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劫还差一劫，但是他仙脉里的魔气已经退了不少，想来不至于再日夜痛苦。

　　不过刚刚历完第二劫，他体内灵气空乏，隐隐试探还有内伤，第三劫估计够呛。

　　这个时候，裴之珩突然开口：“下一次，能不能别这样。”

　　他蹲下身，摸着脚踝旁那个黑色的环：“要不然我真的……”

　　“你想去哪儿，带着我。”裴之珩嗓音微哑：“别再抛下我一个人了……”

　　你不知道，就算没有心魔，我也想把你藏起来。

　　心魔只是加重了这种想法，将真实的我暴露在你的面前。

　　他手指的骨节摩挲过她的脚踝。

　　我就是这么不堪而卑劣，妄图将你私藏，厌恶任何人惦记你的眼光。

　　我看不得你看别的男子，嫉妒的要死。

　　这些东西，都是你不知道的。

　　裴之珩眼睫微颤： “现在很危险，魔界都惦记着你。”他小心地拆开那个黑色的裂环：“你不在，我会害怕。”

　　坐到青梧山主座之上，一眼便可以望见百川。

　　众生芸芸，他始终记得自己当年站在山脚下时，怀着的是什么愿望。

　　他希望这个世界太平安昌。

　　这是他一路从凡界走上修仙界，看过形形色色的人，见过各种各样的事情后，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想法。

　　所以哪怕这三年心魔缠身，痛苦不堪，他都始终记得这个初衷，尽自己所能去完成这个愿望。

　　当然，这三年的背后也有着他自虐一般的私欲。

　　他来渡苍生，谁来渡他呢？

　　他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么，把他这条命交给天下，也算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所以他不惜命，能多做一点就多做一点，哪怕那些事情，别人也能做，并不值得他伤痕累累地坚持揽下。

　　那个时候，几乎什么事情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了，只有午夜梦回时的心悸，和在阵法中感受心魔被抽去时那碎骨抽筋般的痛楚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

　　他还有所念之人，纵使那个人不要他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惦念，和有惦念的人，都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有人惦念，所以无论你去了多远的地方，回头总能找到回家的路，不怕迷失，那是根。

　　有惦念的人，纵使前路再坎坷艰辛，也有坚持走下去的勇气，不至于让你在这苍茫的世界之中，连生命的重量都感受不到，那是锚。

　　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固然轻松，但也少了人间的烟火气，风一吹，便散了，过于轻，便找不到人生的重量。

　　裴之珩自小无父无母，在人海中漂泊，吃过很多苦，见过很多人，他感情可能本就冷淡温和，很少有人能激起他浓烈的情绪。

　　他看众生百态，希望救人于人间水火，却也始终保持着一种冷静的状态。

　　只有他遇见那个人的时候。

　　那人的一身红衣宛若流星，落入他一片平静的大海，激起千层浪，自此再难平息。

　　焦灼反侧，心心念念。

　　那个时候他才真正认识到，他的感情并非冷淡或者温和，他这么认为，只不过是因为没遇见她而已。

　　他没有告诉她，鬼界大婚那一次，他从那儿找到了自己前世的半个生魂。

　　因为生魂受损，所以很多记忆都很模糊。

　　他只能看到一小部分事情。

　　比如前世，她也给他下了药，却放了他。

　　而这一世，她把他留了下来。

　　姜妩应该不知道，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他其实在人海中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然动了心思。

　　他咬着牙要求她放了他，只不过因为，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怕被她抛弃，撑着那最后一点尊严罢了。

　　那三年他因为她痛苦不堪的时候，时常也会想起这些事。

　　哪怕那么痛苦，他想的却是——还好当时，她没放了他。

　　那可是他，求了两世的缘分，纵死不悔。

第167章 厌璃

　　姜妩没应裴之珩的话，她开口：“等你灵力缓过来，跟我去见一趟老板娘。”

