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沈怀景这条迟来的回应，早已无济于事。

苏染紧盯着屏幕许久，随后退出关闭，眸色低垂，陷入沉思。

窗外阳光渐渐被乌云覆盖，客厅光线昏暗下来。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没过一会儿，外面倾盆大雨落下。

苏染坐在沙发上，却恍然未觉。

两个小时后。

门口传来动静，沈怀景回来了。

他一身黑色正装，将伞收好，大步流星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袋甜品。

“染染，这是你最爱的慕斯蛋糕，我特意给你买的！”

沈怀景没注意到她的失神，来到她面前。

等他将蛋糕摆在茶几上，未听到回应时，似乎才察觉出不对劲。

沈怀景在她身侧落座，眉心微蹙：“染染，你怎么了？”

苏染转头看着他，缓声开口。

“沈怀景，我是乔染的替身吗？”

从她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沈怀景眸色微沉，但很快摇头：“当然不是。”

苏染并不意外，随即却又说——

“那么，我就是乔染。”

这个结论沈怀景无法反驳，一时沉默。

只这么一句，苏染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苏染，但有一件事我是清楚的，”

沈怀景心口一紧，慌张感蔓延开来。

她那双明媚动人的眸橣橗㊉㋕中只剩一片漠然。

随即，他听见苏染语气淡淡说：“沈怀景，你骗了我。”

第25章

四个字。

让沈怀景心脏仿若被狠狠揪起，他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臂，生怕她就此离去。

沈怀景哑声开口：“染染，我只是……”

“我们早在三年之前就已经是前任关系了，”苏染平静道来，“所以你骗我目的是什么呢？沈总？”

她语气很冷静，却让沈怀景无比慌乱。

他紧紧拽着她的手：“我只是想和你重新开始。”

“可三年前，我跟你似乎并不算愉快结束。”苏染抗拒地将手抽离，“沈总，三年前，我经历那些苦难，遭受那么多的算计，甚至拜你所赐遭受网暴时，当时是怎么做的呢？我好像没看见你有过任何站在我身边的时刻。”

“染染，当年是我看不清真相，是我误会了，是我做错了，对不起，原谅我好吗？”沈怀景心口猛地抽痛，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但苏染的神色却并未因他的道歉而动摇分毫，她低下头：“有些事，不是道歉就可以原谅的，现在没有记忆的苏染，没资格替当初遭受苦痛的乔染说出原谅二字。”

霎时，沈怀景浑身顿住，眼底惶然，喉咙被酸涩感堵住，叫他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染起身，淡淡看了一眼桌上的慕斯。

“另外，沈总可能不知道，我并不爱吃慕斯，或许人的口味也是会变的吧。”

不再等沈怀景说什么，苏染迈步回了房。

直到这一刻，她仿佛才明白自己心里这大半个月来对沈怀景的那丝抗拒源于何处。

苏染不知道当初自己被伤得有多深，才会在自己失忆状态下，还会有强烈的抗拒感，这是她心底深处对自己本能的保护。

她重新打开隐藏相册，里面是一张张她偷拍的照片。

对象是穆方野。

照片是能传递人的感情的，光是隔着屏幕，苏染都能感受到拍照者的雀跃与愉悦。

所以她才会在对沈怀景的话动摇时产生迷茫。

沈怀景口口声声说她爱的人是他，可她的备忘录相册里的人，为什么全是穆方野？

而现在，苏染想，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跟穆方野的短信对话框内依旧停留在自己这边，穆方野自从那次回复过后，就再也没有给过她任何回应。

之前她想着慢慢来，但现在她迫切想听见他的消息。

知道他不会接自己的号码，她前几天特意办理了一个新号码。

而现在，她用新号码直接拨去电话。

只响了两声，那头接通。

“你好，请问哪位？”

穆方野的声音一如她想象中的好听。

苏染扬起唇角：“你猜猜？”

下一刻，电话那头清朗磁性的男声透着些许不可置信。

“染染？”

很奇怪，这分明是她第一次跟穆方野通电话，可听见他喊她名字的这一刻，苏染竟鼻腔莫名泛酸。“穆方野，你简直是个混蛋。”

那头沉默下来，过了片刻，才传来一声无奈轻笑。

穆方野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号码？”

他分明将自己所有联系方式都从苏染的手机里删除了。

苏染记起隐藏相册照片下写出来的号码，不由勾起唇角：“我不会告诉你的，不然你下次又会删掉的，反正这辈子你都别想甩掉我。”

不再等穆方野对她这话做出什么回应。

苏染突然带着祈求开口：“穆方野，你明天能来接我吗？”

然而过了很久，她听见手机里传来穆方野的拒绝。

“明天……可能不行。”

低落一瞬过后。

苏染急迫不已再度张口问：“那后天呢？”

第26章

穆方野一时怔住。

本应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就在他险些要出口答应下来时，因阴雨天的影响，废腿关节处传来刺痛感。

那一瞬间，穆方野猛地清醒过来，到嘴边的话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电话那头迟迟没等到回复，安静下来，传来极轻的叹息，穆方野心一紧，眼前仿佛浮现出了她低落神情的模样。

穆方野呼吸微窒，忍了好一会儿才道：“可能也不行，你再在沈总那边待一段时间吧。”

“可是，再过段时间我又会失忆了，这个月的我还没有见过你。”苏染轻声说。

穆方野哑然，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口被酸涩感填满，“染染……”

“你是不是想让我一直见不到你，所以一个月又一个月往后延？”

“不是的……”

“穆方野，我每个月都记起的第一个人永远都会是你，每个月我都会找你，就算我失忆无数次，我也不可能忘记你。”

苏染说完，电话两头都陷入沉默中。

穆方野怔在原地，瞳仁颤抖，心脏承受着巨大的冲击，他不是没有听过苏染类似的话，可每一次听，仍然会让他悸动不已。

但他很清楚，失忆的苏染将这份感情是错当成爱。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真正的乔染，对他一定是感激愧疚大于爱的。

当初她还没有发病时，每每看见他因车祸废掉的小腿时，眼里的愧疚太过于明显，叫他无法忽视。

他很明白，她觉得是她毁掉了他的腿，连累了他，所以她拼命想要弥补他。

甚至不惜用她自己的后半辈子作赔。

自从无意中被她得知自己对她的心意后，她便口口声声说着要嫁给他，要照顾他一辈子。

可她越积极，他越难过。

他不要这样子，他喜欢她，从未想过要以自己的付出来换取她的婚姻。

因为知道她并不爱他，所以在她失忆发病后，每次只记得他，每次都向他求爱时，他拒绝了她无数次。

即便每次重来她将又一次对他展开猛烈追击。

但他知道，她不爱他。

每一次，穆方野都要在心底不断告诫自己这件事。

以防自己趁虚而入犯错。

穆方野将所有的思绪隐下，握着扶手的手指发白，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染染，你不用勉强自己，我们现在没有见过，仅凭记忆碎片和备忘录的文字，不能代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