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往边关写信这种小事。

　　陆承与拧了拧眉又沉默下来，风止小心翼翼觑了一眼，心里感慨不已。

　　从前要是跟他说，未来他家主子会变成深闺怨夫，打死他都不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桑宛的确很少给陆承与写信，都是留在那边的暗卫定期送信交代桑宛的大小事宜。

　　倒也没有别的原因，她只是怕他分心。

　　行军打仗容不得半点差错，更别说他还是一军主帅。

　　陆承与心里也清楚这点，没有过多的纠缠这个话题：“北梁那边可有动静？”

　　风止摇头：“薛行野也受了伤，到底怕一国太子真在战场上出什么事没法交代，他们这时候急的火烧眉毛呢！”

　　陆承与眼里闪过若有所思：“这倒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风止心里一动：“您是有什么打算？”

　　他眼睫微垂，拓下淡淡阴影：“现下是寒冬，并不适合打仗，最适合打仗的时间是秋天，因为秋收刚过，粮草充足，马儿养的膘肥体壮。”

　　“而现下天寒地冻，后勤补给运输困难，对双方来说都是一大难题。如果就这么耗下去，我们是耗不过北梁的。”

　　他抬起头来，眼里冷冷清清：“他们的战马对粮草需求量极大，若断了供应，军队士气势必受到重创！所以我打算带一支军队突袭北梁后方粮仓，烧掉他们的粮草。”

　　风止眼睛一亮，紧接着眉头紧锁：“想偷袭粮仓必定要深入敌腹，主子，这太冒险了！”

　　北梁人也不是傻的，粮仓这么重要的地方，必定是重兵把守。

　　陆承与抬手打断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下去准备，挑选三千精卫，到时候听我安排。”

第284章 赴沙场

　　“夫人，您当真想好了？”

　　谷雨红着眼不赞同道：“战场刀剑无眼，您只身前去多危险啊！”

　　桑宛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轻松：“我只是去军营，又不是上战场，再说了，霜降也陪我一起，放心吧。”

　　霜降嘴角紧绷：“我会保护好夫人。”

　　谷雨擦了擦眼睛咕哝道：“要不是怕拖后腿，我也去了。”

　　桑宛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你留在这里帮我照顾阿珩，我才能放心。”

　　谷雨抿着唇重重点头：“奴婢知道，夫人放心！”她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可夫人就这么走了，那些大臣们恐怕会有异议……”

　　“这个我早有准备。”

　　桑宛唇角翘起打了个响指，屏风后，另一个“桑宛”走了出来，笑意盈盈。

　　“谷雨，你看我是谁？”

　　谷雨惊讶地睁圆了眼，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夫人？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夫人？”

　　那个“桑宛”摘掉脸上的人皮面具，笑眯眯望向桑宛：“夫人，您看我学的像吗？”

　　不是盈星又是谁？

　　桑宛端详着她点点头：“不错。”

　　盈星的身材跟她差不离，乍一看连她自己都看不出问题，更别说其他人了。

　　“我不在的时候，盈星会装成我的样子待在这里替我应付外界的窥探。”桑宛从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谷雨，郑重交代，“这封信，等我离开后交给宋太傅，他知道该怎么做。”

　　桑宛深知，要是她直接和宋太傅说自己的想法，对方一定不会同意她去冒险，只能来一出先斩后奏了。

　　没办法，她不能明知陆承与有危险，却能不管不顾地待在这里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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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宛乔装打扮一番，犹豫片刻，来到阿珩的卧房外，抬脚走进去。

　　她望着阿珩的睡颜，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愧疚：

　　自从这孩子出生，他们之间就聚少离多，也没好好陪伴过他。

　　桑宛的手轻轻碰了碰小家伙的脸蛋，不料对方突然睁开眼睛，眼里毫无睡意，她愣了愣。

　　“你没睡着？”

　　阿珩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娘亲和谷雨姨姨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桑宛面容一怔：“那你……”

　　他眼里露出点点亮光，捂着嘴偷笑：“我知道，娘亲是想爹爹啦！娘亲羞羞，怎么比阿珩还黏人呀？”

　　她面颊微烫，刮了刮他的鼻子没好气道：“长本事了，还敢打趣我了？”

　　他突然抱住她，桑宛沉默下来，就听他瓮声瓮气地说：“娘亲放心去吧，阿珩已经长大了。”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眼尾轻轻一弯：“不过要早点回来，和爹爹一起，平安回来。”

　　他其实什么都懂，也知道战场是什么地方。

　　上战场杀敌，会流血，会受伤，也会……永远地留在那个地方。

　　阿珩将脸埋在她怀里，眼角悄悄滑下一滴泪来。

　　他不想爹爹也那样。

　　桑宛内心一震，半晌，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低声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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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装打扮一番，桑宛和霜降趁着夜色出了宫门。

