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岍后来才知道楚繁枝这个习惯的由来，还稍有些埋怨：“你这是拿我当纨绔子弟了，显得我多爱听裂帛声似的！”

　　楚繁枝笑而不语，因为她了解韩岍这人，有多死性难改。

　　好几次她想买情趣内衣，都败在“一次性”这个注定会实现的假设里。

　　吸引力这回事儿，楚繁枝好歹还是有点儿自信在，尤其是面对韩岍。

　　她简直不要太信手拈来。

　　发完照片的楚繁枝抬首看了眼挂钟，七点刚过半。

　　她猜，韩岍不到八点半就能回来。

　　果不其然，指针刚过八点，玄关处铃声大作。

　　楚繁枝拉开床头柜抽屉，捻了枚方形铝箔包装的避孕套，慢悠悠踱到门口。

　　门一开，一道黑影就扑上来，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入怀中。

　　是喘着粗气，像是八百米冲刺而来的韩岍。

　　楚繁枝艰难地伸手去锁门，落锁的同时，听到韩岍在她耳畔说道：“快喂我吃石榴！”

　　“馋我一路了。”

第六章 上头的外交官

　　韩岍没给楚繁枝开口的机会，他熟练地偏头找到楚繁枝的唇，生猛地衔住那两片柔软，用力地吸吮。

　　“唔！”楚繁枝佯装招架不住，不断后撤。

　　还没退开一寸，就被韩岍扣住后脑勺，吻得更深。

　　楚繁枝被他亲的嘴唇都发麻，身子也变得越来越没力，仅靠双手挂在他肩颈处做支撑。

　　韩岍堪堪退出来几许，啄着楚繁枝的嘴角往她的下颌与脖颈上游移，扶在她腰线的大掌不甘寂寞地向上游走。

　　“吱吱好乖，”韩岍悬在楚繁枝的锁骨上吐息，摁在她后脑勺的手也在那附近游离，“都已经剥掉外衣，等老公来吃石榴籽儿了。”

　　要不是正被他逗弄的神魂颠倒，楚繁枝差点被韩岍的措辞逗笑。

　　没穿内衣=剥掉外衣？

　　他不会要一直拿“石榴”玩梗吧？

　　那她以后还怎么直视石榴……楚繁枝一阵恶寒。

　　“叮铃铃……”

　　打断小夫妻间这场“战役”的来电人，是楚繁枝的老师关月眉。

　　“老师，不好意思刚刚在开门。”楚繁枝努力平稳自己的气息，生怕被老师听出异样，“久等了。”

　　“没关系，”关月眉清冷的声音透过听筒，都能让人感觉到疏远，“我就是来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复工？”

　　看来老师是知道她推掉了《敦煌》合作舞台的事，兴师问罪来了。

　　楚繁枝略带紧张地梳理着抱枕上的流苏，余光一扫，瞥见韩岍俯身捡起丢在玄关处的衣物，一脸生无可恋地迈向浴室。

　　楚繁枝忍俊不禁——

　　韩岍一定是听到她喊了句“老师”，就知道这个电话不会短，认清今夜“夫妻互动计划”再次告吹，兀自去浴室洗冷水澡了。

　　“吱吱？”

　　楚繁枝回过神，欲盖弥彰地解释：“我还在纠结呢老师！”

　　“纠结？”关月眉的语气充斥着嘲讽，“当初你拒绝POB的邀请，毅然回国的时候可都不见得你纠结！”

　　仿佛能看得见电话那头关月眉的蹙眉与不满，楚繁枝局促地接话：“之后还会有机会的老师，您不用担心！”

　　“呵，是大名鼎鼎的POB会再给你机会？还是你的外交官男友会放你走？噢不对，现在该改口说是外交官丈夫了……”

　　关月眉的言辞中，处处透露着她对楚繁枝在事业巅峰结婚这件事的不看好，或许她今天打电话来的本意，就是想逼楚繁枝屈从：“吱吱，作为一个芭蕾舞蹈家，28岁到35岁可是黄金时期！而你才26岁就回国结婚，难道剩下的时间，你都要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虚度荒废吗？”

　　“舞蹈家的一生，都该奉献给舞台，甚至是死在舞台上，也在所不惜。这句话，从你第一次表演《天鹅之死》那天，我就告诉过你。”

　　“从《天鹅之死》到《吉赛尔》，从燕京大剧院到Vix皇家歌剧院，作为你的老师，我笃定你没有任何一次演出辜负过现场的掌声与鲜花。一直以来我都以你为荣，但假若你现在停下步伐，别说POB，就算是你回去Vix，主舞的桂冠也不一定会再重新属于你！”

