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谢如鹤眸中疑惑，却没有手软。

青铜剑狠狠贯穿了西妍妃的心脏，血液是黑色的，顺着剑尖一点点滴下。

谢如鹤压下眉头，沉声说：“我是失忆了，但我的心知道该相信谁。”

“无人可活三千年，除非它不是人。”

西妍妃面目狰狞，血液从嘴角淌下，将下巴与前襟都染黑。

她骤然推开了谢如鹤，无尽的黑血从胸口的窟窿中流出，西妍妃像不知痛一般笑得疯狂。

西妍妃眼中眼白一瞬褪去，唯余漆黑的一片，似两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既然无论如何你都要选择她，那所有人都一起去死好了！”

“魂飞魄散之后！我看你们还能如何在一起！”

下一秒，流出的所有血液开始蠕动，争先恐明地朝几人而来！

西妍妃想要与在场的所有人玉石俱焚！

而这时，一道金光轰然震退了那扭曲蠕动的血液。

陆斐霜戴上了青铜面具，指尖掐出一个法决，浑身散发着柔和的金光。

而那金光却灼伤了西妍妃的眼，她尖叫着捂住了双眼，那漆黑的没有眼白的双目落下血泪。

在金光的照射下，西妍妃渐渐失去了生机，似枯木一般迅速老去，最终无力地倒在地上，彻底死去。

像是一瞬间就苍老了几十岁。

谢如鹤深深的叹息一声。

陆斐霜摘下面具交到书念手中：“小绵，日后这个面具就交给你了。”

书念一愣：“可这是灵巫的法器，你日后还需要的……”

陆斐霜淡淡说：“可我总觉得，你比我更需要它。”

“等一切都结束了，你再把它还给我吧。”

“到时候，就由我来送你回家吧，不管多么遥远，我都会努力去做的。”

陆斐霜轻轻笑了笑。

书念眼眶一热，只哽咽着说：“嗯。”

来到此地之后，她从未与人说过这些。

却不曾想会有人替她想过这些，会关心她是否孤独想家。

她还是想过要回去的，不求回到原本的生活……事实上，她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即便是回了现代，她的神经也会绷紧着，担忧着身边的一切。迟早会崩溃的。

但她还是想回去，哪怕只是一天、半天。

至少给许卿一个交代，或是说一声“再见”也好。

她与许卿两人相识将近十八年，从幼儿园时就是同学，关系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书念偷偷摸了摸眼尾渗出的泪珠。

陆斐霜起身朝西妍妃的尸身走去，为那句干瘪的尸首合上眼，说道：“明日寻一处好地方将她安葬吧。”

谁知，第二日，天还未亮，冲天的火光就点燃这座庭院，将一切都焚为灰烬。

书念与陆斐霜赶到时，谢如鹤已经站在废墟前。

他看着空气中的一点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陆斐霜出声唤她：“景行……”

谢如鹤愣了一下，猛然转过身来，视线紧紧落在陆斐霜身上。

二人一时相顾无言，书念有了预感，默默后退了几步，为两人腾出空间。

半晌，他扬了扬唇角。

“斐霜，我都记起来了。”

第35章

书念不想看他们二人久别重逢，你侬我侬。

便踏入了那燃为灰烬的废墟之中。

这件事定有蹊跷，否则怎么会一切都这么巧合。

书念觉得是有人有意为之，但这个人是谁就不得而知。

书念闭上眼，感应了一番周围的灵气，却未发现任何奇怪之处，唯一一处有怪异波动的地方，在于她腰间的玉佩。

书念离开了此处，回到房间里，反锁上房门。

才在桌前坐下，解下玉佩，轻声呼唤道：“阿钰，你怎么样了？”

自书念与陆斐霜两人的灵巫身份各起争议后，来寻她们的人就变多了，有试图求她们保佑的，也有前来讥讽的。

书念可不想被他们看到阿钰的存在。

可玉佩却无了生息，一点回应都没有。

“阿钰……”

书念试图施法将灵力探入玉佩之中搜寻一番，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玉佩无形之中却有一层坚硬无比的屏障，隔绝了一切外界法力的进入，就像水无法渗入石头。