　　两人选了脚程更快的骑马，一路朝着城门飞奔而去。

　　守门的士兵拦下二人：“什么人？不知道这会儿不能出城么？”

　　霜降抬手亮出令牌：“奉旨出城办事，还是性格方便。”

　　士兵定睛看了看，态度瞬间转变，连忙开了城门放行：“您请。”

　　等出了城门，桑宛驻马回缰，望了眼被雪覆盖的茫茫旷野：“现在出发，日夜兼程多久能到？”

　　霜降估算了一下：“大概三天。”她有些不解，“反正咱们都出来了，夫人何必这么急？”

　　“迟则生变。”

　　但愿陆承与还没有出事。

　　桑宛沉沉吐出一口气，甩了甩马鞭，眉眼一凌，“走！”

　　＊

　　与此同时，边关营帐。

　　“主子，三千人马已经集结完毕。”

　　“知道了。”陆承与穿上战袍，取下墙上挂着的佩剑。

　　风止几经挣扎，忍不住道：“要不还是属下去吧，您的伤势还未痊愈，军医说要仔细休养，不宜剧烈运动。”

　　他黑白分明的眼眸看过来，浓密的睫毛沉沉压下：“你去？遇上了薛行野，你能应付得了？”

　　风止哑口无言，咬紧后槽牙：“可……可也不能让您去冒险啊！”

　　“别人去就不是冒险？”陆承与眉间松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嗓音难得有几分温和，“我身为主帅更应该身先士卒，我和溟秋去，你心细，留在军营里主持大局，如果我没回来……”

　　“不会的！”风止逼红了眼，盯着他一字一顿，“主子一定能够平安回来！”

　　印象里，主子极少说这种不确定的话，这证明他心中其实也并无把握。

　　没有把握，但不得不做。

　　陆承与唇角微抬谑笑了一下：“你倒是比我还有信心。”

　　他收敛起笑意，神色冷肃抬脚朝外走，“风止，别让我失望。”

　　风止垂下头，拳头紧紧握着：“风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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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承与抬眼环视四周，士兵们排列整齐，精神抖擞，一双双漆黑的眼睛散发着明亮炙热的光，崇敬地望着他。

　　他的心口蓦地一沉，生出几分窒闷：“知道我们是去干什么吗？”

　　士兵们齐声道：“知道！”

　　他嘴角勾起丝丝冷笑，语气嘲弄：“那你们知不知道，这一趟去了，可不一定能够回来，若是有人怕的话，现在就站出来，我不会追究。”

　　三千个人，没有一个站出来。

　　“将军，我等不怕死！”有人高呼道。

　　“没错将军，我们既然选择上战场，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众人振臂高呼：“我们不怕死！”

　　陆承与眼睑微微颤动，嗓音哑了哑：“好，这才是我大齐的好男儿！”他眉眼冷冽，上前几步翻身上马，沉着声道，“随我一起出发！”

　　闭了闭眼，他补充了一句，“争取活着过来！”

　　“是，将军！”

　　溟秋拍了拍旁边风止的肩膀，叹了口气：“别哭哭啼啼了，走了，自己保重。”

　　风止咬牙骂道：“你才哭哭啼啼！快点滚！”

　　溟秋走出几步，听到身后传来隐忍克制的声音。

　　“活着回来，听到没？”

第285章 抵达

　　在经历为时三天的日夜兼程后，桑宛总算来到了边营。

　　“吁。”她收紧缰绳，搓了搓冻得快没知觉的手，眼里露出如释重负的情绪。

　　“总算是到了。”霜降也跟着松了口气，昼夜不停地赶路让她一个习武之人都有些吃不消。

　　为了行动方便，这一路来两人特意女扮男装，如今也还是这副打扮。

　　桑宛速度慢下来，一想到等会儿就能看到陆承与，嘴角不自觉微微翘起：“走吧。”

　　两人往边营大门靠近，一路上看到不少行色匆匆的队伍往里出来，气氛透着一股凝重。

　　桑宛心里莫名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她们来到大门前，被人拦了下来，值守的士兵打量着这两个看上去十分眼生的人，目光透着浓浓的警惕：“什么人，边防重地不得擅闯不知道吗！”

　　霜降亮出令牌：“我奉长宁公主之命前来，有重要的事与容相大人相商。”

　　那士兵接过手确认了一下令牌的真假，仍没有放松警惕：“那你来的不巧，我们家将军不在。”

　　桑宛皱了皱眉：“那风止溟秋两位大人呢？也不在？”

　　见她能准确说出风止溟秋的名字，士兵眼里的怀疑稍稍褪去：“溟秋大人也不在