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你的，是无休止的、看不到尽头的争斗，云锦棠……”待稍稍缓过劲来，嘉嫔的神情愈发张扬，青町生气，反而说明，她说到点子上了，说到云锦棠的忌惮之处了。

“你我都清楚……”嘉嫔眼中迸发出热烈到怪异的光彩，“没有人会是永远的赢家！”

云锦棠静静地听着，心里不由得感叹，无论什么时候，嘉嫔都能精准地刺中她的心患。

她足够心狠，家世又好，容貌也是宫中翘楚，若不是遇见了若生，或许她会一步一步地爬上去，她能笑到最后。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嘉嫔敏锐地察觉到云锦棠的心绪，心中愈发得意，连带着笑容都有些癫狂，“云锦棠，我等着，我等着看你一败涂地。”

“你放心。”嘉嫔喉咙沙哑，咽下喉咙里的甜腥，呼吸急促道：“我会好好活着，无论多难堪、多羞辱，我都会活着……”

“真可惜。”云锦棠一声轻笑打断了她的豪言壮语。

嘉嫔一愣，直直地盯着云锦棠，微微凝眉，“嗯？”

“你看不到了。”云锦棠悠悠道。

嘉嫔神情紧张了起来，颈上的筋络都爆了出来，防备道：“你要杀我？这是你来的目的？”

“怎么会呢？”云锦棠笑了，“杀你，岂不是脏了本宫的手？”

在嘉嫔防备又疑惑的目光之中，云锦棠的语气轻快平淡，“本宫不过是给你选了个死期，选好了死法，至于动手……还是你自己来比较好，省的让旁人沾了晦气。”

第720章 ：重华宫那位没了

云锦棠说话的工夫，窗外划过一道闪电，刺目的冷光照的室内一片森寒诡谲。

云锦棠也被窗外的雨幕吸引了视线，有些出神地看向窗外，似乎想起了什么，殿内的气氛一度凝滞，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在青町担忧的目光之中，云锦棠才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启唇轻语，“今日天色极好，凉丝丝的，你的尸首抛尸乱葬也不会烂的太快，可以让雨水将污\秽冲刷的干干净净。”

在嘉嫔难以置信的眼神下，云锦棠回过头来看她，态度温和，“你以为呢？”

嘉嫔死死地盯着她，眼里满满的讽刺和愤怒，声音很尖刻，“你想让我自戕？做你的春秋大梦……”

云锦棠没有等她将狂悖之言说完，不轻不重道：“若生已经死了。”

嘉嫔嗓子里的尖锐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恐慌，她又是急切、又是慌乱，强作镇定道：“于我何干？”

云锦棠闻言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继续道：“罪名是与嫔妃通奸，被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斩首。”

说罢，云锦棠微微凝眉想了想，看着眼瞳颤抖的嘉嫔，轻轻噢了一声，故作贴心道：“说起来，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嘉嫔忘了也不奇怪。”

就在嘉嫔整个人慌的乱了神的时候，云锦棠轻飘飘地抛下一句，“你忘了，可阿佽……只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的。”

说完，云锦棠似乎站的累了，由青町扶着回转过身，走到了坐榻旁。

青町忙不迭地掏出帕子来擦拭椅面，擦过还不放心，又取了一方大丝帕，垫在上头，这才扶着云锦棠坐下。

“你说什么？”嘉嫔脸上伪装的镇定顿时撕裂在脸上，她强撑着身子想要从床上下来，却因为手脚绵软慌乱，险些从床上跌下来。

“阿佽？”嘉嫔勉强稳住身子，赤着脚踩在积着湿气冷的沁人的地砖上，得扯着床帐才能勉强站起来，吞吞吐吐道：“大皇子、大皇子怎么了？”

“大皇子乖巧懂事、端方持正，文武百官都道其颇有君子之风，陛下对他寄予厚望，这些年来，本宫也待他视若亲子，只可惜啊……”云锦棠轻叹了一口气，“他却不是皇室血脉，甚至……不是朔国人，而是南苍人。”

嘉嫔瞪圆了眼睛，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可能？”

“你还不知道吧？”云锦棠神情平静地将若生和单弋佽的身世如实告知，最后温温柔柔问道：“你也是名利场里斗过的，不会不知道，阿佽回了南苍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吧？”

嘉嫔的嘴唇颤抖着，整个人站立不稳地跌坐在地，好似被抽走了灵魂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过你放心，陛下有心扶持，本宫的安儿与他又是自小的情分，他的前程在后头呢。”云锦棠说着，想起了什么一般，轻轻嘶了一声，看向嘉嫔，“可惜的是……”