书念猛然想起，西妍妃那时说，阿钰是被她亲手所封印在此。

她心中猜测，是否是因西妍妃已死，而导致的玉佩封锁。

书念又尝试了几种法子，却无甚效果，也只得无奈将它收好。

阿钰虽然是邪祟，可他不仅从未伤害过她，反倒救了她好几次，书念早已将他也当做是一个朋友。

即便阿钰化作了谢如鹤的模样，可书念却比谁都清楚，他们全然是不同的存在。

她从不把谁当做是他，她心中的谢如鹤。

……

敌寇中的那名谋士被西妍妃教导又杀死，他们又失了一位首领，群龙无首，很快就被谢如鹤带军击溃。

三日后，战争结束，捷报传回都城。

各位将士纷纷准备回家，面上喜悦之色根本掩不住。

书念看着那一张张笑脸，叫住了谢如鹤。

“封将军，我有一请求。”

谢如鹤淡淡说：“请说。”

书念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才一边吐出一边缓缓开口：“我希望楚国牺牲的每一名将士，都会有人记住他们的名字，为他们立牌位，回到他们各自的家中。”

这就是最后，她所能为他们做的。

不知他见到了，会觉得自己做得对吗？他们能够回家了吗？

谢如鹤压下眉头，沉声道：“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书念忽地笑了：“应该不止是这一次吧？”

“是每一次。”

谢如鹤转身离去了，书念却趴伏在城墙之上，看着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

和鬼。

傍晚酉时，逢魔之时。

在灵巫的视线中，芸芸众生里，此刻笑得开怀的不止有平民老百姓，不止有马上就要归家的士兵。

那些在战役中死去的、为了守护而牺牲了性命的所有人。

他们半透明的此刻也遍布每一处街角，化作生前模样与人类并肩，与好友谈话，好似一切都与存活着无差别。

唯一的分别便是他们只能自言自语，活着的人听不到他们想要传达的话。

难免落寞。

书念闭上双眼，催动了青铜面具，小声地念下一个咒语。

下一瞬，此起彼伏的声音便在他们最想要传达的耳边响起。

“小林，我家妹妹就拜托你照顾了。”

“娘亲，我不会再挨饿啦，你不要再为我哭啦！”

“将军，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我家对面的小翠，告诉她别等我了……”

听到熟悉的话语，书念猛然扭头。

却在转头的那一刻忽地落下泪来。

第36章

书念什么都没有看见。

正因如此，她心中一瞬间涌上无尽的悲戚。

书念靠着墙，蹲下身去，泣不成声。

“谢如鹤，我带他们回家了。”

“谁来……带你回家啊……”

不知过了多久，陆斐霜的声音从道路的尽头传来。

“小绵！送别宴要开始了！你快来！”

书念才从发呆之中回过神，抹了把面上的泪水，起身跟上她的脚步。

“来了。”

第二日，众人出发。

马车渐渐靠近都城。

书念本以为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可谁知，回到都城，来迎接他们的却不是庆功宴。

而是一对军队前来将书念和陆斐霜两人抓捕。

谢如鹤拔刀阻拦，冷声警告：“你们要做什么！？”

“陆将军在三日前刺杀王上，试图谋权篡位！王上判处他明日问斩，诛jsg连九族！”

“还请封将军莫要妨碍公务！将两位乱臣贼子交予我们！”

闻言，在场众人皆一惊，纷纷不敢置信。

书念皱紧眉：“怎么可能！爹才不会做这种事！”

平时沉稳温和的陆斐霜此刻也忍不住出声反驳：“陆府从王上登基前便竭力效忠，怎会在此刻行这种错事！此事其中定有误会！”

书念压抑着心口的怒气，说道：“没错，请带我们去见王上！否则我绝不会甘愿被捕！”

……

这些人不敢与谢如鹤起正面冲突，只得妥协。

书念与陆斐霜被带到了楚崎面前，被扣押在朝廷之下。

周遭的群臣纷纷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据说灵巫会比常人更招邪祟，说不定陆将军就是因为他的这两个宝贝女儿，才昏了头做了错事！”

“一胞双生，必定一圣一魔！就是那个小女儿回来之后，陆府便遇上许多祸端。”

书念捏紧了手，权当罔若未闻，与陆斐霜同时磕拜说。

“王上！陆府与王上从未离心！父亲一事定有蹊跷！请王上莫要冲动，明察过后再下定论！”

楚崎坐在龙椅之上，睥睨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二人。

书念觉得面前的楚崎与过去的楚崎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了，言行举止之间都变得截然不同，就像是……被夺舍了。

“误会？两位可能有所不知，一切都已是证据确凿，再狡辩也无用。”

楚崎冷哼一声：“陆府暗中勾结敌寇，意图谋害楚国，事件败露后陆将军便夜袭本王，被本王当场捕获！”

“当时王相就在本王身侧！他与陆将军几十年交情，难道会抛弃如此情谊污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