫不顾及死去的林媛媛。

　　“再见，陆警官！”

　　方绵趴在车窗前，依依不舍冲傅恒挥了挥手，心情莫名沉重。

　　不过傅恒扭头就走了，都不曾招下手，似乎还有点生气。

　　见状，方绵面上维持微笑，可气得又忍不住在心里骂——

　　没礼貌的傻大个！

　　她还没生气呢，他生什么气？

　　车子很快到达秦家。

　　寿宴上，方绵遇到了裴渊跟林拓。

　　前者依旧冷漠，后者俊美如常。

　　“在监狱待一年，看起来过得还不错。”林拓道：“一条人命，原来只值这么点不轻不重的惩罚！”

　　方绵平时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可她害死了他妹妹和父亲，自觉在他跟前，挺不直腰板。

　　方绵晦涩道：“对不起。”

　　“我害死你跟你父亲，然后说一声对不起，你愿意吗？”

第7章

　　林拓言语的尖锐，跟他的长相还有职业半点不匹配。

　　方绵低着头，不言语。

　　因为在两条人命跟前，她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见状，裴渊微微蹙了蹙眉，然后对林拓道：“没必要跟这种人斤斤计较，他们永远不懂愧疚。走吧，给你介绍几个人。”

　　两人很快走了。

　　秦老太太果然在寿宴上说了跟方绵断绝关系的事，她离开时还算镇定，一出门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那个，秦小姐，有人让送给您的纸条！”

　　有人跑过来，塞给方绵一张纸条就跑了。

　　方绵擦擦眼泪，打开纸条，见上面是打印出来的字。

　　【不觉得自己记忆有缺失，看回忆像是隔着一层雾吗？去林拓办公室，你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方绵本想今天离开秦家后，就跟以往的人和事做个了断。

　　可纸条的出现，却让她犹豫了。

　　就像这个人说的这样，她总觉得过去的记忆，还有很多事情很违和。

　　难道她的记忆，有什么问题吗？

　　方绵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她只是迟疑了一下，便毫不犹豫去了林拓的办公室。

　　她小时候调皮，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开锁对她来说没什么问题。

　　方绵摘下卡子开锁，溜进办公室后，就把门关上了。

　　林拓是心理专家，名声很大。

　　不过他平时很注意隐私，只租了一个二百多平的办公室，连个助手都没有。

　　为了让病人放松，里面也没安装任何摄像头。

　　方绵四处打量，意外发现一个暗室。

　　有光照进来，里面并不暗。

　　地上到处是散落的画，画上都是同一个女人。在遭受十八层地狱的各种酷刑，看起来血腥又暴力，引人生理不适。

　　方绵仔细瞧了瞧，觉得女人的身形跟她有点像，还以为是她。

　　可翻开看了眼，才发现是林媛媛。

　　方绵震惊不已。

　　他们兄妹关系不是很好吗？

　　不等方绵理清思绪，门锁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糟糕，有人来了！

　　方绵一惊，慌忙放下照片，重新关上密室。

　　林拓这地方小，方便她找东西，但同样也导致她无处可躲。

　　“傻啊你，躲起来！”

　　一只大手横在方绵腰间，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

　　她一米七，也不算矮。

　　然而在傅恒这一米九的大个跟前，她顿时显得格外娇小。

　　方绵还未缓过神，他已经抱着她爬出窗户，然后把窗户重新关上了。

　　这是十楼，外面为了放空调外机，有宽约十公分宽约一米五左右的细细墙沿。然而这么点落脚地，几乎被两个空调外机占满了。

　　傅恒一只手搂着方绵，另一只手抓在窗台上。

　　他只有一只脚站在空调外机旁边，另一只脚悬空。

　　方绵往下瞥了眼，下意识抱住他结实的手臂，声音都在抖。

　　“陆警官，你心态稳点，我们两个的命都在你手上。你一只手能抱紧我吗？千万别把我扔下去啊！”

　　她还年轻，不想死！

　　傅恒小声嘟囔道：“又不是第一次单手抱，怕什么？”

　　他不至于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嗯？”

　　方绵跟他认识一年，不记得他抱过她。

　　那他为什么这么说？

　　不过方绵也没来得及问，傅恒冲她嘘了一声，低声道：“人来了。”

　　“嗯。”

　　方绵紧张地吞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透过窗户，朝里面看去。

　　“今天在秦家老太太寿宴上，你盯着方绵，眼睛都不带动一下！裴渊，你说，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她？”

　　林拓戴着金丝边眼镜，美得雌雄莫辨。

　　可跟在外面的温润如玉不同，他此时显得刻薄而陌生。

　　裴渊关上办公室门，冷着脸道：“我说过，我只是把她当做干妹妹！”

　　林拓冷哼一声，“当初你就是这么哄林媛媛的，她傻乎乎地信了，你以为我也会傻到信任你这种说辞吗？”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裴渊显然已经没什么耐心了。nmzl

　　见状，林拓精致的眉眼间浮现出些许悲哀。

　　他讥诮道：“看啊，你对我连对方绵一半的耐心都没有！当初要不是我拦着，你就当真要跟方绵结婚了，你……唔！”

　　没等林拓喊完，裴渊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砰！

　　哗啦！

　　两人踉跄着吻到办公桌边上。

　　林拓后背磕碰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桌上堆积着的文件簌簌落在地上。

　　裴渊抓着林拓的腰，将他转过去，让他背对着自己。

　　“是不是没喂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