“独独你这个生母，是他此生难以摆脱的污点。”云锦棠叹息般摇了摇头，“一旦旁人提起，只怕他都是百口难辩的，本宫想起那样的画面，都不禁觉得心疼。”

“说起来。”云锦棠站起身来，身姿娉婷地走到了嘉嫔身边，做出思索回忆的模样，“阿佽晓得原委也有两三月了，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你呢，更别提见你了。”

“现在想来，只怕……他想起了，都要觉得心痛如绞、难以呼吸吧？”云锦棠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伸手触向了嘉嫔瘦骨嶙峋的颈部。

美如白玉一般带着温意的手掌张开着，握持着嘉嫔的脖子，就在嘉嫔无力地闭上眼，等待着什么的时候，云锦棠却仅仅是左右打量了一番。

“都说伤在儿身，痛在娘心，恐怕你没体会过这种滋味吧？”随着话音落下，云锦棠松开手，站直了身子。

在嘉嫔一片死灰般的眼神下，云锦棠的背影缓缓远去。

嘉嫔的目光落在了云锦棠坐过的椅子，上头盖着一方素白的花边丝帕，此刻被殿外吹进来的冷风一吹，掀起一个角来，飘摇的落到地上。

不消片刻的工夫，沾上了地上的湿气，和灰色的地砖黏在一起，无暇纯粹的白就这样，星星点点地浸上了灰。

——

云锦棠坐着熏得暖融融的软轿回的坤宁宫，雨珍和兰影一左一右地撑着一柄大伞将她护的严严实实的，一行人进了殿。

才一进殿，青町就替云锦棠拖下了外头的大氅，丢给雨珍，“选个大晴天，赶紧洗了好好晒晒，省的沾了什么阴晦在上头。”

雨珍看着手中这件水貂毛的大氅，是极好的料子，绒面滑的像水一样，洁白的颜色在光下还闪动着银白的灿光，不由得面露难色，“青町姐姐，这料子可不能沾水，要洗坏了的……”

云锦棠知道青町的小心思，笑了笑，“不过待了一会儿，哪里值得大惊小怪，挂着收好就是。”

雨珍这才拿着衣裳退下，待殿内只余他们主仆几个，青町嘟嘟囔囔道：“一个将死之人，哪里值得主子亲自跑一趟？您要她死，何须费这得周折……”

云锦棠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暖了暖胃，“本宫不希望自己的手上沾染鲜血，也不想落人口实。”

“谁敢？”青町眉头挑的老高。

一旁的兰影拉着一惊一乍的她，“流言难止，只会越传越凶，毕竟嘉嫔是大皇子的生母呢。”

青町这才不情不愿地停了嘴，气哼哼地给云锦棠端来了红糖姜汤。

云锦棠微微皱眉饮下，喉咙里火辣辣的，她一边擦着嘴角，一边回答青町的话，“对她这样要强的、死都不会回头的人而言，要她自己亲手埋葬所有念想和希望去死，可比被本宫杀了痛苦百倍。”

次日清晨，云锦棠才起身，内宫局刘复就满青寒地进来传话，“皇后娘娘，重华宫那位没了。”

云锦棠扶着鬓角的手微微一顿，而后挑了一只素白的攒珠梅花簪递给了青町，“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方才，昨夜人还好好的，寝殿中还亮了一宿的灯烛，宫人进今早去送早膳，这才发现人在床架子上吊着，已然气绝。”不消云锦棠开口，刘复就将来龙去脉一一告知，“约摸就是今儿早上的事，奴才特意去看过，尸体还没硬。”

云锦棠点了点头，念了声阿弥陀佛。

刘复眉头紧皱，“皇后娘娘仁慈，可嘉嫔却没想给别人留活路。”

“嫔妃自戕，她自己褫夺封号、曝尸荒野也就罢了，连带着其家人按例也要发配，伺候的奴才也跟着遭殃。”刘复来此为的就是这个，“您看……”

云锦棠垂眸沉默片刻，“人死如灯灭，她死了反倒对其他人是解脱。”

“将尸体处理了，至于其他人……”云锦棠给了准话，“就此打住吧，本宫会跟陛下说的。”

刘复长出一口气，按理说，出了这样的事，他也要被追责的，当即谢恩出去了。

第721章 :你就是这么分担的？

说来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