　　裴之珩嗯了一声，起身揽住她，似乎这样能多些安全感。

　　老板娘此刻正在研究这个蛊，她眉头紧皱，一边翻着书，一边对着这个蛊瞅。

　　这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的情蛊啊……

　　然后，老板娘突然抬起头，看向门外。

　　那个气息，太熟悉了。

　　可不就是每年一次，往她门前站的那位嘛。

　　她是真的怕了裴之珩了。

　　砸人可以，砸生意不行！

　　那都是钱！钱！

　　不过门被推开，入眼先是一抹红色。

　　老板娘紧张的心瞬间安稳下来。

　　有姜妩在，裴之珩不会怎么样的。

　　“怎么样？”姜妩走到桌前，看着那个小蛊盒。

　　“不似普通的情蛊。”老板娘偷瞅了一眼裴之珩，继续开口：“而且我从上面，感觉到了天道的气息。”

　　“既然和天道有关，我建议你最好亲自试试。”老板娘合上书，欲言又止。

　　“直接说。”姜妩坐在榻子上，敲了一下蛊盒。

　　母子蛊受惊，慌乱地瑟缩在一起。

　　“我怀疑鬼族公主已经死了。”老板娘思索片刻，开口：“而且应该在三年前就死了。”

　　“现在那个鬼族公主，我也查不出是谁，挺邪气的。”老板娘压低声音：“我用天眼窥探，她能察觉。”

　　姜妩沉吟片刻：“万生镜其他的碎片找到了吗？”

　　“找到了，还差最后一片就能补齐。”老板娘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姜妩：“你是打算……”

　　姜妩点头。

　　万生镜是圣器，补齐了，自然也能窥探对方的前世今生。

　　姜妩有一种直觉，那个新的鬼族公主，和妖僧有些关系。

　　甚至，有没有可能，那个新鬼族公主可能就是妖僧扮的，所以才能察觉到天眼的窥探？

　　“行，我再帮你找找。”老板娘伸出手，眼睛挤动：“这个价钱可不便宜啊！”

　　贪财好色，她可是都占了。

　　姜妩从储物戒中又随意提了三袋子猫眼石扔给她。

　　老板娘捧住这三个袋子，又是开心又是沧桑：“你这个胎投的……”

　　有钱有权有色，好生快活。

　　既可以挥金如土，又可以调戏美男。

　　哪里像她，还要累死累活赚钱，看着美男还要守身如玉，吃不上。

　　亏死了。

　　但是老板娘却也没有很羡慕姜妩。

　　你享受了什么，就要付出什么，你站在高位，享受高处的权力的时候，同时也要承担高位的责任。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无忧无虑，一生求皆所得的人，但想来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的。

　　大部分人，都在一边幸福，一边痛苦。

　　人呐……

　　姜妩拿起情蛊，想了想，收了起来

　　“你不打算试试？”老板娘疑惑。

　　姜妩摇摇头，她有她的打算：“第二个人情，我要找人。”

　　老板娘：……

　　老实说，她很讨厌姜妩用人情办事。

　　因为她用人情的时候，一般都是事情比较麻烦的时候。

　　麻烦到给钱，她都不想接。

　　上一个人情，她把姜妩所有的消息都给藏起来，换来了裴之珩每年一次的拜访，不仅害她亏了不少钱，还给她吓出心理阴影。

　　这一次……

　　“我要找一个女子。”姜妩思量片刻，开口：“喜穿紫衣，武器是刀。”

　　“性格豪爽，灵力挺高。”

　　老板娘咂摸片刻：“你这个……灵力挺高，我是不是得在修仙界找？”

　　姜妩摇摇头：“应该在凡界。”

　　“凡界？”老板娘都快枯萎了：“凡界灵力高的，我不可能不知道啊，一般都很出名的，没听说有你说的这么一个人啊……”

　　“那就是你的事了。”姜妩起身，看向裴之珩，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行行行，我的事，到时候怎么通知你？”老板娘抓狂道。

　　“直接来清纵殿，找灼玉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