　　“好好想想我今晚跟你说过的话，下周一来工作室见我！”

　　挂了电话，楚繁枝仰躺到沙发上，长叹一息。

　　出于日常习惯，她下意识抬起双腿，在空中做着勾绷脚拉筋。

　　按照古典芭蕾对于身体条件的要求，一般下半身要比上半身超出十二公分，比例才会好看。

　　而楚繁枝166的身高，下身比上身超出十三公分半，堪堪达标。

　　但她胜在四肢纤长，颅小颈细，足弓优越，曾被知名舞团的艺术总监盛赞，是天生的芭蕾舞者。

　　楚繁枝从四岁开始就被她爸妈送去跳舞，当时也不讲究什么舞种，就是练点基本功培养气质。

　　然而，她练芭蕾的契机却始于泳池。

　　当年她站在泳池边上做热身操，游泳教练一个劲儿跟她妈感慨：“你怎么这会儿才把她送来，你看看这孩子的身材，多适合练体操啊！一看这下盘就稳！可惜啊可惜，八岁练体操都晚了点！”

　　楚繁枝那时古灵精怪的，立马就接话：“老师！你是想说我腿粗吧？”

　　楚繁枝她妈好面子，一听就不高兴了：“你学舞蹈的，怎么会腿粗呢？！”

　　“可是我们舞蹈老师说，我的腿比孟印珈还有温暖粗了两圈呢！孟印珈还在背后偷偷说我是小肥鹅！”

　　边说还边比了比两圈的手势。

　　这下，教练和她妈都被楚繁枝逗笑了。

　　教练说：“这孩子脚背高，而且这身材送她去学芭蕾也蛮好。”

　　楚繁枝她妈问她：“吱吱，妈妈明年暑假给你报芭蕾班，好不好？”

　　“我知道芭蕾！就是踮起脚尖转圈圈那个对吧！太好了妈！我就想学那个！”

　　那一年，八岁的楚繁枝兴高采烈地记下她妈妈的允诺，以为来年夏天，她就可以摆脱“小肥鹅”的绰号，踮起脚尖，成为翩翩起舞的小天鹅。

　　第二年暑假，楚繁枝确实如愿以偿去学了芭蕾，也摆脱了“小肥鹅”的称谓。

　　但是那个偷偷嘲笑她是“小肥鹅”的人，她再也没见过。

　　韩岍听到没了门外的说话声才放胆出来。

　　他看到楚繁枝在拉筋，也不跟她占地盘，就在她跟前的地板上坐下，边开电视边跟她闲聊：“你老师跟你说什么了又？”

　　楚繁枝：“她让我周一去找她报道，让我别偷懒。”

　　“你都多大了，她还这么管着你？也太小瞧我们堂堂Vix当家花旦了吧？”

　　楚繁枝被韩岍略带浮夸的口吻恶心到，她翻身下沙发，与他并肩坐到地上：“我曾听一位知名舞者说过，‘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从小到大，除非生理期痛到在地上打滚，我就没听老师说过一句‘今天不用练了’。”

　　“所以你老师才是关月眉。”韩岍耸了下肩，“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她捏了下他的耳朵，轻轻地，带点警示意味：“别说我老师坏话！”

　　“可是她不止一次想拆散我们！”

　　“她不会的。就像你奶奶和你妈妈，她们都不喜欢我，可我依然嫁给了你。”

　　楚繁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甚至带了点令人心碎的温柔。

　　韩岍默默把肩膀往她的方向挪更近了些，好让她自然而然地靠上来，可是她没有。

　　只听见她继续说：“我们会结婚，好像是因为我们觉得我们再也不会分手，再也不会有别的事可以拆散我们了，所以我们就结婚了，对吧？”

　　对吗？

　　为什么要结婚呢？

　　相爱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不然也不会吵吵闹闹过无数次，打死都分不了手。

　　就很奇怪，每次说要分手的时候，不管是歇斯底里争个你死我活，还是心平气和认真分完手，过段时间莫名其妙的，可能是在随手取一瓶沐浴乳的瞬间，就会因为觉得离不开对方而反悔。

　　楚繁枝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两人因为什么事吵到筋疲力竭，最后韩岍颓然倒在沙发另一侧，说我们这次真的分手吧，去认识新的对象，再也不要回头了。

　　楚繁枝举双手双脚赞成。

　　一拍两散没到二十四小时，韩岍就又出现在她家楼下，借口她家的月亮比大使馆看得更圆，又死皮赖脸地进了门。

　　他说，今天大使馆来了个年轻漂亮的后辈，应变能力也不错。

　　可是他一看到她，心里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